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的妇人和孩子也走出来,说道:“咱们也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村长崔远左右看看,拍板道:“都去!一定得找到那个孩子!”
众人浩浩荡荡回去村中寻找东柯去了,这时的众人,希望来得单纯而天真,并不知道,他们说的“一定要找到”也不过是他们的一个美好希望而已,他们并不认命,但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种现实:它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所以,直到庄南得到救治之后的第三天醒来的时候,众人还是没找到东柯。
***
外面是众人热火朝天地搭着窝棚,一个已经搭好的窝棚里是已经苏醒的庄南。
听着外面搭架子、打桩的声音,庄南看看自己被固定住的右手——原来,但是那一扯,不仅仅是脱臼,还有骨折。再看看陌生的环境,和东柯不在身边而空下来的位置,庄南有些呆愣,更有些漠然,他不想去想之前发生了什么,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一定要去想当时的东柯是如何发现自己跑回了村庄,又是如何歇斯底里地挣脱开阻拦他的众人,又是如何逆流而上,去寻找自己……
很多年了,东柯陪在自己身边很多年了,久远到而今的庄南已经想不起他刚来到自己身边时的场景了。
恍如隔梦。
恍如隔世。
东柯,还是记忆中那个爱笑爱闹爱卖关子却从来都卖不成关子的少年。
他甚至,已经好久没有听他讲讲自己的心事,问问他是否有心上人,是否也会攒钱想要出府。
他也不曾和他讲讲自己的心事,讲讲可望而不可即的周辰,讲讲想要建功立业的野心。
人,真的好脆弱,说不见就不见了,只是闭眼睁眼的一个混沌时刻过后,他就只能鲜活在他的回忆中了。
……
庄南苦笑一声,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脸。
最后只有呜呜声传了出来。
那哭声之悲切,让这几十年见惯生死的村长和荀朝辉都闻之垂泪,哀切不语。
二人没有挑开窝棚上的帘子,只是一左一右站在门口,一个低垂着头,任凭泪水“扑簌簌”打在尘土中;另一个仰望着天空,看那碧空,像是被谁的泪水洗过一般,清澈通透而苍凉。
☆、重建 对得起
***
同泽县展开了重建。
另外四个小厮也回来了,分别带回了米面、布匹、蔬果、树苗等物。而今见到同泽百废俱兴,庄南便又让小厮带着村民一起去买建材,却被村长拦住了。
崔远、荀朝辉和几个在村里德高望重的人一起道:“大人,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庄南请诸位坐下,待要叫东柯泡茶时却唤了声空,庄南眼神一暗,咬咬唇,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笑道:“请坐,我去泡点茶。”
旁边有个小厮忙上前道:“少爷,还是小的来吧。”
庄南点头:“也好。”
荀朝辉感情最是敏感,看见庄南这样,有些不忍道:“大人,那个孩子,毕竟没找到……尸骨……兴许还在人世。”他说得艰难,在座的众人心中也明白,如果东柯是被大水冲走了,很可能也是个死,毕竟在水中可能遭受撞击、溺死等危险,但众人见庄南这样,都愿意违心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连连附和道:“兴许被人救了呢!”“是啊,可能是那小哥只是昏迷,等醒了就回来了。”
庄南心中也有数,只是不愿面对罢了,此时见众人这般宽慰自己,就更是感激,连声道谢。
崔远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多说多痛。便道:“大人,咱们同泽,而今重建,这全部的银钱都是大人所出……俺们这心里,感念大人啊!”他说着就要跪下磕头,却被庄南扶住了。
庄南笑道:“应该的,我是这同泽的父母官,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再说了,我从京城来之前,曾受容王之命,务必要对得起一方百姓。”后面那句话自然是不存在的,但是谁又能说周辰不是一心为民的呢,庄南心想:我会为你做到我能做的一切。
大家没想到这也是容王的命令,都是深感天恩,崔远被庄南拦着没跪下去,其余几人却趁机跪下很是磕了几个大头,慌得庄南忙唤小厮去扶。
一番感谢后,众人重新落座,崔远道:“大人,俺们这次来是想说盖房子的事情。”
庄南点头,一边伸出没骨折的左手去摸钱袋,一边道:“可是银钱不够?”
荀朝辉摇头:“大人,请恕小的不识好歹,俺们都觉得现在不慌盖房子。”
“怎么讲?”庄南疑惑。
荀朝辉解释道:“大人,俺们现在的情况,还是应该先做最要紧的,您规划的种树、修路、种菜、耕地……满满的都是活计,也都是更重要的活计。俺们能吃苦,住窝棚没事儿,先把日子过起来再说别的吧。”
崔远也道:“有多少饭,用多大碗。大人您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俺们这千余户人,怎么能都指着大人养活,这像什么话?!俺们愿意跟着大人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把日子过起来,那样俺们心安,也对得起大人的一片心。”
庄南听得有些怔怔,但更多的是感动,同泽,果然从来都不缺少志气与勇气。
“好!”庄南起身,伸出左手,道:“咱们一起努力!”众人愣了一会儿,还是柱子先把手放在庄南手背上说了句“一起!”时众人才恍然大悟,相继把手放上来,你一句我一句表着决心:
“为明天!”
“为生活!”
“为同泽!”
“一起努力!”
……
***
就在同泽县的重建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此时的京城已经被一个流言而搞得天翻地覆了。那个流言不是别的,正是之前周致用来威胁庄南的、关于周辰身世的流言:
周辰是宫女子所出,而非宋皇后嫡长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五分钟后还有第二更。
☆、流言 各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1、周氏家谱:
2、周景宏后宫:
——再说皇子们。
皇二子,周翎。
要说周翎是何时得知周辰不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兄长,那可早了。不说别的,单说宋皇后对待周辰的态度,周翎耳濡目染自然也会学会、并会深思这其中的缘由。
另一方面,宋皇后显然并不想隐瞒儿子这件事,不仅如此,还会时不时耳提面命嘱咐儿子一定要打败周辰,成为名副其实的嫡长子。
之所以这么多年周翎都没有真正说出这件事,则要归功于宋丞相了。在周翎与他的外祖父宋季恒“探讨”宋季恒为何帮助周辰拜庄同庄太傅为师,而非帮助自己的时候,他的心是很受伤的。
他一直知道外祖父疼宠周辰,也知道因为宋皇后薄待周辰,而使得宋季恒与宋皇后关系常年紧张,但这些都比上亲耳听见宋季恒说出那句话时的伤害大。
宋季恒说:“翎儿,既然你母后已经将这件事和你说了,我也不否认,但是如果你讲这件事说出去,那么,宋家,将不再是你和你母后的母家。”
这是……要为了周辰,与自己和母后断绝关系吗?!
周翎赤红着双眼,紧咬着下唇,眼中划过一抹抹受伤,一字一顿道:“外祖父,孙儿希望您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可惜,他为此做的挽回并没有让宋季恒三思而行。
宋季恒缓缓坐回椅子上,眉宇间都是深深地疲惫与倦意,他挥挥手,声音低沉却很清晰地说道:“翎儿,相信外祖父,我不会害你的。”
周翎没听他再说什么了,他夺门而出之后,后面的宋季恒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第二日,宋季恒上折乞骸骨,皇上未准,而是批了病休。从此,宋丞相之位名存实亡,多年不理政事。
而今,这个暗疮终于被人揭了出来,周翎反而没有欣喜若狂或是如释重负的感觉了,他有些迷茫,这么多年,自己处处与周辰作对,究竟是因为外祖父的偏心而心中委屈,还是因为自己明明是嫡长却要屈居第二从而不甘心,亦或是,自己只是想要登上最高的位置顺利得到庄南呢。
“儿子,眼下周辰被扒了嫡长子的华贵外衣,你的对手就只剩下周致了,最关键的时刻就要来临了,你要立起来,为母后,为你自己争一口气!”宋皇后的提醒还言犹在耳,周翎知道自己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夺嫡,从来都是赌上生死的大事。
***
皇三子,周致。
周致很满意眼下的情景,就是要搅乱一池水才有趣。他提起细瓷雕花的茶壶斟茶,自斟自饮,眉目间满是胸有成竹与志得意满。
“主人,杀手已经派出去了,不过,并未得手。”有属下进来回禀道。
“啪”的一声,周致手中的青花瓷茶杯碎裂在那名下属的额角,属下不敢再说,甚至不敢求饶,只是“砰砰砰”磕起头来。直磕了有七八十下,才听见周致清淡的一声:“怎么回事?”
那属下不敢抬头,眼晕的很,却还是立刻答道:“同泽发生山体滑坡了,之后又是泥石流、洪水,整个县城已经被毁,外面进不去,里面出不来,我们的人没办法找到庄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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