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还是俩字,“不会。”
“算了我会,我给你画。”封昱纶已经习惯了。
封昱纶跑到屋里,把文房四宝拿出来,然后把沈画按到一旁的凳子上坐好,顺便还给他摆了个他认为很风流倜傥、沈画认为很风骚的姿势。
沈画倒是很配合,心里想的,却是方才探子悄悄传给他的密报。
平时封昱纶都是来缠他一会儿就走了,今天缠了这么半天,竟然还要作画,要知道作画可不是快工夫,一两个时辰是起码的,他就知道不对劲,特地让手下培养的密探去打探。
刚才沈画假装去方便,实则去见了密探,密探只告诉他一句话——明天楼子婴要离开江南。
如果楼子婴明天离开,那么封昱纶肯定也跟着他走了。
所以他今儿个是来跟自己相伴最后一天的。
沈画突然开口低声道:“楼子婴……”
“他是我师弟!”沈画刚开口,封昱纶就忙着抬头打断他。
沈画愣了下,要不要这么激动啊?
沈画平时太过温润,难得露出这个发呆的表情,看起来竟有些可爱,封昱纶忙着趁机凑上去,对着他的脸蛋亲了口。
沈画想,幸亏他院里没下人。
亲完封昱纶忙着捂住脸回到画桌前,按照他以前非礼别人的经验,这时候该挨耳光了。
沈画却啥反应没有,依旧语气淡淡道:“你喜欢他?”
封昱纶大方地点头,随即眼睛都放光了,那眼神,分明是想到心上人的甜蜜。
“他是我师父的儿子,师父从不收徒弟,小时候为了拜师吃了很多苦,多亏师弟帮忙,师父才愿意收下我。”封昱纶说着过去之事的时候,眼底嘴角都是甜丝丝的,“师弟很可爱,对我也很好,我已经喜欢他很多年了。”
沈画点点头,“那他喜欢你吗?”
封昱纶脸上的笑容顿了下,没回话。
沈画突然想到了阿布。
“封昱纶,我们说过要做朋友的吧。”沈画问。
“当然。”封昱纶想也不想道,至于是哪种朋友,反正他脸皮厚,他说了算,实在不行以后再耍赖。
“既然是朋友,互相帮忙就是应该的,”沈画嘴角笑得愈发温柔,“冷箫剑你不用还了,算我送给楼子婴的礼物。”
封昱纶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说真的?”
沈画笑意加深:“当然。”
“那可是你的贴身宝剑啊!”
“佩剑嘛,再寻一把就是了,可以哄封兄心上人一笑,何乐而不为。”沈画大方道。
沈画这么大方,反倒让封昱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别犹豫了,祝你早日抱得……美男归。”反正楼子婴和自己长得那么像,夸他就是夸自己了。
封昱纶画笔沉重,心中五味陈杂。
沈画静静地摆着造型由着他画。
他当然不会那么大方,把他辛苦得来的宝剑送人,他要的,是封昱纶每次看到楼子婴拿着冷箫剑,心下都会怀着愧疚。
封昱纶明日就会随楼子婴离开,沈画才不会拦他,这是愚者的做法,他会让封昱纶,主动回来。
至于封昱纶画得那幅画,画得竟然不错,只是他眉目淡如水,画中人眼神傲如火。
他随意把画卷了卷,丢进画坛里了。
封昱纶这一走就走了半个多月,沈画看着密探送来的密报,楼子婴等人离开江南一路北上,原来楼子婴并不是真的喜欢冷箫剑,而是因为他身边的那个小厮阿布喜欢吹箫,冷箫剑无论作为箫还是作为剑都是顶好的,所以楼子婴想得到冷箫剑是为了阿布。
沈画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当封昱纶发现冷箫剑被阿布握在手里时气恼的表情。
这几年过得这么无聊,自从认识封昱纶之后,没事算计算计他,也挺好玩的。
唔,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果不其然,沈画收到密报,说三天前封昱纶一时气不过,对阿布动手了,好在楼子婴及时出现和他打了起来,封昱纶自然是舍不得伤楼子婴的,可又气不过,于是抢了冷箫剑走人了。
算算时间,这两天应该快到了。
沈画烧了密信,侧头看了眼窗外,外头月亮圆得正好,今天又是十五了。
沈画吹灭蜡烛,没有脱衣服,直接合衣上床去歇息。
今夜的月色格外好,没有半点乌云蔽月,随着月亮越升越高,天一山庄里的下人渐渐都去歇息了,只剩下站岗的守卫和巡逻的小厮。
还差半个时辰子时,一直合衣躺在床上的沈画突然睁开眼睛。
他翻身下床站在房门前,先是屏息听了听,确定没有人经过,悄声打开门翻过墙头出了府。
墙外早已备好了快马,沈画骑着快马飞驰而去,一路来到闹市外的落霞涧。
此处名为落霞涧,自是一处险峻秀丽的山涧,山石巍峨,高山入云,山涧的溪水从山上流了下来,在半山腰时汇成一个小瀑布,从断石上浇下来,最后形成河流流向远方。
沈画一路快马来到瀑布下面,明亮的月光将水面照得波光粼粼的。
沈画却没心思欣赏这景色,在月光下可以看得出,沈画的脸色竟然奇红无比,不止是脸,连额头耳朵脖子手都是,红得像血一样,甚至有些吓人。
☆、沈画十五病发
沈画却没心思欣赏这景色,在月光下可以看得出,沈画的脸色竟然奇红无比,不止是脸,连额头耳朵脖子手都是,红得像血一样,甚至有些吓人。
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他的额头溢下,沈画吃力地咽了口口水,甚至衣服都来不及脱,直接从马上使轻功飞下,跳到了瀑布下面。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虽然是在南方,十一月的河水也绝对是冰凉的,不断地浇在沈画身上,沈画站在瀑布下面一动不动,由着水浇遍全身,总算觉得舒服了些。
沈画只觉得全身涨得像是要爆掉,经脉逆行气血翻腾,感觉每一条血管似乎都要破体而出,全身痛得厉害,除了涨痛和热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沈画,你在干什么?”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
是谁?谁会这么叫他?
沈太君和爹都是唤他“画儿”,沈书唤他“大哥”,那么这样唤他的是谁?
沈画无意识地启唇,念出一个人的名字——
“南宫铭……”
沈画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冬天,八年前,他才只有十六岁。
天一山庄位处江南,沈画从出生下来就没有见过雪,所以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年,那一场雪。
还有倒在雪地里的那个人。
他一袭白衣与那漫天冰雪一个颜色,明明已经昏了过去,可手还是下意识地攥着那枚珍珠,死不撒手。
那么倔强。
如果从来没有相遇就好了,那么他就不会爱上,也不会有背叛,爹也不会……
南宫铭……
“沈画,你看看我?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看看我?”耳边是焦急紧张的声音。
沈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瞬间,几乎将他看成了八年前的那个人。
“南……”
沈画的话刚出口,突然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他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来人。
封昱纶同他一样站在瀑布下面,全身都被水打湿了,冻得他直哆嗦,他刚才太过紧张,才会连名带姓叫他。
“醒了就好,吓死我了,走,我们先上岸。”封昱纶扶着他要走。
沈画却一动不动,紧紧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一开口,声音哑得惊人。
“我一路跟你过来的,”封昱纶道:“我本来是想来找你,还你玉箫剑的,谁想到看到你大半夜偷偷摸摸翻墙出门,所以我就跟来了,你在这里做什么?会着凉的,快上岸。”
回来的时间比他预料得还要早些。
“不,”沈画按住他再次伸来的手,摇了摇头,“我不能上岸,会死。”
封昱纶看了眼沈画依旧血红般的脸色,还有不断战栗的身子,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却没有再强求他上岸。
封昱纶拉起沈画的手,两指探上他的脉搏。
沈画有些新鲜地挑眉,哑着嗓子道:“你还会号脉?”
“不会。”他虽然会制毒,可是毒术和医术是两回事,他只会勉强探探脉搏。
沈画:“……”
“但我探得出,你身子发烫,脉搏跳得也好快。”封昱纶古怪地看着他。
全身发烫,脉搏加速,气血翻腾,还需要降温……
“画画,你不是背着我吃媚药了吧?”
沈画:“……”
“封封啊。”沈画还是头次叫出这个称呼。
封昱纶激动地看着他,如果他真吃了媚药有什么需求,自己随时可以上的!
“你先上岸吧,水太凉了。”沈画尽量让自己温柔和蔼一点。
“画画有事,封封怎么能离开你呢,画画你不要害羞,有什么要求索求需求大胆地说出来吧!”封昱纶握住他的手深情道。
沈画苦下脸,“我就是怕我一口气上不来。”
封昱纶有点没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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