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纸!”
慕容纸果然在亭子里,但却是倒在地上的。谢律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把他抱起来,却见得他眉心紧缩,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似乎在做着什么可怕的噩梦。
“对不起,对不起……唐济……”
“阿纸?醒醒!你醒醒!”
“对不起……唐济……对不起……我、我……”
唐济?唐济是谁?
谢律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却一时想不起。
“阿纸,你醒醒!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嗯?”
慕容纸终于睁开了眼睛,谢律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说起来,人家会倒在这里,多半还是因为自己占了人家的床,弄得人家连着几天没能合眼的关系吧?
“怪我怪我。你没事吧?我这就扶你回去好好睡一会儿。”
“嗯……”慕容纸似乎有些气虚,扶着谢律勉强站了起来。
“阿纸。”
“嗯?”
“唐济是谁?”
慕容纸的脸色霎时就变了,他睁大眼睛惊疑地看着谢律:“你……你是从哪里……”
“你刚才做噩梦了,一直在念着这个名字。”
“……噩梦吗?”慕容纸低下了头,一副失魂落魄状。
“那个‘唐济’是什么人啊?”
“……不是什么人。”
“啊!难道是在我之后来过这听雪宫的人么?”
毕竟一起生活过整整四年,谢律每日都跟慕容纸同床共枕。记得慕容纸很少做噩梦的,就算偶有,梦中之人也永远是他那鬼魅般的师父,从来不曾听过“唐济”这个名字。
所以,这人必然是在自己之后遇到的了?
“阿纸,难道那个人是你除阿沥和夜璞之外,又收过别的徒儿么?”
“不是。”
“那他到底是谁啊?”
慕容纸偏过头去,咬着嘴唇不愿再理他。
一路无话,直到谢律把慕容纸安置在了床上,才叹道:“好好,不愿说不说就是了,干嘛要冷着一张脸不搭理我啊?我不问了就是了!你啊,乖乖先躺一躺,想吃什么,我去后厨给你做一点端过来?”
给人做东西吃只是借口。就谢律那三脚猫的做饭技术,他真愿意做,也绝对没人愿意吃。
所以就去端阿沥做好的,借花献佛就成啦!
“阿沥啊,我又来了!话说你知道‘唐济’是谁吗?”
“谁?没听过啊。”
阿沥向来没什么心眼的样子,所以他此刻能是这个空荡荡的呆表情,就说明他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谢律挑了几样慕容纸喜欢吃的菜,想了想,又问那少年:“你来了这听雪宫两年,你师父他……以前经常跟你们提起我是么?”
阿沥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或多或少吧。”
“都说我些什么?”
“说你没有良心,性格骄傲,狂妄自大、忘恩负义!说这辈子再遇到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
“嗯?这样啊……”
“……不、不是这样的,我胡说的,”阿沥摔锅闷闷道:“你可别回去跟师父生气。师父他……也就那么偶尔一两次跟我们提过当年你弃他而去之事。多半时候,其实一直说的都是你的各种好的。”
“哦?各种好?”
“师父提起你,都是说你如何聪明机灵、活泼可爱,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有的时候他教我们的东西掌握不了,他嘴上不说,但看眼神也知道他在拿我们跟你比,觉得我们没天份。也就是那次过节,师父喝多了,才说起你弃他下山的事情……”
谢律听得嘴角上扬,可刚一走出伙房,又默默皱了眉。
阿纸肯提我,肯在后来的徒儿们面前肯说我的好。
却对噩梦中连连道着“对不起”的唐济,对徒儿们,甚至对自己都始终只字不愿提及。
所以那个唐济他……到底是什么人?如何会让慕容纸如此在意?
***
“师父——师父师父不好了!夜璞他、他回来了!”
“嗯?夜璞回来了有什么不好么?”
刚吃完饭正在前宫闲溜达的谢律感到很是不解,看阿沥一阵风从自己身边跑过往内宫跑去,自顾自便先往听雪宫门口走去。
全然未料,宫门口这阵仗大啊……起码两三百人都穿着狐裘熊皮抄着家伙,明晃晃的站了一片。
这个气氛……按照谢律多年带兵打仗的直觉,咳咳,就算没有那种直觉,明眼人也知道略有点不妙啊。
谢律一边戒备着,一边悄悄念咒催动宫中的僵尸奴。但是转念一想——宫里僵尸奴能有多少?上次数了一下,应该十几人,最多二十个。
而对面站着这么一大群提着像模像样武器的腱子肉练家子,这……完全不够打啊!
那几百号人前,为首站着一个黑衣头领,一把匕首正架在夜璞脖子上。
那人很是年轻,大概最多二十岁,一席玄色长袍貂绒大氅,冷着一张脸,谢律特意多看了一眼,这年轻人居然还生得算是挺俊美的。
在谢律看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眼神中满满的不屑。
“呵,几月不见,原来那魔头又收了新宠啊?长得倒是不错,但是瞧你那身子骨,面黄肌瘦两腿打软,想来是已被那**魔头榨干了精气,快要不行了吧?”
哇。没想到青年长得挺好,说起话来这么尖酸啊!
谢律心想不错,来了这儿那么多天闲得鸟疼,今天总算遇到一个可以一战的,于是忙拱手道:
“若论在下精神气,自然比不得阁下强。阁下乃是真男子,如此雄赳赳气昂昂,带几百个人来打慕容纸一个,还要挟个手无寸铁的少年做人质。好生教人佩服。呵呵,呵呵呵。”
“可恶,区区魔头男宠,你也敢——”
接下来没有能够说口的话,就全部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头领只来得及感到手腕一阵生疼,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愕然看见原本自己手中指着夜璞脖子的匕首,竟然在一瞬间完全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落在那个“男宠”手里了。
可那个男人刚才分明远远站在听雪宫门口,怎么就能无声无息在他区区几个字之间,就飘到了他的面前来的?
时下那人只是夺了自己的刀,可青年深知倘若他想,夺刀之时反手戳上那么一下两下,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常人……不可能这么快。绝对不可能这么快!
下意识余光看向地面,青年只见雪上一片平整,不见半个脚印。
“踏、踏雪无痕?”
嗯?小子不错哦,居然还认得我的“踏雪无痕”?
“你、你是在哪里学的这一招?能使出这一招的,全天下就该只有已故镇远大将军谢律一人而已!你、你到底是谁?跟镇远大将军是什么关系?”
“呸!‘已故’是什么意思啊?老子还没死呢好吗!”
谢律翻了个大白眼。什么叫“已故”镇远大将军啊?!真是大白天的就倒霉撞晦气!
“什么?你、你就是大将军谢律?不可能!谢将军不是、不是早已经……”
“抄家而已抄家而已!没有被杀头,我说你们这群平民老百姓啊!怎么总是道听途说信以为真?!”
谢律无奈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你猜是什么人?
三个字。
第9章 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
谢律无奈至极。
其实在他自己在一路千里迢迢慢悠悠来听雪宫的路上,路过各地茶馆歇脚的时候,也无数次听茶馆的说书先生说起“镇远大将军遭奸臣陷害天牢殉节”的种种经过,讲得有鼻子有眼,周围听书百姓该跟着愤愤然矣、哀叹奸臣当道忠良罹难。
罢了罢了,不多说,反正也没差几个月了。你们就当我谢律提早死了就是了。
“你真是镇远大将军么?既、既是谢将军,又为何不在京城天牢,却会身处此魔头的听雪宫中?”
“因为我本来就没被关几天就放了啊!”刚才明明都解释过了,你们怎么就一根筋啊!
年轻人此刻已不敢再目中无人,望着谢律的眼神多了几分郑重其事。谢律挑了挑眉,心说难不成这人也是自己广大的仰慕者之一么?
“这……倘若阁下果真、果真是镇远大将军谢律,又为何会在这雪山的魔头宫中?”
可惜啊可惜……虽然是仰慕者,但少年你毕竟还是太年轻。
玩心顿起,谢律勾起了一抹邪恶无比的笑意。
“这个嘛,诚如你适才所言,谢某如今正在给听雪宫宫主……当男宠。”
四下骤然一片安静,只有簌簌风雪声。
男宠……
天底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将军大英雄,在民间传说中“壮烈冤死狱中”(其实还有很多版本)的镇远大将军谢律……没死。
并且……正在听雪宫给魔头当男宠。
这让此刻站着的听着他故事长大把他当英雄仰慕的一众大老爷们情!何!以!堪!
“哈!哈哈哈!开玩笑啦开玩笑啦!你们怎么都那么当真呢?不过是谢某以前认得听雪宫宫主,此番路过来拜访旧友寻医问药而已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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