逍遥局 完结+番外 (日照江南岸)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日照江南岸
- 入库:04.09
“那这又如何解释!”他道,“要是真如你所说,这玄冰剑怎么会在铸剑山庄手里!”
苏晋之:“这剑是我后来在剑冢找到的,与铸剑山庄没有关系。”
魏溪气得跺脚:“你怎么这么倔,怎么都不肯信!慕容荻不是你唯一的朋友么,难道一定要证明他害你,你才痛快么!”
他尚且年轻,不明白人心往往如此,有时越亲近越熟悉的,却越选择不去相信。好像人跟人距离一近,便会抽掉中间那层客气,变得尖锐刻薄起来。
傅卿云:“铸剑山庄历来对玄冰赤焰有所研究的人并不多,慕容师叔是屈指可数的一个。正因为这样,应鹤行才会以构陷我父亲为代价,要我二叔泄露剑冢的秘密和师叔的行踪给他。事成之后,他将盗剑不成畏罪而死的帽子扣在师叔头上,再独占这两把宝剑的秘密,这事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埋入了地底。要不是我二叔临死之前招认了一切,恐怕世上人永远都要当慕容荻是个叛徒。”
苏晋之:“应鹤行?当年与你二叔串通的就是当朝应侯爷?”
“不错。”
“这样说来,他早在十六年前便已经知晓剑冢的下落?”
傅卿云:“这是二叔所说,将死之人不会说谎。”
可苏晋之发现剑冢时,距离蒋岱与慕容荻前去,又隔了六年。
傅卿云知道他在疑惑什么,续道:“赤焰玄冰不是人人可练,人人能够练成的。需要内力相当、悟性超群又灵犀相通的两个人,能够不计较彼此得失,将自己的内功化入对方体内,又将对方功力再渡回己躯,如此往复练上九重各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大功告成。应鹤行等了六年才将这秘密泄露出去,应当是花了六年才找到他要找的人选。”
苏晋之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甚至有些惨淡。他几乎坐不住,微微摇晃,勉强抓住了扶手支撑住身体。
“我明白了。”苏晋之忽然低声笑起来,笑得有些突兀,甚至带一些悲惨,叫旁人看了有些发寒。
魏溪疑惑:“师兄你明白什么啦?”
傅卿云却已猜出这其中缘由:“当年告知你剑冢下落的,就是应鹤行的人吧。”
苏晋之点头:“正是应鹤行之子,应文昭。”
魏溪急得一拍大腿:“哎呀师兄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呀?”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背后包藏祸心。”苏晋之摇头,悔不当初,“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就是应文昭,我只道他是寻常富商子弟文公子。”
魏溪听这名字十分耳熟,在脑中回想片刻,终于记起:“原来就是那个你下山后巧遇的小公子?那个烟霞拜师不成,与你到处周游江湖,最后一同上昆仑看掌门擂台的,是不是他?”
苏晋之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出手那样阔绰,办事那样豪爽。啧啧,有上千两银票在手,果然不是一般人呀。”
傅卿云:“他们父子多年来一直留意江湖中人,所谓偶遇恐怕也不是巧合。怕是他上烟霞,本就是为了要找苏兄。”
苏晋之:“当时我却没想到。”
傅卿云笑:“你若想到,他自然还会去找别人。”
即便没有苏晋之,也可能会有赵晋之、李晋之,只要应氏父子的野心不死,这江湖就难得安宁。
蒋岱在旁边听见了这一切,所有细节都一一对上。应氏父子的阴谋被抽丝剥茧梳理出来,就是编谎话也没有这样周全的。蒋岱即便是千般不信,现在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傅卿云看看他:“如何?你现在知道是自己冤枉了我慕容师叔也不晚,究竟逍遥楼有些什么计划,现在肯说了吧。”
不料蒋岱脸上神色突变,像是愧疚,又像是悲伤,脸色时红时青,忽然头向身旁一歪,变成了惨白。
“晕过去啦!”魏溪惊叫。
苏晋之立即上前,探过脉相,道:“惊惧太过所致,要立即施针。快将人松绑!”
傅卿云再不愿意,也只能依言照做,命人把蒋岱抬去厢房给苏晋之好好诊治。
待蒋岱悠悠醒转,已是去了半条命的样子。这一半是药伤,一半是心伤,旁人问了好久东西南北,他都愣愣地无所回应。
苏晋之关上房门出来,冲傅卿云等人摇摇头。
傅卿云气得一敲折扇:“又是一个活死人!”
但这也怪不得苏晋之了。蒋岱这些年也过得不知是什么日子,全凭对慕容荻的一腔愤恨才硬挺了过来。现在仇家没了,这么多年活下来的意义也没了,难怪像被抽走了灵魂,空洞如一具干尸。
对此苏晋之无能为力,他照顾完自己师父,便被魏溪拖去查看邱落言。好在这个伤在筋骨,不及肺腑,止血敷药之后稍加休养便可。
傅卿云尽管放过了他,却仍不放邱落言自由。先前他散播过逍遥楼抓捕赴会英豪家眷的消息,因而傅卿云对他颇为忌讳,在他住处外布置了许多守卫,平时除了苏魏二人,不开放任何探视。
魏溪念邱落言可怜,经常跑去照顾。邱落言感激涕零,怕麻烦魏溪常常吵着要自己动手,可他身上有伤,如何方便?有时越帮越忙,反而给魏溪添了麻烦。
“没事没事,我回去自己洗洗就成。”魏溪擦着衣服上一块污渍,可药水已被布料吸进去了,暗沉沉一滩,看着甚是扎眼。
他向来大大咧咧,见状索性放弃,端起碗,盛了口汤药送到邱落言嘴边:“还是先趁热喝药吧。”
邱落言看看他,又看看勺子,很勉强地抿了一口,表情复杂。
“怎么,很烫么?要不我给你吹吹?”
邱落言一怔,忙道:“不不不,只是有点苦。”
“苦?我给你去拿些蜜饯。”
“不不不,苦也能喝。”
魏溪搞不懂他,离开了凳子又坐回去,继续一勺一勺,直喂到碗底朝天。他放下药碗,见邱落言的嘴边留有药渍,伸手想去帮忙擦了,不料对方向后一缩,胡乱用手一抹:“我我我自己来!”
“小邱掌门,你怎么了?为什么抖得厉害?”魏溪伸手一捉,便将他手擒住,又再抚上他额头一探,奇道,“没有发烧啊。”
“前前辈……我、我没什么钱……”
“这都是山庄的东西,那傅庄主害得你这么惨,怎么好意思收你钱?”
“我我、我也没什么本事……”
“你只管养好身体,本事可以再练。”
邱落言的两眼水汪汪的,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委屈:“我只有我自己……”
魏溪听得莫名,笑着安慰他:“放心,我在这儿呢,你还有我呀。”
邱落言啪地把手抽开,忽然在床上跪了下去,冲魏溪连连磕头:“前辈对我恩重如山,本当涌泉相报!可,可我只是一个俗人……前辈的恩德,恐怕,恐怕只能来世再报!来世做牛做马,不不,给你当小妾当丫鬟,我我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这辈子……爹娘刚给我许了门亲事,明年成亲,我们、我们家就我一个独子。他们还指望着我传宗接代,后继香灯……”
“那可是桩喜事呀!”
“啊?”
“什么时候办?打算在哪儿办?要是你不嫌弃,到时一定得请我喝一杯呀。”
邱落言忽然热泪盈眶,激动得握住了对方双手:“前辈……”
他见魏溪几次三番帮助自己,给自己端汤喂药又无微不至,体贴得连自己亲娘都不如,不禁反复思量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对方如此,想着想着不觉就想到了歪处。眼下听见对方如此大方,邱落言一时更为感动,连话都几乎说不出了。
门口传来一声清咳。
魏溪回头:“师兄!”
苏晋之:“我要去施针,你回来帮忙看火。”
“好!”
魏溪跟在他后头出了小院,莫名觉得今天师兄的脚步有些快。苏晋之回到自己院中只是把东西稍作收拾,一番归置之后,却并不见他离开。
“师兄,你还不去吗?”魏溪一面拿蒲扇扇得自己呛咳不已,一面好奇地望过来。
“自然要去。”苏晋之走到他身边,“以后邱掌门那边也由我去,你身体还未大好,就乖乖待在院里,安心调养。”
“咳咳!”魏溪挥手扫去眼前浓烟,“可我身体早好了呀!”
“寒毒不可儿戏,这次要不是日夜兼程,你哪里还有命在?”
“那我每天去看小邱掌门一眼?就一眼。”
苏晋之本已把药箱都提在手上了,闻言又放了下来。
“今天开始,每天躺在床上,没我允许,不准起来。”
“啊?那岂不要闷死?”
苏晋之眼色一凛:“闷死抑或病死,你自己可以选一样。”
魏溪耍赖,抱着师兄手臂:“不死可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苏晋之一脸冷淡,“如此我也不再管你了。”
第51章 噩梦
苏晋这一通火气真是好没来由,叫魏溪不胜惊恐,当即闭紧了嘴巴不敢多言。
当晚二人对坐吃了一餐闷饭,饭后苏晋之在灯下手写药方。昆仑派已接到通知,不日便将接邱落言回去。苏晋之知道他没有钱银购买药材,预备次日请傅卿云照着方子从山庄府库中取些出来,给他带在路上。
魏溪吃完饭便去床上乖乖躺着,人虽睡下,脑子倒清醒。一来他不困,二来师兄心火不消他也难免牵挂。人一沾着床便胡思乱想,魏溪先想到白天邱落言看向自己的眼神,后又想起蒋岱晕过去前那副狂态。再一转,还想起旁观这一切的师兄当时的眼神,桩桩件件,好似走马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