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璟起身,清冷说道:“你去吧,我去看看蕴尘。”没等小徒弟有所反应,施施然离开了屋。
安静的房内,燃着檀木熏香,蕴尘盘膝在床榻上打坐,心里默念清心诀,呼吸沉稳缓慢。
咚咚,门外传来轻叩声,蕴尘结印收诀,说道:“请进。”
屋内没设屏风,白惜璟推门未入,蕴尘便看到了她,眼眸一亮,起身下床。
蕴尘穿着一身素白中衣,松松垮垮,白惜璟向她走过去,问道:“好些了?”
昨天被小徒弟缠着,没机会告诉蕴尘,弑血阁的人也来了九白山,根据蕴尘的描述,带头袭击她们的人正是凌霜,若不在两人打照面前告诉她,只怕会打起来。
九白山有规矩,任何人不得在这里殴斗,即使是比武切磋,也是点到为止。
蕴尘点了点头,和白惜璟在桌边坐下,为她倒了杯水,白惜璟没有喝,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杯壁上摩挲,心弦微动,问道:“白,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白惜璟点了点头,将凌霜一事告知于她。
公主府,上官清手里拿着两张字条,其中一张是秦州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杨珩正没死,依然是弑血阁的阁主,在长悦酒楼对白惜璟动手,被她伤了手臂。
上官清皱眉,冷声道:“司雾。”隐在暗处的司雾,缓缓走出,单膝跪于上官清面前,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司雾是女子,却天生低沉沙哑嗓,一身玄黑劲装将她的身材紧紧束缚,若不是仔细看,看不出她胸前的起伏,极易被人认成男子。
上官清将字条放于一旁,提笔写下回信,等墨迹干了,折起来递给司雾,说道:“送去秦州。”
“是,殿下。”司雾起身双手接过,转身正要离开,上官清又吩咐道:“你也去一趟秦州。”
门开阖间,司雾消失在门口,司策现身,说道:“殿下,司息传来消息,新入宫的一批宫女太监,有问题……”
蕴尘眼眶发红,握拳道:“凌霜杀了我那么多师姐妹,我怎么能任她在我面前视若无睹。”牙关紧咬,咯咯作响。
白惜璟神色依常,淡然道:“出了无凤宫下了九白山,你们想如何便如何。”见蕴尘难过,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蕴尘微愣,随即苦笑,“是啊,不是她的对手。”她知道,白惜璟是在保护她们。
偏头挪开目光,说道:“我想休息了,白宫主请便。”
作者有话要说: 想开新文惹T_T
第157章
微风细雨夹着纯白雪花的天气, 令九白山的温度又低了几度, 白惜璟伫立于窗前,静静看着窗外雨景,神情有一丝凝重。
白朦将所有事务搬到师父房间处理, 宽敞明亮的卧房,和书房糅合在一起, 便于休息, 也便于办公。
从辰时到巳时,看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账目,期间还处理了几份密报, 白朦累得直揉脑袋,好在有师父在, 只要看到师父,身上的疲惫就会很快褪去。
温柔含笑的目光落在师父身上,一刻钟后, 白朦才发现师父的异样, 师父站在窗边纹丝不动,看侧脸, 似乎在忧愁思虑什么事情。
师父的侧影让人心疼又担忧, 白朦起身轻轻走了过去,与师父并肩而立, 嘴唇翕动,却什么都没说,伸手揽住师父腰肢, 同她一般不言不语看着窗外。
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再过两日便是年节了,有聂长歌这位神医在,蕴尘和辙溪的伤彻底好了,想到她们离开峨眉山多月,又有弑血阁的人在此,蕴尘打算向白惜璟辞行,明日便动身离开无凤宫。
绘着蓝荷青鸾的杏白油纸伞,出现在院门口,伞倾斜,遮住了撑伞人的脸,白惜璟皱了皱眉,凭借来人的穿着和走路身姿辨认出了来人——蕴尘道长。
有白朦在,那声小道姑是不敢喊出口了,白惜璟转头对白朦说道:“蕴尘过来,大概是来辞行的。”
“师父还真了解那小道姑。”白惜璟不提,白朦却是一口一个小道姑,摆明还在吃师父和蕴尘的醋,也是借机逗逗师父,让她忘却其他烦恼。
蕴尘走至屋檐下,收伞抖去雨水,将伞靠在门边,回头看了眼有变大趋势的雨,进屋。
“白宫主,不才和师姐叨唠半月,今日特来辞行。”蕴尘屈指行礼,开门见山直道来意,“不才和师姐,打算明日下山回峨眉。”
白惜璟踱步走到蕴尘面前,从蕴尘自称不才就能听出,蕴尘心里还在生闷气,也是,杀同门的仇人就在九白山,她却动不得半分,换做谁都会生气。
“我已命人通知峨眉,等你师姐妹们来接你,你再下山。”清冷淡然的语气,带着无法抗拒的魔力,看着白惜璟深邃却平静的眼眸,蕴尘不禁晃神。
一直被人当空气背景板的白朦,看到小道姑出神地凝视着师父,心里不是滋味,伸手掐住师父后背,对上师父疑惑的眼神,用力一掐。
唔,疼。
白朦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说道:“道长,你和辙溪道长被弑血阁的人盯着,冒然下山容易出意外,听我师父之言,等你的同门过来接你,再离开,如何?”
“啊……嗯。”蕴尘眼里闪过犹豫之色,又极快恢复,说道:“白宫主和少宫主所言极是,不才和师姐便安心等同门过来。”
欠身施礼,准备回房。
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眼间变成了瓢泼大雨,白惜璟喊住蕴尘,留她待到雨小再回去,白朦眯了眯眼睛,师父不是不懂怜香惜玉?怎么对蕴尘的态度就不是那么回事呢?
白惜璟自然知道小徒弟的想法,那一道道刀子般凌厉的审度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好似做了什么对不起白朦的事情似的。
在小徒弟的注视下,强作镇定地在茶几旁盘腿坐下,看了眼蕴尘,蕴尘缓步走到茶几对面,和她相对而坐。
褐黄梨花木长方茶几上,摆着一个小炉,赤红的炭火之上,煮着一壶滇红茶,浓郁的茶香随着溢出的雾气四散。
白惜璟优雅地斟了一杯,放在蕴尘面前,说道:“蕴尘,试试这茶。”
汤色鲜亮金黄,一看就是上等好茶,蕴尘端起茶杯,放在鼻下轻嗅,茶香醉人,慢慢品茗,入口甘爽。
白朦坐在围椅上,手里握着一本剑谱,目光游走于书卷和茶几之间。
看到师父和蕴尘道长相谈甚欢,手不自觉用力,指节泛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师父。
白惜璟余光一直注意着小徒弟,看到白朦幽怨的目光,心中好笑,不过是聊天而已,还是当着她的面聊天,怎么那么容易吃醋?
谈及修道,白惜璟收回目光认真地看着蕴尘,“蕴尘,这世上真有得道成仙之人?”见她杯中茶尽,又为她斟了一杯。
世上修道之人繁多,得道成仙之人却鲜少,即使有,也不过是传闻,从未亲眼见识,白惜璟并不相信什么长生修仙。
蕴尘莞尔一笑,“上古洪荒,人神妖魔共存,而仙,处于人神之间,由人修炼而成,最后一个神身归混沌之后,仙便是这天地间最高的存在,所谓仙人,也是人。”
“蕴尘道长的意思是,仙就在人间?”白朦放下书起身走到茶几边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蕴尘。
蕴尘摇了摇头,“天上地下,此间他间,来去自如,居无定所。”
白惜璟见小徒弟对修仙之事感兴趣,为她斟了一杯茶,问道:“蕴尘,你可见过仙人?”
蕴尘含笑不语,望了眼门外,雨还在下,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回头,见两人求解的眼神凝视着她,想了想,说故事般讲了几件少时遇到的事。
白少琴第一次见到除去面纱的凌霜,白皙的面庞五官清秀俊美,若是没有右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痕,她的容貌和宫主比起来,不相上下。
“被吓着了?”凌霜见白少琴出神地望着自己的脸,打趣道:“若是吓出病,我不负责。”
“呵,想负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白少琴眉峰一扬,在旁坐下。
白酒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镊子,棉纱,和药,看到白少琴,软萌喊道:“师父~”
哼,白少琴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细致入微地照顾一个外人,是不是不想要自己这个师父了!
“呃……”白酒抬高托盘,解释道:“师父,我来给霜姐姐上药。”聂姨授她医术,正好拿凌霜练手。
不知被人当成试验品的凌霜,脸上微微一笑,在椅榻上躺下,说道:“白酒,我躺好了,你来上吧。”
白少琴眼睛一眯,当着她的面调戏白酒,呵呵,拦下白酒夺走她手里的托盘说道:“凌姑娘若是不介意,我来上。”
“师父,霜姐姐脸上的疤痕被重新划开,这药必须轻轻地上……”白酒连忙拽住师父衣角,白少琴看白酒一副生怕自己弄死凌霜的眼神,气得心脏疼。
把托盘往桌上一放,怒道:“来来来,你来。”抽回袍角,甩脸而去。
凌霜双手枕着脑袋,看着白少琴离去的背影,勾唇笑道:“白酒,你师父,真有意思。”白酒没有回应她,凌霜转头看了一眼,见白酒眼神犹豫似想去追白少琴,秀眉一挑,说道:“白酒,来帮我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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