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青筋暴起在景霆瑞的额角,他瞪了潆泓一眼,沉声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不会碰你。”
“呃……”潆泓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随即捧腹倒在座塌里哈哈大笑,简直是笑得气也接不上,脸都涨红了!
“你什么意思?”景霆瑞等到他笑完,面色不悦地问。
“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如此纯情的男人!”潆泓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道,“你知道吗?来这儿的人,哪个不是有妻房妾室的?他们也爱妻子,可是这不妨碍他们出来逢场作戏、寻欢作乐,男人都是那样。你——真真是天底下的奇珍异宝了!”
“那又如何?”景霆瑞的脸色十分难看,或许,他从未被人如此取笑过。
“好了,我不笑你了。”潆泓稍稍收敛了情绪,但还是笑着对景霆瑞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总不至于来和我吟诗作对吧?看你高大威猛的身材,应当不是文官?”
“我不是文士。”景霆瑞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但也不言明缘由,“我只想来这里坐坐。”
来这里搜集有关嘉兰使节的情报,这种事景霆瑞自然不会告诉潆泓,也不想把他牵扯其中,只是想完成自己的任务,回去向皇上复命。
“你很奇怪。”潆泓再次端详了景霆瑞,然后站起来像跳舞般转了一个圈,笑道,“但是我喜欢你,只要你来这,多久我都奉陪。”
景霆瑞平静地看了潆泓一眼,问道,“你的脚好了?”
“哎?”潆泓这才发觉自己早就忘了脚伤的事,便羞涩地笑了。
可是景霆瑞并没有怎样,只是为他和自己斟上一杯色泽翠绿的毛尖茶,慢慢品着。潆泓好久都没有这样,卸掉了脸上的假笑和逢迎,那么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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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照例散了学,一众学子恭送温朝阳离开后,学堂里便闹开了。
天宇、天辰不知从哪里捉来了一只大彩蝶,用丝线系着,一头绕在手指上,笑嘻嘻地说是放“风筝”,惹得陪读的小太监们都追逐起来。
太子则在写字,师傅又罚抄写了,因为他今日上课开小差,炎就陪在爱卿的身旁,还帮他磨墨。
小德子则收拾着太子写坏的宣纸,卷起来扎好,本是要丢弃的,可是被别的小世子抢了去,当作棒子敲敲打打,玩得不亦乐乎。
“好吵啊!”爱卿用手捂住耳朵,望了望在桌椅间穿梭跑闹的同伴们,但与其说是嫌弃吵,但更像是用一种极为羡慕的眼光望着他们。
只有自己被罚抄写,真是有够倒霉的,因为外头一只鸽子飞过,他就是瞄了那么一眼,就被师傅逮到了,而天宇还举着书,低头偷吃糕点呢,竟然都没被发觉!
“你们安静点!太子殿下在用功!”炎果然只护着爱卿,他抬头这么一吼,小世子都不敢乱闹了,但是天宇不吃这一套。
“大皇兄明明是罚抄嘛,哪里是用功。”天宇相当地无所畏惧。
“你讨厌!”爱卿嗖地丢出手里的毛笔,当然没能扔中天宇,只是墨水甩了他一脸。
天辰见了,噗嗤地笑了,“哈哈,大花猫!”
“好啊,大皇兄,你等着!”天宇一副此仇不报非君子的模样,扯下手上的丝线,把大蝴蝶抓近了,在爱卿眼前晃着道,“你知道吗?蝴蝶都是大青虫变的哦!”
“什么?”爱卿最怕青虫了,觉得它蠕动的样子十分恐怖,当即脸色就白了。
“你别欺负卿儿了。”炎发话了,拉过爱卿,小心地护在身后,警告道,“当心父皇罚你们!”
“父皇和你都太偏心了!”天宇不满地道,“还有那个景霆瑞!尽都帮着他。”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景霆瑞来接太子放学,一迈进学堂,就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架势。
“卑职给太子殿下,各位殿下、小世子请安。”景霆瑞十分规矩地一一行礼。
然而,他还没直起腰来,爱卿就扑了上去,抱着他的脖子呜咽道,“瑞瑞!有青虫!大青虫!”
“在哪?”景霆瑞的大手慈爱地覆盖在爱卿的头上,炎十分嫉妒地望着他。
“那边!”爱卿根本不敢回头看,只是用手指着后边。
景霆瑞看到天宇手里抓着蝴蝶,一下就明白了,但没说什么,只是食指轻弹,一股看不见的“劲气”嗖地射出去,无声地割断了丝线,蝴蝶扑扇了几下翅膀,就往窗外飞走了。
“啊?!”天宇跳起来,想要追,但已经来不及了。
“殿下您看,那边什么东西也没有。”景霆瑞温柔地耳语。
“嗯?”爱卿这才扭过头去,发现蝴蝶真的不见了!
“可恶!”天宇咬着牙,当然,他也不是存心要吓唬爱卿的,只是气不过大家都对他那么好。
“我画一只大蝴蝶送给你。”爱卿说,他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危机一解除,就立刻想着讨好弟弟。
“我要十张!”天宇抱着胳膊道。
“我也要十张。皇兄您可不能偏心!”天辰总是不忘落井下石。
“好、好吧。给你们画一模一样的。”爱卿连连点头,一旁的炎无力地扶着额头。
“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景霆瑞说,握住了爱卿的手。
“嗯!”爱卿高兴地点头,不知为何突然怔了怔,竟然挣开了景霆瑞的手,回到桌案旁。
“我、我还要抄写,师傅交代的,你先回去好了。”爱卿这推拒的态度可是前所未有的,每次景霆瑞一来,他都是乐得跟什么似的,屁颠屁颠地跟着走。
“殿下……?”景霆瑞似乎有些困惑,垂手立在那里。
“都让你先走啦,还愣着做什么,卿儿我会送他回去的。”炎昂首说道,仿佛斗胜的公鸡。
“是,殿下。”景霆瑞只能抱拳领命,黯然退下。
“你和他吵架了吗?”天宇瞅了半天,好奇极了,凑到爱卿身边小声道,“真稀奇啊。”
“没有,我们好着呢。”爱卿头也不抬,另拿起一只湘妃竹羊毫笔,继续抄写诗经。
“不对啊,大皇兄,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竟然会赶景大哥走?”天辰曾经被景霆瑞救过一次,那天,他突发奇想地爬树去研究蜂巢,没想遇到一阵大风,差点被刮下来。是路过的景霆瑞飞身上去,把摇摇欲坠的他给拎了下来。
这事也没惊动皇帝皇后,免去了一顿罚。所以,无辰对景霆瑞很客气,或者说,是万分地敬仰。
“我没有赶他走,这不是师傅罚抄书吗。”爱卿皱了皱眉!顽固地否认道。
“管他做什么?”炎插话进来,“不过是个侍卫。”
这话却惹来爱卿的一个怒瞪,炎立即赔笑似的,给爱卿扇扇子,“你就别生气啦。”
“我没生气啊。”爱卿说,却发现弟弟们动作一致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在说,你就是在生气啊,生景霆瑞的气。
谁让爱卿并不会掩饰脸上那相当不满的神情呢?
“算了,我先回去了!”受不了他们的眼神,爱卿腾地站起来,命小德子收拾东西。
“等等,卿儿,我和你一起走。”炎也赶紧命自己的伴读太监收拾笔匣书卷。
“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天宇是百思难解,最后举手放弃,两位皇兄结伴走了,他便和胞弟天辰一起回宫。
“其实,你是很喜欢大皇兄的,对不对?”同坐在一架锦车上,天辰问与自己容貌极为相似的哥哥。
“嗯,我喜欢他。”对孪生弟弟天辰,天宇没有任何的隐瞒,也瞒不住,他们二人的心意总是相通的。
他们不是在宫里出生的,柯卫卿带着他们生活在远僻的山村,直到他们五岁时,父皇才找到他们,并接回宫住。
从穷乡僻壤的茅屋到巍峨耸立的宫殿,从都是说着土话的农妇,到字正腔圆的宫女,这种变化根本是翻天覆地的!
就算是自认天不怕地不怕的天宇到了宫里头,也会对各种金碧璀璨的事物,惊愕到闭不拢嘴。
天辰也是难掩羞怯地拉着哥哥的衣角,两人在宫女的簇拥下,慢步前行。
他们要去东宫拜见太子殿下,他们的长皇兄,时年八岁的淳于爱卿。
素未谋面,不知兄长是怎样的人?天宇的心里是直打鼓,若是大哥不好相处,欺负他二人,那他们情愿回乡里去。
然而,离东宫正门还一大截路呢,一个穿着黄袍子的少年就奔了出来。他跑得飞快、跟小鹿似的,而细白的额上都有汗了,圆脸蛋整个红扑扑的,像熟透的果子。
“是天宇、天辰吧?”少年急急地刹住脚,后头还跟着一拨追得直喘气的太监,他虽然是问话,却是极肯定的语气,眼里满是期盼和喜悦的光芒。
“呃,是我们。”天宇眨巴了下眼睛,看着这个高出自己不少,眉目清俊,皮肤白皙的少年,虽然初次见面,却丝毫不觉得他有陌生感。
是因为他长得很像爹爹的关系?
“我是哥哥哟!你们的大哥!”爱卿笑得如三月里的花儿,一把抱住兄弟二人,用脸孔使劲地磨蹭着,“哈哈,好可爱哦!我的宝贝弟弟!可想死我啦!”
就算柯卫卿都没叫过他们宝贝!
在这无比热情又温暖的拥抱里,天宇和天辰不由都红了脸,之前的不安和怕生也都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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