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果然挺过了新年,病情好转,母亲依言带着我们姐弟去逛集市。那集市热闹得很,你玩得十分开心,到处乱跑,最终停在了一个算命摊位前,母亲见那算命的方士道法高深的模样,怕你早夭,便叫他给你算一卦,那人却说你太小,算不准,没给你算,反倒给我算了一挂。”
“他说‘夫人的女儿乃大富大贵之命,但不得生子,否则便只有香消玉殒’。母亲为了我这句批命辗转许久,却一直找不到破解之法,后来我出嫁,母亲仍旧耿耿于怀。”
唐逸在唐茉的逼迫下不断向后,本就惨白的脸越发惨白,阿姊竟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想找什么样的借口留下这个孩子……
上一世他是主动告诉阿姊实情,不曾隐瞒,所以阿姊也并未这样逼迫过他。
箭伤撕扯着唐逸虚弱的气元,自责、懊恼、无奈吞噬着唐逸飘摇的心,他暗恋刘昭二十年,再世重生,他仍旧不知道该怎么解开爱上姐夫这样一个死结——他是对刘昭情难自禁,但也想要阿姊幸福喜乐啊!
只听唐茉继续道:“那日你约我去福禄寺还愿,观音面前,我竟然再次见到了那个道士,他给了我一颗药,说这药能保我顺利生下孩子。阿甜,我原是信了的……”
“我没想过那人……会是自己的亲弟弟找来骗我的!”唐茉说着语气激动起来,唐逸已然退至床尾,退无可退,唐茉将药碗抵在他苍白的唇上,“母亲生你伤了身体,你三岁尚起,她便无法再在你生病时日夜照顾,你是我呵护着长大的,却是不知从哪一年起,你但凡发热,昏睡中总会呢喃一个人的名字。”
唐逸浑身一僵,内心震惊难以言喻!
阿姊知道……阿姊竟然一早就知道?!
紧咬的牙关有液体渗入,舌尖几乎能够感受到那汤汁的苦涩,他已然可以预料唐茉接下来的话。
“别……”他张口,想求姐姐别再说了,汤药却是瞬间涌入,将他堵得满腔满肺都是腥苦。
唐茉高举药碗,将药强灌进唐逸口中,边灌边道:“他是你的姐夫!是你姐姐的夫君!你不能对他有超出常人的感情!”
“你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是祥宁侯府唯一的继承人!你不能不孝!”
啪——!那药碗突然飞出,砸在唐茉脚前。
唐逸几乎是用了全部力气和勇气狠狠推开那碗药,更推开疼爱他至深的亲人。
“咳咳咳!咳咳!”唐逸趴在床边胸膛剧烈起伏,呛咳不止,眼泪与药汁一并咳出。
唐茉却是恢复冷静,神色平和问道:“阿甜,你真舍得阿姊?舍得父亲?舍得母亲?舍得侯府这个家?舍得一个人先走?”
唐逸咳得无法回答,唐茉再问:“也舍得他吗?”
唐茉的话一句比一句诛心,唐逸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的隐瞒与自作主张,若是和前世一样一早就告诉阿姊……
重活第二次他才知道,阿姊当初执意要嫁给刘昭竟是因为他。
咳声渐弱,唐逸缓缓坐直身体,看向唐茉的目光坚定又愧疚:“我藏得最深的秘密阿姊原来早就知道。在阿姊心中传宗接代最重,就算嫁给一个根本不爱的人,也要断了我对刘昭的念想。可若感情能够被左右,我不会自八岁起暗慕他至今,不会对自己的姐夫念念不忘。阿姊,我不能放弃,所以……你恨我吧。”
唐茉站在原地久久不语,片刻后了然一笑,“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却还是不甘心,非想劝你一次试试。”她说着走到床边,抬手轻轻将唐逸的头按进自己怀中,揉上他垂散的发丝,无奈叹息:“那不是堕胎药,是安胎药!”
唐逸一怔,眼眶瞬间湿润,他伸手抱住姐姐,窝在撒过无数次娇的怀中,闷声道:“阿姊,对不起!这一世你由我任性,下辈子换我守护你!”
唐茉道:“阿姊可不信来生,我们寻最好的大夫。”
小纯一直守在营帐外,来的路上,大小姐对她说:“不,我只是去替阿甜保守秘密的,这事不能让王爷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姐夫梗——姐姐打弟弟,巴掌扇得飞起,弟弟一脸蒙蔽。
你萌不会知道我卡文卡得也是飞起,三天写这2000+,是要上天~~
后面就是权谋部分了,我争取这个榜单更完所有发生在猎场的故事。
PS:
见到了好几个说灵狐这货讨厌的娃儿们,我声明一下好了,它就是个“坑货”设定,不是用来卖萌讨喜的。
它现在不萌,之后也不会萌,和小澜的雪狐完全不可比,还有一点很重要——它不喜欢我甜,对青燃也不是爱啦~
☆、无憾
徐少卿从许慈处听闻唐逸醒了,便抢了送药的差事前去探望,走进营帐时,唐逸正侧靠在床榻上,一侧唐茉在替他脸颊上药。
徐少卿向唐茉行过礼,盯着唐逸红肿的左脸不敢置信:“这……娘娘打的?”
唐茉涂药的手手指微颤,唐逸点头:“不怨阿姊,是我该打。”
徐少卿忍不住感叹:“你可是将娘娘一通好瞒,这巴掌确实挨得不冤!我要是你哥,打得更狠。”
唐逸颇为惊讶:“你知道?”
徐少卿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那个……我一不小心偷听到了你和田城的对话。”又赶紧补充道:“可不是我说的!你既不想别人知晓,我当然不会多嘴。”
唐逸道:“是太子,阿姊将事情原委都告诉我了,许太医那边谢谢你,我原以为是太子命他替我隐瞒,毕竟这个秘密除了大鹏就只有太子知道。”
“他只是不愿牵扯过多,被我说服明哲保身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徐少卿道:“说起来,之前大鹏为了替你遮掩,行为诸多可疑,王爷怀疑他是奸细,我告诉王爷,侯府的人你都清理过了,王爷便想到刚从王府搬回侯府的娘娘身边还没有过筛,这才查出了小纯。只是没想到,她真正的主子不是洛王,竟是太子。”
说到此处,他不由望向唐茉隆起的肚子问道:“小纯书信所言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那娘娘岂不……”
唐茉默认自己假孕,徐少卿道:“洛王想必已经得知娘娘前来猎场的消息,只怕要以此逼王爷休妻,在祥宁候表态支持哪一位皇子之前,侯府都是值得拉拢的对象。”
唐逸道:“是我将阿姊卷进来,这件事我自有万全之策,必不会叫阿姊受辱。”他说着问徐少卿:“王爷那边你可打探出什么消息?”
徐少卿正色:“我正是为了王爷的事来。”
事实证明,徐少卿的担忧并不是多余。
刘昭抱着唐逸刚回到营地,甚至来不及问唐茉为何前来猎场,便被皇帝一道圣旨召走,之后再无消息。
徐少卿多方打听才得知其中内情,洛王遇刺受伤,那刺客身上竟是搜出寒王府的信物,皇帝撤销了寒王全部职务,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暂将其幽禁,不得见任何人。
而猎场内针对寒王的刺杀可谓结案的相当潦草——皇帝似乎已经认定了寒王监守自盗,在猎场安排了大量杀手意图谋反,甚至不曾派人调查那些服毒自尽的死士身份,便命人将他们的尸体一把火全都烧了。
徐少卿将事情叙述一遍,问唐逸:“你可有办法救王爷?贵妃娘娘替王爷求情,皇帝却是为了安抚肖淑妃将其怒斥一番,直接遣回了京。”
唐逸的脸白如霜色:“只怕这里面不止洛王捣鬼,还有太子的份。洛王原来的计划被我破坏,他藏在猎场里的死士提前暴露,打草惊蛇,弑君已绝无可能,除了栽赃给王爷,征西大军的主帅之位必是他下一步目标,他就算佯装遇刺也不可能傻到真的受伤。”
徐少卿道:“我就奇怪,他演戏居然肯下‘血’本。可太子一直被禁足在东宫,要策划一场针对亲王的刺杀谈何容易?猎场治安是由王爷和你父亲一起负责的,各处守卫严密,原则上根本不可能出现杀手死士之流,也正因此皇上才会认定是王爷监守自盗。”
唐逸道:“刺杀洛王的恐怕是敌军奸细,这件事无需太子出面,有镇守西北的朱策就够了。至于信物,小纯的身份已经足矣说明一切。”他说着看向一侧神情担忧的唐茉:“阿姊,小纯跟随你多年,一向与你主仆情深,未必不会背叛太子,要替王爷洗脱残害手足的罪名,还需要阿姊说服小纯作证。”
唐茉点头:“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她已为唐逸上完药,离开前,伸手再轻触一下唐逸高肿的脸颊,心疼道:“还是下手太重了。你受伤流了不少血,答应阿姊一定要好好的。”
唐茉心知刘昭出事唐逸必不会坐视不管,担心唐逸身体,少不得叮嘱弟弟一番。
唐逸端过徐少卿送来的药一饮而尽:“这样阿姊可以放心了?”
唐茉将一颗糖塞进唐逸嘴里,无奈道:“头一次见你吃药这般痛快,阿姊走了,朝堂之事你们男人谈。”
唐茉离开,徐少卿叹道:“可惜那些死士已经全都死无对证了!”
唐逸凝眉:“猎场营地搭建之时场内人员复杂、监管松懈,我猜刘烈是在那时让死士混进猎场的,你门路多,看能不能想办法弄到当时的进出记录,也许会有破绽,此一算物证,若是不成,我们也还有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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