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是。”洛寄语无伦次:“你、他、莫老爷子。为什么?安皇叔……”
说了半天,洛寄也觉得自个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的,只好捋了捋自己的舌头,再开口却是换了一副疑惑的神情看着洛川,问道:“安皇叔会不会曾经一个不小心刨了莫大人的祖坟?再或者说一个不小心地抢了莫大人的心上人?”
洛寄突然像想到甚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拍着自己脑袋道:“我想起来了。卢氏与莫氏多有联姻,而你娘当初却嫁给了我安皇叔,说不定当年你娘就是莫大人的心上至爱,结果被你爹,莫老爷子怀恨在心……”
眼见洛寄这般没有边际的胡七八扯,洛川立刻连连摆手,不由摇头失笑地打断对方天马行空的想象:“也真是难为你还能想到那一层面去。我娘的娘家与莫氏的确多有联姻,可也不是说我娘这边的人统统都是要与莫氏那边的人成亲,而且,据我了解我娘从未与莫大人有过婚约。那我爹又何来横刀夺爱之说?”
洛川说得如此有条不紊,语气肯定。
洛寄有点语塞:“那……”
“那有没有可能,莫君不是莫老爷子亲生的?”洛寄凑到洛川边上,提出了一个更加荒谬的猜想来。
洛川怒极反笑,伸手就是在洛寄脑壳子上不客气地敲了一下:“你小子,私底下戏本子看多了罢你!哪里给我想出来的这一出又一出的?”
洛寄揉了揉自个脑袋瓜子上被敲了一下的地方,随即板起一张脸,指着洛川,喝道:“大胆!你居然敢敲朕的龙头!”
“还龙头?”洛川伸手又是不客气地在洛寄的脸上轻拍了两下:“那这算甚么?拍龙肉?”
洛寄瞬间愣了,没想到对方还打自己的脸!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要是真顶不住了,希望洛王府上下你能从轻处置。”洛川又看了看书架半会,才转脸面向洛寄低声道:“他……你更要替我照顾好。”
说完话,便是撩起衣袍的下摆,在洛寄面前屈膝跪了下来,又磕了个头:“罪臣叩谢陛下。就算届时上了黄泉路,到了地府下,饮了孟婆汤也定将陛下的大恩大德牢记于心,下辈子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来报恩。”
语毕,又是要磕头一拜。
却是给人伸手拦住了。
洛寄蹲下身来,扶着洛川的手臂,笑了笑:“方才九王爷还有胆敲朕的龙头,拍朕的龙肉。现在这会子怎么就跪下了?”
洛川也是跟着笑了笑,道:“臣既然快要死了,那也就不怕再多加个甚么不敬上的罪名了。”
洛寄瞪了洛川一眼:“哪个说你要死了?朕这头头还没说话,一切就还没铁板钉钉。”
洛川含笑望了洛寄一眼,洛寄有些心虚地低了低自个的头,却又很快摸着自己的鼻子抬起头来,看着洛川道:“虽然这批贪官污吏必然要动手处理,王魁所牵扯出来的人也必须好好清理以正朝纲,否则难以服民服百官……”
“我不得不死。我不死难以平民愤。”洛川看着洛寄,神色平静:“再说,国库空虚,赤字过大。我若再活下去,势必还是要贪,因为这由不得我,下头数百甚至上千的官员暗自勾结,彼此贿赂,相互维护。只有以我开刀,才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才能把我背后的这些毒草毒瘤尽可能多地揪出来,再一一消灭。”
“这个国家是时候开启一个全新的政/治局面了。”洛川定下结论。
洛寄怔住,看着洛川很久很久,才叹着气地站起了身子:“可这时机来得太突然了些……”
洛川依旧跪在地上,看着背过身望着窗外的洛寄。
“哥,其实你和安皇叔一样都是好人。”洛寄慢慢转过身来,对着跪在地上的洛川笑了笑:“你可知这些年,我为何知道你贪却依旧将不少的赈灾救灾任务交付于你?”
“天佑元年八月初九郦州大旱,朕派你携白银八十万奔赴救灾,那是朕第一次派你去执行赈灾任务你可还记得?”
洛川颔了颔首,他当然记得,甚至当初接到这道圣旨之后还特意在朝堂之上推托,举荐了因在地方治理出彩,深得民心,美名远扬后被崔相举荐为新任的中书侍郎—刘安仁。
可当初洛寄当时执意点名让洛川前往。百般推辞不得,洛川只好接下。
“但赈灾之后,而郦州的民心却并未得到安抚。以致引起民乱民暴。”洛寄负手而立,转过身来,望着洛川:“这不过是最寻常的把戏。救灾官员携白银几十万,但凡能少贪一点。给点不多的银子救济便不会有什么民暴。通常是那些个地方官贪得太狠了,狠得那些个灾民连碗稀粥都喝不上,百姓们就会想与其饿死还不如起来反抗。”
洛川垂首:“那八十万的白银,近乎五十万流入臣手。”
“朕知道。”洛寄似乎并不惊讶,背着手,继续道:“大约只有两三万才到那些难民的手上。”
“臣有罪。”洛川叩首。
“那一次,的确是朕有心试探于你。当初看到你传回来的郦州突发民暴,不得已出兵压之的奏折时,朕恨不得当时就把你下令抄家处斩。”
“臣罪该万死。”洛川再一次顿首。
洛寄却是没有理会:“但还没等朕气得要下旨除了你这个大毒瘤时,倒是有人前回来请奏说你在郦州亲自斩杀了一名地方官。再过了十天,郦州富商叶氏搭棚舍粥,发放衣物救济灾民。再过了七天,郦州民暴渐止。”
“此后朕派你去救灾,都再未在你的折子里看到过半个关乎因不懂惠恩,不满天赐,哪地的刁民乱匪又作乱的字眼。只是奇怪的是,每次你赈完灾的地方,当地的富商贵族,都会在你走后,突然出面开始救灾,发放干粮,赠送衣物。而你的所有活动中,总有各地的富商贵族参与。包括之后朕派你去监督水坝、佛寺等的修建,也有其倾财相助。”
“嗯,朕还记得当初被你斩了之后,你才上奏请罪的那个官员叫—朱淳。这人在郦州民暴时先行领兵镇压,杀了许多百姓。”
“都说无奸不商,甚么时候这些做商人的都信观音娘娘,一个个变得乐善好施起来了?”洛寄蹲下身子,与洛川对视,唇角微勾:“还是说我们九王爷就是那庙里的观音娘娘?”
洛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自个的额角:“陛下就少打趣臣了,想当初要把这些下头交上来的银子再转进商人的口袋里,又要再让这些商人把银子掏出来给百姓。我倒是甚么法子都用上了,好说的得磨上个两三个时辰的话,不好说的就得使诈,设套……”
“这些人当中,最不该被杀的人就是你。”洛寄沉声道:“人人都以为我这皇帝根基不稳,眼光也不够毒辣,不敢动你是惧怕你背后的势力。都当是我糊涂。”
“我很早便知你的帝王才略远不止此。”洛川拍了拍洛寄的肩膀,朗声道:“除了我这毒草之后,你便放手一搏。展开你的江山画卷罢!”
洛寄瞳孔骤然一缩:“可你本……”
洛川却是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来:“无论如何,我不除,此事难平。百官难服。民心难安。帝王本该就铁血手腕,绝不宜因私偏颇。”
“我知道。”洛寄苦笑了一声:“可坐这皇位上,实在是过得太过辛苦。周围的人不是惧我怕我,便是想着如何整我弄我。我日日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可能摔入深渊,自此万劫不复。”
“而哥,你是这朝堂之上唯一真心待我的,我也可以真心相待的人了。虽然这些年来,我不得不表面上是不是和你在百官面前一会打文戏,一会打武戏,一会又红脸,一会又黑脸的。”洛寄摇了摇头。
“朝堂之上,还有莫大人等赤胆忠心之辈……”洛川一时无言,好会才出口安慰道。
“哥,可你也说了。他们那是忠心啊……”洛寄想了想,又接着道:“其实罢,莫君这人也挺有意思的。虽然行事乖张,但是是个真性情的人,本来我还想着好好逗他玩……”
“你最好连想都别想。”洛川又是在洛寄脑子上不客气地一敲。
洛寄这会子却是不嚷嚷了,就默默地揉着自己的脑袋。
“把你敲傻了?怎么不叫唤了?”洛川挑眉看了洛寄一眼。
却不料洛寄竟然主动把头凑到洛川手边。
“再敲一次罢。就像小时候那样,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洛寄道。
洛川愣了愣,一手将洛寄的头支了起来,哭笑不得地道:“得了,得了。你说莫大人等人是忠心,那小李子公公总能成为你真心相待的人了罢?”
洛寄没想到洛川竟然这么快就看出来了,不由地用力咳嗽两声以掩饰自个的尴尬:“我……很明显?”
洛川没理洛寄问他的问题,反而抛了个问题给洛寄:“那你打算怎么办?”
洛寄呆了片刻,随即语气轻松地道:“治个太平盛世出来堵那些言官的嘴,要是堵不住,早点退位带着他去游山玩水。嗯……他一直嚷着要去苏州。那到时候第一个地方就选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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