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深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卫君言忍不住微微紧了紧手臂,等秦见深乖乖闭上了眼睛,就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他睡熟睡沉了,才抱着人起身,走到屏风后边的小榻边,轻轻把人放上去。
卫君言拉过薄毯给他盖好,这臭小子是几个月都没睡好,现在诸事安定,一闲下神来,人就容易困倦了。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吵不到秦见深,卫君言略想了想,便将案几连同折子一起搬了进来,在榻边的台阶上坐下来,靠着床沿处理起正事。
推恩令已先一步公示了天下,虽是引起不小的震动,但还能控得住,毕竟比起真正的削爵位减爵禄,打在前头的推恩已经算客气的了。
卫君言把堆在案几上的折子批阅完,回头将被秦见深踢到一边的被子拉过来给他盖好,见这臭小子睡得香,没再噩梦连连,心里安定了不少,复又接着处理新政的事。
靖朝各方面需要变革的地方,原先他就考虑过,现在不过是要理出个章程,也不怎么费事,卫君言只需把一些空缺的细节填充好,再将一些比较空泛的政令细落到实处,就算完成了,有些东西现在想得多也没什么用,还得在具体实施的过程中看成效逐步调整修订,现在只是刚刚开始,以后要做的还很多。
等卫君言抬起头来,日头西斜,又过去了两个时辰,榻上的人睡得又深又沉,没有醒转的迹象,卫君言也不扰他,想着陈清上折子说了科举的事,便顺手将明年春季科考的考试内容和项目也改了改。
靖朝官员选拔的途径大致就是两种,一种是正正经经通过科举考试选拔人才,再任命官员,一种先经贵族侯爵或者朝廷官员推举人上来,再由皇帝任命官职,两者本来并不冲突,只不过这些年皇帝管不了事,朝廷重臣只手遮天,科举也形同虚设,前前后后荒废了有十余年之久,挨到现在,这满朝文武中,除了已经辞官的卫斯年,靠自己从科举上起来的,也只有陈清并户部侍郎工部侍郎三个人了。
不管陈清是出于什么目的,重开搁置荒废了几年的科举考试,这件事做得好,就是一件瓦解贵族势力的利器。
卫君言把原先的三年一次,改成一年一次。
科考也先由原先的文举,分出文举和武举来。
文举武举皆沿袭先前的乡试、会试、殿试,一级级往上筛选。
再者就是细分科目,将原先的词赋、墨义等从考试科目中分出来。
不管文人还是武士通考的科目都有时政、史经、兵法、明算、明法。
通考的科目相同,只是侧重和深度不同,卫君言又增加了些特别的科目如翻译,经学,杏林,工学,词赋、书画等诸如此类,这一类技术性的科目主要是为一些比较偏门的人才准备的,录用后虽是带了官衔,领着朝廷的俸禄,却并不参与朝廷政事,只管技术上的事,虽然只是末流,但也算用实质的东西表达了朝廷对这类学科的趋进和鼓励。
一步一步来,这一朝江山,迟早能步上正轨来。
卫君言处理完朝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书房里光线弱了,四丁扣了扣门,卫君言压低声音应了一声,四丁便推了门进来点灯,料想主子是睡着了,他不敢想里面是怎么一副场景,也没敢进去,就隔着屏风压着嗓子问,“相国可要传膳么?”
秦见深平日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卫君言想让他规律一些,现在不吃,半夜饿了又吃,对身体也不好,这件事就不能惯着他,一惯他能一天不吃不喝直接睡到明早去……
卫君言伸手轻轻拍了拍秦见深的脸,低声唤他,“怀玉起来吃饭,先吃点东西再睡……”
秦见深没睡够,哪里肯起来,迷迷糊糊听见卫君言叫他,脸在卫君言手里蹭了蹭,呓语道,“阿言我不饿,你自己吃……”
等饿了再吃,肠胃迟早要坏掉,“不饿也要吃,快起来。”
秦见深哦了两声,眼睛费力的睁开了一些,翻了个身道,“阿言稍等一下,我再睡一刻钟……就起来。”
卫君言向来是说起就起,倒还是头一次遇见秦见深这样,就坐在床边耐心的等了一刻钟,时间到了又去拍他的脸,“一刻钟到了。”
秦见深是有恃无恐,拉开卫君言的手,呓语道,“阿言稍等一下……我做了一个梦,还差一点点才结束,等……等我把梦做完,起来讲给你听……一刻钟……就一刻钟……”
他说完连嘴巴都来不及完全闭上,微微张着就昏天暗地的睡了过去,卫君言心说他信了这臭小子的鬼话才是傻,又不想拿湿毛巾冻他,只得起身从屏风后面出来,朝四丁低声吩咐道,“让膳房送点细滑的粥食去寝宫,菜就不用了。”
四丁见卫相国衣衫整齐的出来,呆了一下,心说自己刚刚想的简直龌龊,赶忙回道,“奴才这就去。”
☆、第45章 龙阳十八式
等粥上来,温度差不多了,卫君言就把秦见深叫了起来。
卫君言叫不起秦见深来,四丁立在一边看得眼急,就给卫君言出了个主意,就是挠皇帝的痒痒。
卫君言试了试,倒是个不错的法子,秦见深被挠得在床上蹬腿蹬手哈哈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人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卫君言头一次跟人玩这个,见秦见深笑得脸色红润,黑黝黝的眼睛润湿湿的都快掉下泪来,得了乐趣,就越发不肯停手,秦见深伸腿去蹬他,在床上刨手刨脚想推开卫君言,气喘吁吁不住告饶,“……阿言你饶了我罢,哈哈……我再也不敢赖床了……”
卫君言意犹未尽地收了手,心情也不错,笑道,“你可以多赖几次,听说挠脚底心更有趣,下次我们可以试试。”
秦见深被他说得脚掌往里面缩了缩,抓了抓乱成一团的头发,一个纵跃从床上翻起来,盘腿坐在床上,嘿嘿笑了两声,目含期待,含蓄道,“其实阿言你可以用更好的方法叫我起床,你要听么?”
卫君言试了试温度,把粥碗递给他,笑道,“唔,说来听听。”
秦见深接过来也不喝,咧嘴笑了笑,“很简单,举嘴之劳,吻醒我!”
他说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卫君言好笑道,“你赶紧吃罢,肚子不饿么?”
秦见深调戏了卫老三一回,心情连着食欲都好得不得了,心说现在有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以往谁还管他起不起来吃饭呢。
秦见深吃个粥都吃出了山珍海味来,抬着碗喝得有滋有味眉开眼笑。
有个人陪着的感觉是不错,卫君言一直给他添粥,等这臭小子吃饱喝足,才嘱咐道,“明日沐修,我之前与陈令尹他们约了京郊一游,早晚估计得一天,陈清说要亲自上门接人,今晚不方便住宫里,你乖乖的睡觉,后日我再回来跟你说新政的事。”
秦见深听什么京郊一游,就老大不开心,等卫君言说明天一整天连带今晚都不能住在宫里,就拉长了脸,闷着头不说话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将卫老三团成一团,拴在他的腰间上,这样他就哪里都不能去了。
可卫老三这样,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他,卫君言那性子也不是喜欢官场权势的,若不是为他,卫君言早跑到冀州找亲人去了,哪里还需要在这浪费时间精力搭理那群老狐狸。
秦见深心里怏怏不乐。
这皇帝做得也没意思,好在他前段时间忙着争权夺利,没工夫拿秦瑾清那小子怎么样,好歹给秦家留了一根独苗,过两日把那小子接回京养两年,等能跑能跳了,挑两个辅国大臣给他,随便找个理由,让他继位做皇帝算了。
他只有十年的时间,肯为秦瑾清腾出这金贵的两年,已经算对得起秦家的列祖列宗了。
或者索性把一些诸侯远亲招进京城来看看,挑选出能看的,把皇位扔出去就算了,说到底,他又何必把这两年的时间浪费在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上。
秦见深心里有了计较,勉强压下突如其来的暴躁和烦闷,看向卫君言,也没挽留,忽又想起外面的卫宅早给他处理掉了,卫老三出去没地方住,还不是得住在宫里,大不了他给陈清发一道诏令,说今夜招相国秉烛夜谈,什么京郊一游改日再去就行。
秦见深心里乐得不行,面上却丝毫不显,佯装惴惴不安地看了卫君言一眼,哈哈讪笑道,“那个,之前赈灾的时候我不是没银子么?我见卫府空着也没什么用,就让人把宅子给卖了,凑钱给泗水赈灾了……”
宅子是先帝赏赐的,现在卫斯年不做官要回乡了,皇帝收回宅子也算是历来的惯例,只是他这速度也太快了些,卫君言有些哭笑不得,再看不明白这臭小子搞什么鬼,他真就傻了。
卫君言见这臭小子装模作样,心里发笑,忍不住想逗他,“你封了我做相国,又不赏赐我宅子住,我说要出去,你就拉长了个脸,把我拘在宫里,你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想跟你眉来眼去呗,秦见深被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红了红脸,又知道现在正是表忠心的时候,也不要什么脸皮了,连忙道,“朕还能干什么,心里稀罕你呗。”
卫君言听得直乐,伸手在这臭小子的脑壳上揉了一把,心里爱得不行,怪道前世听人说甜言蜜语能将人哄昏了头,他现在身在其中,简直恨不得能把天上的星星都给他摘下来,就为了让他开心开心。
相似小说推荐
-
别在我的坟前哭,脏了我轮回的路 (乐潼莲绛) 晋江2017-02-02完结他,一世清华,智计无双,却爱惨了他,为了他瞎了眼,伤了心,变成了残废,他却对他不屑一顾,他死后,甚至...
-
梦里冰封 (月下桑) 小受是艳冠京城那种。看完这篇一直在绕里面人物的关系,结果满眼看下去都是两个红果果的大字——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