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就不多说了,吃饭吧,菜都凉了。”贝勒爷说道,这才算是正式开饭了。
凯尔索凝视对面的少女,心底泛起忧虑,他觉得挺对不住箐竺的,如何才能补偿这孩子呢?不管乐意不乐意承认,福晋的过早去世,他是起了“作用”的,这也是格格不能包容自己的原因。
大家吃着饭的时候,坐在摇篮里的溥薆忽然哭了起来,奶妈赶紧过来哄。
“弟弟,别哭了,一会儿我们带你看灯去。”溥瑛走到摇篮边说道,拿了块软呼呼的蛋糕给溥薆。
溥薆立马推开了,就是张着手要母亲抱。
凯尔索连忙放下碗筷,从奶妈怀里接过孩子,耐心的哄着,他猜到是儿子想吃奶了,除非万不得已,溥薆是不会吃奶妈的奶的,只要自己在家就会定点儿要奶吃。他抱着孩子出了客厅,回卧室喂奶去了。
箐竺拧着眉头,一点儿胃口都没了,她放下筷子说道:“我吃饱了,我回房去了。”
“给我坐着!”载堃严厉的说道,他已经忍半天没有发火了。
格格抬头望着父亲,不满意的反驳:“阿玛,我已经吃饱了,吃饱了还要呆着吗?”
“今天是年三十该和家里人在一起,谁也不能例外。”他已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女儿的态度却让他无法放任不管。
格格咬着牙望着父亲,半天没吱声。
金凯见到这情形,连忙道:“您再坐会儿,我们还要到院子里放花呢,我前几天买了好多漂亮的烟花。”
“我不想看!”她朝铁蛋儿吼道,把怒火都发泄到人家身上了。
“你还有没有点儿规矩了!”载堃大声斥责,他今天如果放任女儿任性,将来只会更加无法无天,必须加以纠正才行。
阿玛一吼,就连溥瑛都吓呆了,站在原地不敢动,眼巴巴的瞅着父亲。
小影子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偏偏这时候子爵不在,贝勒爷生起气来真可怕,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您非要我讲出来嘛……额娘去世之后,我从来没有一天好受过,您还让我和他们住在一起,让我和他们成为一家人,我办不到!”说完这话,箐竺就猛的站起身跑了出去。
贝勒爷呆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讲话,谁都不敢出声了,直到凯尔索抱着二阿哥回到客厅,才打破了沉默。
“怎么了?”子爵木然的问,他方才发现格格不在了,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估计刚才出了事,大约是孩子惹一家之主生气了。
“您坐下吧,没事儿。”金凯抱过溥薆,把二阿哥放回摇篮里,孩子吃饱了,正打哈欠,坐在摇篮内不明所以的望着众人。
载堃捂着额头,叹了口气方才说道:“不好意思,刘影,让你受惊了,咱们接着吃吧,我女儿太不懂事了。”
“没关系,我还是先喝一杯吧,您也得干了啊,子爵。”小影子说完自斟自饮,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没想到格格是个如此不好管教的姑娘,往后少不了惹麻烦,但他却有一件事闹不明白,为何大过年的不见那位庶福晋呢?并且,两位阿哥似乎都跟子爵特别亲近。
凯尔索痛快的喝了酒,努力展现出笑容:“还是多吃少喝吧,饺子已经煮好了,三泉儿他们正忙着装盘呢。”
载堃方才打起精神,点头道:“对,刘影你得尝尝我们家的饺子,那可是一绝啊。”他嘴上说着,心里却放不下闺女,但如何才能把她教育好呢,这可真是头疼的问题。
金凯拉着溥瑛坐下,低声对孩子说:“大阿哥,一会儿多吃几个饺子,吃多点儿才能长的快。”
溥瑛点头道:“嗯,我会多吃的……姐姐她不来了吗?”
“格格不爱吃饺子,所以先回去歇着了。”他解释,可这团圆饭怎么都已经变味儿了。
跑回屋子的格格趴在床上哭了好久,也没人搭理,嬷嬷回家过年了,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觉得特别孤独,明天可能姑姑过来,等她来了,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倾吐心中的不快,除了嬷嬷,她最信赖的人就只有姑姑德芳了。
“格格,我给你带了盘饺子过来。”金凯敲了敲门,对屋内的少女说道。
箐竺擦了把眼泪,哽咽着说:“我不吃,你拿走。”
“您刚才就没吃几口饭,我进来了啊。”他推开门,直接端着饺子走进屋内,把盘子放到了窗户边的桌上。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情急之下,她一个姑娘家说了粗话,马上就觉得有失身份,转过脸不敢看金凯了。
他淡淡的说:“您放心,我自己会滚的,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之后就推门离开了,这是子爵教给自己任务,他怎么能不完成?要不,他才懒得搭理这丫头呢。
格格听到他走远了,这才站起身,她来到窗前,望着金凯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情愫,有时,她觉得这个人也没那么讨厌!
晚上吃过饭,贝勒爷带着金凯,溥瑛,小影子在贝勒府前放烟花,炮仗,大家玩得不亦乐乎。
五颜六色的烟花升到天空中,绽开了一朵朵闪耀多姿的花瓣,几乎家家户户都参与其中,炮竹声此起彼伏,国人期盼着来年能有好的运气和收入,但现实却往往截然相反。
刘影趁着子爵不在旁边,就凑到载堃身边试探着问:“贝勒爷,怎么不见您的英国夫人出来呢?”
他转过脸答道:“他一直在啊。”
“我没有见到,我还想和您夫人拜年,请个安呢。”刘影满腹狐疑,觉得载堃话里有话。
他趴在刘影耳边说道:“子爵就是我的夫人,家里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破罢了。”
“您是说,子爵他是女子?”刘影呆住了,莫非凯尔索是女扮男装,这么多年他居然没有瞧出来,真是太意外了。
“非也,他表面上是男子,但有着女子的另一半。”贝勒爷不想把所爱的人称为阴阳人,那是带有贬义的称呼,而且他也从不觉得这样的身子不美,反而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这下刘影才明白,原来大阿哥和二阿哥都是子爵亲生的,庶福晋只是个幌子罢了。
载堃绽开了笑容,仰望着天空中的礼花说道:“所以,他才离开了教堂,不做神父的,因为有了我的骨肉,没办法再侍奉主了。”
“怪不得子爵会毅然离开,他对您真是爱到极点了,换做是我,还会犹豫的。”他和子爵不同,除了教堂没有其他的依靠了,如果接受了圣职就要做一辈子的神父,但子爵在英国还有家人,即便和贝勒爷分开,也能活得很好。
“一般人估计下不了那么大的决心,因此我很珍惜,很爱他,以至于对嫡福晋过多的冷落了,福晋郁积成疾,过早离世,女儿埋怨我也在情理之中,我对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教导才好了。”他方才差点就翻脸了,好在只是吼了一句,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刘影叹道:“世间最难控制的就是情,爱哪个人,恨哪个人,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仿佛就是前世注定的,虽然我是个天主教徒,不应当信这些,不过似乎是这么回事儿呢。”就好比他喜欢贝勒爷一样,他也知道这么做没有任何结果,对自己毫无益处,但就是控制不住,魔障了!
烟火冲到黑色的天幕中,绽开了又一串串繁茂的花团,小影子仰起头,苦涩的笑了,原来自己和子爵的差距不仅仅是外貌和社会地位,甚至在身体上也是截然不同的!
载堃望着他的侧脸,内心充满了自责,刘影这孩子是彻底让自己祸害了!
☆、爷们的秘密
第二天早晨,凯尔索带着礼物给客户们拜年去了,家里只剩下贝勒爷和刘影,金凯,还有生闷气的格格和两位小阿哥。
小影子领着两个孩子在客厅里玩,窗外飘起小雪花了,花园里比较冷,所以就不带他们在外面玩耍了。
“你还挺善于带孩子的。”贝勒爷坐在门口看书,望着两儿子和刘影玩儿得开心,就不由得把烦恼忘了。
“在孤儿院里,都是大的孩子照顾小的,彼此互相帮忙,修女和修士们忙不过来,和孩子一起玩儿挺开心的,如果我将来独身一世,就领养两个孩子,把他们培养成人,不求着成器,但能有自食其力的本事就成了。”刘影抱着二阿哥玩攥手指的游戏,二阿哥刚过半岁,小手就很有劲儿了,使劲的抓着他的拇指不放。
“哥哥,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溥瑛最喜欢听故事,每天晚上都缠着额娘讲故事,他最喜欢的是《胡桃夹子与老鼠王》和《西游记》,但后者太长了,他总是听了后面,忘记前面,所以总让额娘反复的讲。
刘影点头:“好,那我给你讲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云萝公主,大业,是河北卢龙县人。他生下来就会说话,他母亲用狗血灌他,才止住了。长大后,生得很秀美,同辈中没有比得上他的;而且读书很聪慧,名门大家争相向他提亲。他母亲做了个梦,说:“儿子当得公主为妻。”安大业很相信,直到十五六岁,也没见梦得到验证,慢慢地懊悔了。一天,安大业独自坐在房间里,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接着一个婢女跑了进来,说:“公主来了。”说完用一条长毡铺在地上,从门外一直铺到床前。安大业正在惊疑之际,一位女郎扶着婢子的肩头走了进来。她的容貌与衣服的丽彩,光照四壁。婢子赶快将刺绣的垫子铺在床上,扶着女郎坐下。安大业见此情景,仓皇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施过礼便问:“何方的神仙,光临寒舍?”女郎微笑,用袍袖掩着口。婢女说:“这是圣后府中的云萝公主。圣后看中了你,想把公主嫁给你,因此让公主自己来看看你的住宅……。”他给孩子讲的是聊斋当中的一个故事,大概的内容便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有趣的地方却在于公主是天上来的,和人间的书生结成连理,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儿子聪明孝顺,另一个却是作恶多端,大阿哥听得十分入迷,竟然老实的坐在一边不说话,也不闹,安安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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