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王府,满眼姹紫嫣红涌入,自府外便闻到的芳香愈加浓烈,韩清洺也有几分神清气爽,与李星尔、张生二人一同在小厮带领下步入园中,那园中芬芳更甚,满园的牡丹火一般灼灼,夹杂着丁香与杜鹃,园中一片大湖,湖上早摆好了宴席,矮桌周围清水涟涟,此时无花,但水下未清理干净的荷枝却能让人联想到此地夏日盛景。
韩清洺不禁赞叹,“不愧是有名的花府。”
李星尔神色淡淡,“不过在花植上破费功夫罢了,这园子也无甚稀奇。我曾去往李太常寺卿家一观,那处园林才叫清雅。”
“是吗。”韩清洺腼腆道。
张生道,“若说园林,还是张巡抚家华丽大气,颇有海外之风,明澈,早日中举,等你成了达官,定能将这天下观遍。”
韩清洺笑笑,不言。
韩清洺是托关系才进了这诗宴,因此位于末侧,李星尔张生则位于首侧。
四周多是如他般贫寒的才子,大多拜了名帖或被人举荐而入,渴望在诗宴上一飞冲天,因此虽大多身穿新衣,却难如韩清洺这一身般华贵,如此看来,竟有几分鹤立鸡群。
于是韩清洺收获了不少带有敌意的目光,有名有才有地位者皆去了前方,是受了名册前来的,坐在末尾却身着华服的,想当然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无非家中有些银钱却不学无术。
因此韩清洺被孤立了。
韩清洺不需多思便明白那些人的目光,却无可辩解。
这也是理所当然。
封建等级下的阶级分层从未消失,有高位者对下位者鄙薄,也有下位者对上位者心存不满。可这是古代,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况且这只是一桌可有可无的酒宴,便当来开眼界吧。
若其他有雄心壮志的穿越者,很可能趁大同王朝风云迭起揭竿,推翻封建制度建立新制度,抑或直接□□,建立新王朝,或改革,或建立新制度,但韩清洺不同,或许是曾经二十年的女性生活淡化了他的权利欲望,比起掀起风雨,他更倾向于平淡的生活。
能家庭美满,和乐平安的平淡生活。
淡淡品酒,韩清洺却不知,此次宴会会对他日后仕途产生多大影响。
不多时,宾客到的差不多,宴席正式开始,碧衣绯裙的侍女蹁跹而来,手托木盘,上置菜品甜点,动作娴熟优雅的将东西放在桌上,低头退下。
韩清洺桌上也摆了一份圆子汤、一碟青色凉菜,一份小包子。
碟子镶金描翠,端得华贵,里面的食物也精致的很,汤水清澈乳白,素食青□□滴,一看便与家中那些粗糙饭食不同。
韩清洺有些可惜。
若能带些回家便好了……绯荷水荷还未见过这等精致的食物。
似是他面上可惜之色有些明显,一青衣书生道,“这位公子想来在家中定是见过更精致的食物吧?这里的菜色也不知能不能入公子眼。”虽极力压抑,他言语中仍有掩不住的酸意。
这书生离他不近,因此声音稍高,话一出,竟吸引宴上大半人注意,不少人朝此处望来,包括宴首那位黑金衣袍的贵人。
宴席骤然安静。
第24章 皇子厌弃
“这位公子是谁?我却是未曾见过,是哪位士卿家的公子?”
虽年幼,可这位皇子脸上已有了威严的意味,言谈间不卑不亢,自带一股气势。不得不说,虽有些稚嫩,但这已经是一个颇有气度的上位者。身后站着两位并蒂莲缠绕黑色长袍,头戴紫纱的宦官,更让他看起来望之生威。
韩清洺举杯,遥遥回应,道,“回殿下,在下并非官宦之子,乃前平阳书院学生,韩清洺。”
一片哗然。
韩清洺!这在两年前,可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便是两年后的今天,仍有不少人记得。那可是在皇都都有名的少年才子,曾三岁作诗,六岁成赋,十二岁便有诗集传世。虽出身贫寒,但他的才名掩盖了一切不足。
这曾是个天之骄子。
只是不知为何,这孩子突的失去一切消息,平阳书院也余他的文稿诗作。如今,他却再次出现,在大皇子的诗宴上。
“哦?可是当年平阳八公子中的明澈公子?”大皇子似是有了兴趣,多问一句。
韩清洺面露腼腆,“承蒙殿下惦记,正是在下。”
大皇子目光在他身上扫视,淡绯衣袍,虽艳丽,却丝毫不女气,更把这人衬的风度翩翩儒雅风流,点头道,“果真是风流人物,只是不知你为何这两年销声匿迹,没了音信?”
这明澈公子倒是有几分相貌。
韩清洺羞涩笑笑,“只因在下两年前偶尔掉进了河里,身子骨出了问题,直至最近,病情才有所好转。”他身材瘦削,腰身纤细,颇有几分弱柳扶风,说这话也无人怀疑。
“竟是因病吗,”大皇子脸上流露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心,“明澈公子如今身子可还好?”
“尚可,多谢殿下关心。”韩清洺道。
大皇子点点头,不欲多说。韩清洺再有名,也不过布衣,他此行主要目的还在拉拢重员之子。
可旁人却不愿此事就此结束,一个人朗声道,“韩公子今年身体似乎恢复的不错,想来再入考场摘花夺桂不在话下。”
韩清洺望去,是一蓝袍公子,锦衣蔽体,腰背挺直,颇有几分气势,长相也称得上俊朗,笑起来面色生光,儒雅温和,颇有几分面如冠玉之意,只是不知为何,这位陌生的公子眼中似有些敌意。
“前些日子我还听闻了韩公子的大作,当真振聋发聩,令人耳目一新。”
韩清洺心生不详。
大皇子有了兴趣,“明澈公子有了新作?我还记得当初那些诗篇,句句不凡,令人耳目一新,不知公子又有了什么新作?”若这人因病蹉跎了两年还能有此才华,收他入麾下也不是不可。
那公子似是沉醉般,道,“那新作名为——愚·孝·论·,这名字,一听便气势万钧,将愚孝痴孝痛斥的入骨三分,鞭辟入里,简直堪称佳作……”
韩清洺心道不妙,果然,大皇子一听这名,脸黑了一半,抬手制止那蓝袍公子,道,“行了,自古无孝不贤,愚孝论听起来立意新奇,却失了正统,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言罢还瞪了韩清洺一眼,眼中有些痛心。
这般风流人物,却……
韩清洺得这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猜测自己是犯了这位皇子的禁忌,也不敢再言。
那蓝袍公子一脸惶恐,道,“是,殿下说的是,是在下未曾深思,这愚孝论却是有违大统,颇具歪理邪说,是在下一时失察。”这话,看似认罪,实则又踩了韩清洺一脚,宴上众宾眼神不由微妙。
宴席一时有些沉闷,还是大皇子出声,道,“今日本王做宴,不要因小事失了大家兴致,大家继续!”气氛才渐渐回温。
韩清洺不由苦笑。无妄之灾。
他虽无意攀附大皇子,可也不想得罪这位,毕竟这可是正统。便是今上一时要打压他,未来也未准他会成为九五之尊。
那位蓝袍公子此时却看来,清楚见到韩清洺面上的纠结,冲他得意一笑。
韩清洺:“……”
前排的张生李星尔自然也将一切看在眼里,趁大皇子与他人交谈,担心的看去。
韩清洺对两人微笑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张生回头,却见到大皇子无意间泄露的不满目光。
他立刻收敛目光,与旁边一人交谈。
李星尔虽为人儒雅,做学问也严谨,对人情却一窍不通,并未注意大皇子故意投来的目光,确认韩清洺无恙后与旁边的翰林之子交谈。这位也是有才能之人,言谈之间尽显风流,因此他与之相谈甚欢。
这位翰林之子淡淡撇一眼大皇子,对李星尔笑道,“宿华兄,前些日子见你文章燕宿说,果真文采斐然,令人钦佩。”
李星尔摇头,“不敢当,听闻齐兄自幼蒙齐翰林教导,一手文章璧坐玑驰字字珠玑,在下文笔拙劣,不敢当齐兄夸赞。”
齐沉博笑道,“客气,只是我父亲颇具才名,从小耳濡目染罢了,那些评价多夸大不实,李兄实在高看我了,我倒是闻大皇子所说愚孝论,这名字……却是有些奇特,不知那位韩兄又是何人?”
李星尔脸色一僵,道,“这……”
大皇子方才给了明澈难堪,这人现在问……
见李星尔为难,齐沉博淡雅一笑,风度翩翩,“李兄放心,在下绝非见识短浅之人,只是听闻这文章名字奇特,颇有故事,不禁有些好奇。”
李星尔举杯饮酒。
他不愿说,齐沉博也不多问,道,“是我唐突了,不知今年秋闱,这位韩公子是否参加?”
这应当可以说?李星尔点头,“应是,明澈因病耽误了两年,再耽误不得。”
齐沉博微笑着移开话题,眼神却沉下来。
没人知道,他是当今陛下的安县。此次来诗宴,除却明面上与皇子虚与委蛇,圣上还交代了个任务,便是挖掘贤才。
大同方建立两朝,看似河清海晏四海升平,实则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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