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 (英仙洛)

　　在让自己的思绪彻底清醒过来后，他翻身坐起来穿好外套，慢悠悠地晃到了走廊上，正好看见蓝提斯拐进船长室，于是笑着敲响了凯瑟琳的房门，走进去看了一眼已经站在了房间里的桑塞尔，“一大早上的，真是个不错的叫醒服务。”
　　“你真该把那家伙直接吊到桅杆上去晒个几天！”凯瑟琳怒气昂然地说，“让他吃吃苦头，受个教训，不然真的得翻天了！”
　　“我不是有意的。”桑塞尔委屈地说，“我只是看那艘船长得那么可疑，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偷袭你们的样子，所以一时气愤直接打沉他们了嘛。”
　　“你明明是自己心里发痒，所以随便找了艘可疑的船用来发泄吧？”凯瑟琳一语道穿了他的想法，冷哼了一声。
　　“反正安德烈的意思也是要甩他们几炮啊。”桑塞尔摊了摊手，但是却意外地站在原地，没有扑到亚文身上去。
　　亚文笑着看了他几眼，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着安德烈进来。
　　安德烈和蓝提斯一起进来后，他们进行了一次短暂的交谈，这次倒的确是桑塞尔自己要求跟过来的，并且还算得上是做了一件正事。他在黑市里摸到了一封对现在的安德烈来讲相当有意义的信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能提供相当程度上的帮助。
　　亚文斜了桑塞尔一眼，算是赞许。
　　桑塞尔咧了咧嘴，眼神荡漾着给了亚文一个回应。
　　——但是好景不长这句话相当适用于桑塞尔，在第二天他醉醺醺地回到亚文的房间里时，亚文更加清晰地了解了这个家伙的不定性。
　　“这个酒真的相当不错，”桑塞尔晃悠悠地站在亚文面前，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低声说着，“连蓝提斯都说不错......”
　　亚文想起来之前安德烈告诉自己关于蓝提斯受伤的事，挑了下眉，抬起桑塞尔的头问道：“你知道他身上有伤吗？”
　　“知道啊。”桑塞尔嘿嘿一笑，“有什么关系？我手上的时候也照样喝酒......完全没问题。”
　　“桑塞尔。”亚文捏住他的两侧脸颊，脸色逐渐变得冰冷起来，“你是选择自己在三秒钟内清醒过来，还是选择让我把你揍醒？”
　　“我挺清醒的啊。”桑塞尔睁大眼睛看着他说。
　　亚文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用满含怜爱与惆怅的眼神注视着桑塞尔，然后一拳挥在了他的脸上。

☆、Chapter 062

　　Chapter 062
　　第二天桑塞尔从蓝提斯那里惨兮兮地回来时，亚文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道过歉了？”
　　“道过歉了。”桑塞尔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举起双手比划了一下，“还送了他一小袋蔬果......我以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你现在清醒了就好。”亚文勾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过来，贴近他轻声说：“你最好永远都保持现在这个清醒的状态，不然我可是会很难办的。”他说完后将桑塞尔推上了床，将被褥盖到他的脑袋上，又说：“头昏就好好睡一觉，别晃来晃去。”
　　桑塞尔拉开被子对他眨了眨眼，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你在担心我吗？”
　　“当然，担心你破坏安德烈的船。”亚文回头对他温柔地说道。
　　船队在几天后安全地抵达了一个叫做暹罗的小国，用来补充物资。在停船靠岸的这段时间里，亚文向来是船上最悠闲的人，所以在思虑一阵后，他对依旧窝在被子里的桑塞尔招了招手，问：“想不想出去转转？”
　　桑塞尔翻了个身看着他，错愣地睁大了眼。
　　安德烈和凯瑟琳会安排其他船员的工作，亚文下船的时候只有两个负责站岗的水手注意到了他，并且面带尊敬地打了招呼。他们在简单对亚文说了几句关于船队行程的安排后，不约而同地看向跟在亚文身后的桑塞尔，点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桑塞尔没有给他们回应。他依旧愣怔地紧盯着亚文的后背，大概是还沉浸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里无法自拔。
　　距离岸边不远处就有一个小镇，算不上太过繁华，但是似乎非常和谐安详。亚文在走进城镇时抛了抛手里的一小袋金币，掂量了一下数量，难得地对跟在身后的桑塞尔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温和微笑，转身踏进了镇子。
　　在下船前他勒令桑塞尔换了一身正常的衣服，虽然是亚文自己的衣物，穿在桑塞尔身上看着稍微有点别扭，感觉就像是一个长期在街头喝得烂醉的酒鬼忽然间变成了优雅的皇家绅士一样违和。不过如果是作为一个第一次见到桑塞尔的人，那么亚文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的海盗的确英俊得不可思议。
　　桑塞尔注意到亚文看过来的目光，出乎意料地转移了视线，不与亚文对视，于此同时，他的脸上甚至还浅浅地浮起了一层淡红，将他略显苍白的皮肤衬得相当迷人。
　　亚文看着他正对着阳光，被这层美好的光晕渲染得无比引人注目的脸庞，笑了笑，随口说道：“你一天到晚在海上驰骋，耍着威风，怎么还养了这么白的一身皮肤？”
　　“很白吗？”桑塞尔回过头，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你喜欢黑一点的吗？”
　　“是黑是白都无所谓。”亚文不再看他，径直沿着小路向前走去，“只是你身上被遮住的部位和暴露在阳光下的部位的皮肤颜色几乎没什么差别，所以有点好奇而已。”
　　“......亚文。”桑塞尔凑近他，在行走间贴上他的后背，靠在他的耳后小声问，“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讲荤话？”
　　“近墨者黑。”亚文坦然地回答了一句。
　　他们沿着城镇里的小道往前行走着，慢慢在友善的路人的提醒下往集市的方向靠近过去。桑塞尔似乎对四周的建筑和人群不怎么感兴趣，他的目光始终都放在亚文身上，只是偶尔才会看两眼路边某些盯着他们两个异乡人看的面露羞赧的姑娘。
　　亚文没注意到这些，他正在思考着早晨在船还没靠岸之前，他们站在甲板上时蓝提斯对他说过的话。那个机敏的小子非常聪明，并且也会在旁人注意不到的时候发现很多细节，在亚文对他表达出自己对于桑塞尔的看法后，那小伙子的眼里明显流露出不忍。大抵上来讲，蓝提斯的确是个善良的人，包容并且理解着周围的任何一个人——最先感受到的，当然是安德烈。
　　亚文回想着自己说过的那些听起来残忍，但实际意义上却是无可奈何的话，轻轻叹息了一声。
　　桑塞尔盯着他，表情变得紧张而又敏感，他直接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了亚文的衣角，牙齿紧紧地咬到一起，一双漂亮英俊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与慌乱。
　　“又怎么了？”亚文注意到他的反常，调整了一下情绪，伸出手用力地按住了他的头顶，迫使他走到自己的身侧。
　　“......你在想什么？”
　　“在想该怎么对你负责。”亚文义正言辞地说，“你说是该陪着你下地狱，还是带你一起去天堂？”
　　桑塞尔撇了撇嘴，对亚文的说辞感到有些不以为然，“你才去不了天堂，混蛋。”
　　“再混蛋也比不上你。”亚文眯起眼，笑起来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还有骂我的力气啊，看来还没到彻底精神错乱的地步。”
　　桑塞尔小声嘀咕了几句，亚文没太听清，不过也没有在意，心情愉悦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和腰身，抓起他的手臂快步走向市场。
　　在走进市场之后，街道两侧明显热闹起来，他们偶尔还能看见维尔肯商会的成员。船员们在看见亚文和桑塞尔的时候也会笑着挥手打招呼，虽然和暹罗的居民们在交流上存在障碍，但看起来似乎还是相当愉悦的。
　　“金钱是解决一切矛盾的利器啊。”桑塞尔看完了他们的交易过程，嗤笑着说。
　　“某种意义上来看，这么说也没有错。”亚文模棱两可地说着，然后走近了一个商铺。
　　商铺后面的老板是个中年的大汉，但摊铺上摆卖的却都是些小东西。大汉的身后还站着个身材要娇小得多的妇人，看起来他们应该是夫妻。
　　亚文对他们友善地笑了笑，在得到一个同样友善的笑容作为回报后，他低下了头，在商铺上看了两眼，向桑塞尔问道：“你们在抢别人东西的时候，一般会对什么类型的玩意儿比较感兴趣？”
　　“什么类型都行。”桑塞尔漫不经心地说，“反正能换钱就行，来者不拒。”
　　“那真是太可惜了。”亚文笑起来，从铺子上拿起一条项链递给老板，“平日里的这些小型交易还是挺有乐趣的。”
　　老板结果那条项链看了看，然后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小数值的硬币让亚文看见。亚文点了点头，从钱袋里拿出同等数值的钱币递给老板，同时重新接回了那条项链。
　　桑塞尔站在旁边看着亚文做完这一切，才问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买了再说，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送给心爱的姑娘。”亚文玩笑着说，从商铺前离开，继续向前走去。
　　桑塞尔动了动嘴唇，露出一个不怎么甘心的表情，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最后也还是只能跟了上去。
　　他们在集市上晃了大半天，还品尝了一些当地的特色食物，虽然不算多美味，但不同于家乡的风味尝试起来还是挺有趣的。桑塞尔对于食物的方面貌似不是特别在意——不过亚文做出了用手喂他的决定，所以他几乎是立刻改变了想法，将眼前的每一份食物都视若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