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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宁为长生 完结+番外 (谢亦)


第二日朱定北比昨日早了一个时辰出发,到国子学的时间尚早便在书院里逛了逛,顺便探探地形熟悉环境。
路遇不少临湖依柳摇头晃脑的学子,他都快走避开。
诚曰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朱定北最怕就是这些酸儒,多和他们说上几句话饭都要少吃两口。
到了学堂,没想到长信侯爷已经坐在位置上。
瞧他那一脸专注的模样和他书桌上那一本平生仅见的厚书,他没忍住凑过去看了眼,竟是本医书。
他就说嘛,能让老爹都感慨的人怎么可能智力只到黄品,分明也是不务正业。
无端的,这个发现让朱定北对宁衡多了两分好感。
不等和他搭上话,宁衡小心地收起医书,解下书篓外挂着的一个小福袋,递给他。
“给我的?”
朱定北忙不迭接过,拉开福袋一股香味铺面而来,他将油纸包好的馅饼拿出,忍不住吸了吸口水。这两个月嘴里简直淡出鸟了,他这铜肠铁胃,啃得了树皮,喂得下雪球,平生无肉不欢。若不是长者赐不忍辞,也不会乖乖受这么久清粥小菜的荼毒。
啥也不多说了,他一口塞进嘴里,抬手拍了拍宁衡的肩膀,含糊嚷道:“一饭之恩,小弟铭记于心,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宁衡余光扫了眼他油腻的手指,视线落在他无比满足的脸上,垂了垂眼眸。
朱定北昨日没留心,今日特意问过水生学堂的课程。
讲学阶段的课程是按照六艺而设:礼,乐,射,御,书,数。
礼所学除了各种日常礼节之外,更多的是孝悌友德信这些做人根本。乐虽则要求每个学生至少选取一门,但选择权则给了学生自由,有专门的乐夫子教导。射和御则是朱定北的专项,朱家军的少帅骑射功夫在军中的对手可没有几个。
再有便是书,除了诗书典籍和书法之外,同样也讲学一些县志史学,毕竟讲学还不像进学和大学那样针对科举或实务,少了些刻板。至于数,涉猎就广了,一般而言除了九章算术之外,夫子还会讲一些浅显的天文地理,以及术数在诸如水利等各方各面中的运用。
这日上午便是礼课。背诵一章孝经,再听夫子口若悬河如数家珍地列举由古至今一些感人至深至情至性的人物故事,加上夫子煽动性极强的口才,学堂上的学子们目光炯炯有神全神贯注。朱定北最烦说教,夫子的声音犹如洪钟,在他半梦半醒间铛地一声,惊地坐直身体,如此反复。
到了下午,朱定北总算活了过来。
讲学的校场不大,一眼望去陈列的靶子和弓箭都尽收眼底。大部分学子显然兴致缺缺,只因武夫子一上来便要求蹲一炷香的马步。
烈日炎炎,再有夫子放在每个人屁股下的香,虽然根据经验人士说明这一屁股坐下去燃香不至于烫疼屁股,但也有丢脸至极,只能咬牙忍了。
也是为难了这些四体不勤的学子,武夫子要求对他们可没有半点放松,若是偷懒或是动作不到位,轻则纠正,重则点名怒斥加点一炷香。汗水滴到眼睛里都不敢擦,双腿抖抖索索比光着腿站在冰雪天里都厉害,只能凭着意志力强撑。
朱定北体会不到他们的心酸,一炷香的马步对他而言实在太轻松。
他老爹朱元帅不轻易打骂孩子,让他不顺心了却也决不让你舒坦,罚蹲马步动辄一个时辰小半天,朱定北从小受罚到现在,结束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过瘾。
秦奚看出来了,取弓箭的时候凑上来亲热地说道:“你家元帅爹爹也经常罚你蹲马步吧?”
将门虎子大概都有差不多的童年经历,秦奚到国子学受教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同类,说不出的亲近。见朱定北果然露出一副心有戚戚的苦脸,拍了拍他的脸,一副过来人的嘴脸道:“以后你就知道这是为你好了。你看我现在,头上顶盆水也能蹲一个时辰都不抖一下,他们还没有人能赢过我呢!”
朱定北没能准确明白此人的骄傲点在哪里,便捏了捏他的大耳朵,语重心长道:“再接再厉。”
平静安详的日子一划而过,直到朱定北再一次在诗书课上以头抢桌,脾气火爆的夫子终于爆发。
教执重重地砸在书桌上,夫子怒道:“把老夫刚刚说的这一段背诵一遍!”
看朱小侯爷两眼无神一脸蒙圈,夫子胡子都翘起来了,“朽木!不会还不好好听讲,你看看谁有你这样顽劣?若是周公能教会你这些,你费什么功夫来我这里?真真气煞老夫也,劣童,你莫不以为自己是再世宰予吗?”
朱小侯爷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一脸不明白状况的模样。
憋笑的课堂诡异地严肃,不知谁突然嘀咕了一声,“我好几次看到他睁着眼睛睡觉啦,再世宰猪,非他莫属。”
“噗”的一声,整个课堂哄然大笑。

第4章 元帅之威

这个即将伴随朱小侯爷下半生的典故在夫子严厉的斥责声中落幕,朱定北也被判处:抄该篇竹简五十遍,明日上交。
侯府,也不知串门回来的老侯爷是得了哪个老不羞的取笑,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孙儿。但顾及到那书本的催眠功力,心有戚戚地捏了捏孙儿不算结实的肩膀道:“书够用就行。日后晚间早些睡,不要熬灯看书了。”
朱小侯爷无语地应了下来。
飞蛾扑火,就好似人凑热闹。朱小侯爷的光荣事迹一夜之后传遍整个国子学,不少人特意前来一睹“再世宰猪”的风采。
朱小侯爷无动于衷,过了几日新鲜劲过去,也就慢慢消停了。倒有一个人特意从进学府过来,仔仔细细地打量朱定北白生生的脸,与贾家铭三分相似的脸上布满鄙夷,语重心长地对其说道:“好好读书,争取这次考评进阶玄品。近墨者黑,你可要注意点了。”说罢,啧啧两声,甩袖而去。
贾家铭的脸都红透了,忐忑地看着朱定北,呐呐地说不出道歉的话。
朱定北这段时间大抵知道贾家铭的功底,凭他在诗书上的造诣不说讲学天品,就是进学也不在话下。看了这一幕,也大抵猜测到他甘愿留在这里的原因,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倒是宁衡看了他一眼,从广袖的内袋里拿出一个份肉干递给他。
朱定北嘿嘿一笑,给眼巴巴的双胞胎分了点,又递了一块给贾家铭,叉开腿大咧咧地坐到宁衡的位置上。
宁衡长他正好十个月,这身板却与进学阶里十三四岁的大块头差不离。未免他坐着太过突兀,学里将他安排在末位右端的位置,临着窗,往外瞧就是一颗年岁古早的白玉兰。
适逢花期,外面虫鸣蝉歌,清风徐徐,再伴着玉兰香气,端的占尽天时地利。
宁衡话很少,朱定北在学堂混了一个多月就听他“嗯。”了两声,比他从前身边最沉闷的将士都要惜字如金。
在朱定北看来,时年九岁的长信侯还没历经蜕变,没有以后的雷霆手段。除了长得着急了点,贪嘴了点,还不务正业爱钻研杂学,与普通臭小子没啥区别。
也算混熟了,朱定北要是嘴馋就会探向他的“袖里乾坤”,总能抓到合乎他口味的小食。到底是京城土生土长的,比水生这样半路上岗的有门道,这些吃食虽不精致,可其美味程度可不比他阿兄烤的羊腿差。
餍足地舔了舔嘴角,朱定北搭着宁衡的肩膀道:“这书你都背下来了?”
托朱定北的福吃得心满意足的楼安宁凑了一嘴:“从我进蒙学,他还是这本书。谁知道他是不是想把它从方的看成圆的。”说着自己被自己逗乐,咯咯咯地笑起来。
他阿兄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拿手帕给他擦了嘴,也是奇怪:“医术没有人教导是摸不到门路的,阿衡你要是喜欢,怎么不叫先生来教?”像他和阿弟平时也开小差钻研天工开物,但有阿爷亲自教导不说,他们楼家的家奴在工学上都有几分造诣,在那样的环境下不怕学不成。
宁衡摇了摇头,手指珍惜地摸了摸书页,说:“不必。”
秦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趁着大家不注意出手如电地把桌上剩下的几根肉条都抓进自己手中,急匆匆地塞进嘴里,惹得楼安宁气恼地掐他。
秦奚一边躲一边不忘吃,“我块头大,吃得就要比你多。”
“人家宁衡比你高比你壮,他还没吃呢!”
秦奚尴尬地嘿笑两声,把手里抓着的两条仅存硕果递给宁衡,后者沉默地摇头。
楼安宁伸手去拿,宁衡嫌弃他可不嫌弃,不过要论手上功夫,他不是秦奚对手。两人又热闹起来,最终,秦奚看到目露羡慕瞅着他们看的贾家铭,不客气地把人拉进圈子里,把肉条递给他。
朱定北笑看这一幕——这些将陪伴他许多年的人,此时都还一派天真浪漫。
射御课隔两天一次,因为八九岁的孩子骨骼都还未硬朗,骑马比较危险,因此课程以射箭为主。
宁衡手长腿长,力气不小,武夫子特别给他准备了一副弓,靶子也比其他人远一些。朱定北看得心痒,上前讨好了两句,宁衡瞥了眼正在指导别人的夫子,干脆地把弓递给他。
朱定北试了试趁手的重量,约莫有一石重量,满意地将弓立起,从宁衡背后抽了一把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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