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孙将自己的打算在坟前慢慢的一桩一桩的讲完了,最后笑道:“你先走了,害的我多了这么多的麻烦事。”凤孙想起了萼儿,“逝者已矣。”若他真的不要功名,则萼儿日后便有嫁不到好人家。他如今只这么一个亲人,总不能因此耽误了她的终身。凤孙想叹一口气,却生生忍了,他自小备受瞩目的长大,如今才算是知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滋味。
不出所料,仇寅果然因毁人清白,骗人家财被获刑。判仇家归还原楚家宝物红莲子,归还廖娇娘金六百两,并二十四年的利息,合计金逾万两。
仇学富虽然直接杀人,却因是受了指使,又因主动承认,故而判刑三年。仇寅当年骗财,今日指使管家仇学富杀害了养子,又嫁祸赵家之罪,多罪并罚,判街头问斩。
仇刘氏乃是一届妇人,虽然从夫,却一直悲悯有心,免除惩罚。仇凤孙实属无辜,于此案无关,功名依旧,并无罪罚。仇家其他人等,并不连坐。
仇家只凤孙一人到堂,云翳一问才知道原来仇家如今家破人散,不由的唏嘘不已。媛珍县君道:“仇家变卖家产,想必如今你手上积蓄所剩无几。凤小郎若是不弃,便住到我府上来,我专门辟个安静的院子给你。想来想走,随君的意。”
凤孙哪里会同意,连忙推拒了,媛珍县君也不在意。令承诺定然会写信回宫,令兄弟多多照应凤孙,“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车上,云翳笑道:“你倒是好心肠。”
媛珍县君神情颇寂寞,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眼瞧那刘氏同不过大我几岁,我当年若是有子想必也有凤小郎这般年纪。”
云翳的目光缓和下来,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媛珍,在我心中你还是同当年一般。“
媛珍县君将头靠在他肩上,云翳难得没有躲开,由着她枕着。当年她遇到云翳时候不过十五六岁,如今自己徐娘半老,云翳却还是少年人摸样。要不了多久,自己便会鸡皮鹤发,而云翳还是这般模样。她心中一阵悲凉,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来。但求一世,不问来生,只要今日云翳还在身旁,哪管日后何等光景?
仇寅问斩的当日,凤孙带着萼儿给他送行。仇寅头发花白,看上去垂垂老矣。他始知妻妾均已奔散,就连小女儿也不知所踪。又是哭又是笑,握着两个孩儿的手,终于忏悔道:“阿耶到了下面是一定要下阿鼻地狱的。你替我到他坟前多烧纸钱,再请云翳仙长做做法事,想必如今你还能请的动他。”
萼儿对事情原委知道的并不多,哭着问,“阿耶,你为何非要杀大兄?他不是你辛苦找回来的吗?”
仇寅哪里还能忍心对萼儿解释,只一味的说:“原是阿耶错了,阿耶不该害人害己啊。”
凤孙已经冷静不少,他将仇寅从小到大待他的点滴一一回忆了一遍,孺慕之情又生,“阿耶固然是有错。然,你生养我兄妹三人,尽心尽责。若是有缘,来生,再续父子缘分。”
仇寅此刻哪里还忍的住,放声大哭起来。
凤孙萼儿并青茗青墨两个,将仇寅用一口棺材收敛了,葬在仇家祖坟里,祖父的旁边。
又一辆轻车,凤孙一行四人一同上了京。
作者有话要说:
②出自陶渊明的《拟挽歌词三》,改了两个字。
第40章 完结
凤孙来到京城,将贾学廉的信交给了国子监祭酒孙齐明。孙齐明考校了凤孙一番,对其甚为欣赏,遂许凤孙在太学走读。“若有疑惑,则多多提问。太学博士爱汝之才无不如贾公一般。”
凤孙喜不自禁,连声道谢。便同萼儿在京城租了个院子,兄妹二人也学会了省吃俭有,家具用品均是置办的二手物品。青墨也早已投靠亲戚而去,只有青茗随侍。家中做饭洗衣一应的活计均有萼儿一力承当。凤孙时常感慨,萼儿生来便穿金用银,何曾受过如此的苦。萼儿到是豁达,只觉得现在这样虽然清苦,却自由自在的更好。
凤孙终日里除了读书便帮萼儿一起做一些家务,萼儿却不许他多插手。这一日被凤孙缠的不过,遂交代道:“阿兄若是真想帮忙,便出门买几块猪骨,晚上烧一盆猪骨汤饼吃吃。”凤孙兴高采烈的应了,拿了铜板上了街,来到一处肉摊前,正在挑拣,突然有人高呼,“凤小郎?”。凤孙原本在京的熟人便不多,又多以姓称呼,这一声带着乡音的“凤小郎”顿时让他又惊又喜。然,回头望去,却看不见半个熟人。凤孙正在疑惑间,见一文弱书生打扮的人朝着他欣喜的奔过来,凤孙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此人是谁,又不好开口询问,只得连连赔笑。那人羞赧的笑道:“小郎许是不记得,鄙人舅父名讳学富。曾是您府上的管家。”
凤孙恍然大悟,原来是张梁。
虽然张梁私通方氏,然凤孙亲眼见过张梁同方氏彼时情分不似作伪。又因心中有情,故而对张梁,实在是存了一些同情的。然而,虽然并无仇恨,却依旧热络不起来。凤孙同张梁礼貌的寒暄了几句,便借口要走。张梁却似丝毫看不出冷热脸子来,死活要拉着凤孙同去酒楼叙旧。凤孙惯来清冷,不喜应酬,却不好当街发作,只得道家中幼妹等着他归家吃饭。张梁这才勉强放行,且连声说要登门拜访。凤孙不得已,只得把家中住址相告,这才得以脱了身。
又过了两天,张梁果然来了。并方氏二人,带了礼品无数。又命酒家送了一桌酒席到凤孙住处。青茗到底是小孩子脾气,见到好吃好喝,瞬间被收买了。萼儿对方氏同张梁的事情懵懵懂懂,只道是方氏见仇寅将死才逃奔了出来。虽然颇不开心,却也并无怨恨。兼方氏人生的美,话软语柔,不过大了萼儿五六岁而已,二人很快便相谈甚欢。
原来张梁竟是同凤孙同年入的京,目前同方氏已经生了一个孩儿。不过几个月大,尚在家中由母亲带着。张梁一边给凤孙斟酒,一边询问凤孙如何到了京城,又听说凤孙正在备考,又真心替凤孙高兴,自己先连饮了三杯。凤孙无奈,只得奉陪。几杯下肚,张梁微醺,拍着胸脯道:“日后若是需,只管开口,张梁定然全力以赴,赴汤蹈火。”
凤孙本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哪知道张梁却是言出必行,言而有用的人。隔三差五,或是亲自来,或是打发奴仆来。今日送时令瓜果,隔日送山珍海味,三日送珍馐佳肴,……。凤孙收的心有愧疚,几次三番的推拒,张梁怂着脸,道:“难道是因为鄙当年行为卑鄙,故而小郎嫌弃?”
凤孙慌忙否认,只恐怕他又误会了。张梁这才又欣喜道:“左右一点点心意,都是些瓜枣一类的,小郎只管收了,不过是给二娘子的零嘴。”
凤孙无奈只得照单全收了,又让萼儿试做了几样滩涂的点心,作为谢礼。始知道如今张梁给城中一户陆姓人家做账房,夫妇二人住在主人家,往来甚是不方便。凤孙便只将点心交给前来送东西的家奴,隔天张梁又差人送了京城时鲜的果子点心过来,只说是主人家赏赐的,他们夫妇二人吃不完。
萼儿捏着点心道:“张兄方姊真是有福气,竟然跟了位如此大方的主人。”
凤孙觉得点心清淡可口,很是合自己的胃口,连吃了几块,舒心的看书,“想来必然是世家出身,即便对家奴亦大方有礼。”
自从有了张梁夫妇,凤孙萼儿便再未曾操心过吃穿用度。从送吃送喝送零嘴点心,到后来送穿送戴送家具仆人。凤孙甚至觉得张梁送来的那个仆人其实不是来做家事的,而是专门为琢磨他的日常所需的。他若是今日在餐前说了一句想吃酱豆子,隔天必然张梁便会送一坛精挑细选的酱豆过来;若是张梁突然差人送了大氅,那定然隔天会寒冷无比;若是凤孙在学问上略有疑问,则张梁定然会突然说出一处有主人家藏了诸多书,且这家同主人相交甚好,可以相借;若是凤孙几日看书,累的头晕,张梁必然会来硬拉着凤孙出去听曲喝茶……。凤孙有一日笑道:“张郎莫不是真的在我这小院子里安了细作?”
张梁讪讪的笑,“我等做惯奴才,揣摩人意乃是本事。况且,当年,……”张梁低了头,“如此,张某心中方能好过一些。”
凤孙见他如此,以为触及了他的痛处,遂不再提。只是心中暗暗记下了他的恩情,待日后定要涌泉相报。
一晃寒冬已过,一晃春日又来。四季周而复始,当时明月还在,只是人非昨。
本次的春闱知贡举恰好是考公员外郎李昂,亦是今上堂兄慜山郡王的孙子,也就是媛珍县君的同胞弟弟。而凤孙在本次科举考试中虽然并不十分出众,却是进士科中唯一一个乡贡上来的。又是上届太学博士贾学廉的关门弟子,且得媛珍县君兄弟如今的慜山郡王和国子监祭酒孙齐明的双重保举,圣上面前备受瞩目,兼之品貌出众,钦定为进士科甲等第四名。隔年授从九品奉礼郎,掌君臣版位,以奉朝会祭祀之礼。即日起到太常寺报道。
授官之后,凤孙一面忙着接待诸位拜访的上级,同僚,又要依次拜会本科的知贡举李昂,并举荐人慜山郡王,和国子监祭酒孙齐明;一面令人给刘彩秀送信报喜。又因着所住的地方远离皇城,故而四处托人要重新买一所宅子。凤孙月俸不过三十石,加上两顷土地,供养家人尚且有余,然并不足够他在皇城附近买一所宅子。所以拖拖拉拉的又过了半年。眼看着寒冬来了,凤孙也便暂时将此事放下了,打算过完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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