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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上的慕容纸 (橙子雨)


  说着,抠不拉叽地从脖子上磨磨蹭蹭摘下来一串明珠项链,挂在了阿沥脖子上。
  “呐,分你的。将来留着给你娶媳妇用哈。”
  “可是将军!既然都已知道残片很可能存在药阁,将军何不同阿沥一起——”
  “啧,我说你这臭小子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我都说了,如今我早已经不是宁王府的人了,凭什么还要给晏殊宁卖命找什么秘宝残片啊?”
  谢律一边说着,一边紧了紧身后那大得夸张的赃物包袱:“不多说了!若你不指望着多拿点好东西讨好你将来的媳妇也就罢了,我还指望着讨好我媳妇,让他好好跟我你侬我侬呢!走了啊!”
  “属下……属下或许不该过问,”月影之下,阿沥“扑通”一声在谢律身后直直跪下,问道:“只是属下确实在意,大将军您与师父,难不成是真的……”
  谢律停步叹道:“觉得不该过问的事情就不要问,你们影阁阁主为人向来谨慎,竟那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教过你?”
  “将军,师父他……性子单纯认真,不懂设防,又容易相信别人,你、你不要骗他。”
  “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啊?”谢律听着这话不高兴了:“你那只眼睛看我骗他了啊?还有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也好意思说别人单纯啊?记得今天没我你已经死过啦!”
  “属下、属下只是担心……”
  “你放一百个心吧!你师公我如今对你师父绝对是真心的!”
  “对师父是真心?”却不料阿沥面上并无半点安心之意,反而是急急昂首问道:“将军您,您若真与师父……那主子……宁王殿下又该怎么办?”
  “什么宁王殿下该怎么办?”
  “将军!将军有所不知。宁王府内外……便是我等远在云盛州的也都知道,初春之时,将军您不辞而别,主子疯了一样翻遍了整个京城寻不到将军,终日里都借酒浇愁郁郁寡欢。将军当年与主子那般亲密无间,怎会才过了半年,就将主子抛之脑后……”
  “呵,你一个影阁暗卫,管你主子的事情还管得真宽阿?”
  “属下不敢僭越去管主子的事……”
  阿沥眼神暗了暗:“只是,犹记数年前,属下第一次跟随前辈暗中护送卫主子去濮阳赏花,那时,将军的骁骑营也在濮阳练兵。满城牡丹尽开,主子与将军相携在扶风亭看花,是日风大花飞,将军撑着金明伞、侧身替主子挡着风。我们几个远远偷眼望着,都觉得将军同主子站在一起……”
  “我同他站在一起怎么?”
  “将军同主子站在一起……无论怎么看,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
  “天作之合?”
  谢律觉得实在好笑:“我若跟他是天作之合的一对,那你把宁王妃往哪里摆?”
  遥遥想起影阁阁主那张万年不变的狐狸笑面,谢律不禁有点同情地看着一脸耿直的阿沥。总觉得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如果不改改这般口无遮拦的毛病,将来很可能是会英年早逝的。
  荀长啊荀长,枉你聪明一世,瞧瞧你教出来的好下属!
  这说出来的,都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荀长是影阁阁主。是宁王晏殊宁手下第一谋士。
  

第23章 理论上谢律这个人啊
  这说出来的,都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阿沥见谢律只森森冷笑,面色凄微地低下了头:“……将军如今,变了!属下、属下着实替主子抱屈不平!”
  谢律本已不想再同他废话,只道:“我跟他互不相欠,我人都为他死了。他哪还有什么委屈不平?”
  “可是!主子平日里怎么待将军的,将军心里该比阿沥清楚。莫看主子他平日里虽喜呼朋唤友饮酒作赋,但是真的写了什么满意的文赋,又或者得了什么奇珍异宝,从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将军。更从不曾……对其他人如对将军那般毫无芥蒂、关怀爱护!”
  “而将军您也是……多年辅佐主子左右,为主子南征北战受伤累累,回来还要被朝中言官恶意中伤,却从来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将军忍辱负重,不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登上城楼,于主子身侧,笑看他君临天下吗?”
  “将军同主子二人,明明心意相通,却不成想最后竟会生出这般天大的误会嫌隙,叫将军不顾旧时恩情决然弃主子而去,怎能不叫人扼腕!将军若肯回京,肯听主子好好解释一番……”
  ……
  一阵飞云飘过,遮了明月,亦灭了谢律眼中一丝微光。
  他久站原地,一时静默无言,任深秋寒风簌簌吹过。半晌,只摇了摇头。
  “过去十年,谢某是一直坚信,有生之年定在君王之侧,看那人流芳百世。便是不在,也要用自己的血……为他铺平一条坦坦荡荡的帝王之路。”
  “后来终是求仁得仁,为他登帝之途血尽身死。既然如此,那君王之侧……便留给后继之人也罢。”
  “将军!主子并没有什么后继之人!主子一直在等您回心转意,您……您还是可以主子身边的回去的!阿沥只求将军肯听主子好好解释那时的事,将军、将军明明还在世上活得好好的,为何要说出此等不吉之言?既未死别,又何必要同主子生离呢?”
  “你不懂。我是死是活,都已回不去了,”谢律喃喃道:“早就回不去了。”
  “将军……”
  “阿沥,你得知道,宁王殿下他永远是‘主子’。是金枝玉叶,是将来的天子,远不是我等下人可以高攀得起的。而宁王他身在高位,目光也该放长远些。心怀天下之人,本就不该再为如我一般一颗弃子……操不该操的心、徒增烦恼。”
  “将军您不是、您才不是弃子!”
  “是不是,我自己最清楚。”
  谢律摇了摇头:“好了,旁的不多说了。小阿沥你对宁王忠心耿耿,但也要记住,再如何忠诚,自己也要长个心眼,别太拼命。药阁那地方机关重重,万一折在里面,莫指望宁王殿下能伸手救你。不妨还是叫主子多给你派几个云盛州这边的高手,一起闯阁才好万无一失。”
  “阿沥多谢……将军指点。”
  谢律神色一暗,又叹道:“如今,宁王既知道我人在听雪宫中,我总怕……将来会连累阿纸。”
  “当年我虽在苗疆征战数月,但真的……不曾得过半点宁王所需的秘宝线索。如实回禀之后,宁王却派人来牢中三番四次问我,始终不愿信我确实一无所知。我如今住在阿纸这里,宁王若将我抓回去严刑逼供也就罢了,怕只怕他当下来不及动我,等我死后,却会以为我将秘密告诉了阿纸,为难于他。”
  “将军您说什么呢!主子怎会舍得对将军严刑逼供?宁王府与影阁虽确实一直在各地寻找秘宝残片,但是比起秘宝残片,主子当然更为在乎将军!主子已说了,待把当下手头的几件急事处理好,马上就赶来云盛州接将军回京!”
  “接我回京?接我就不必了。阿沥,你还是早些替我飞鸽传书跟他说清楚罢——宁王殿下公务繁忙,没事就别来云盛州这偏远地方了。便是见面,我也已无话再跟他说。便是他再怎么诘问,我对秘宝残片下落始终还是一无所知,终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与宁王殿下,主仆缘分已尽。还望主子能看着过去的情分上放过谢某,就此相忘江湖。”
  “如此,谢某今后的不多时日里,多少……还能记得些宁王殿下当年的好。”
  ***
  回房路上,谢律已然收拾起了心情,不再去回想当年在京城,那只要不带兵在外,每日早上起来便欢欣雀跃过街奔宁王府去,几乎将王府当成自己家般整日宴饮作诗、无虑高歌的锦瑟年华。
  当年那个风华浅笑的谢大将军已死。
  如今的自己,全身上下挂的都是些金灿灿的贵重东西,还背着那么大一个包袱,全然是个大丰收的快活飞贼。
  当然,这个模样若是被人瞧见了,一世英名也就毁了。于是大将军不得不七闪八躲地绕着灯火通明的大道,尽捡树林深处和无人小径蹑手蹑脚地踏上归途。
  其实,他自己反正也时日不多,晚节不保最后落了个盗宝贼的恶名也就罢了。但若连累了慕容纸与听雪宫的清誉,着实不好。
  “大胆逆徒——!”
  明月之下,竹林深处,一声低压的怒呵让谢律蓦然停下了脚步。
  糟糕,被发现了么?要用“踏雪无痕”开溜么?
  可他马上便意识到那声音应该并非在吼自己。因为,若是吼自己的话,并不该是什么“大胆逆徒”,而应该是“大胆毛贼”“大胆贼人”之类的才对吧!
  “你、你之前闯下大祸,为师好容易才换得你回来,你竟还不知悔改——?!”
  那声音清雅低沉,中气明显有些不足,很是有特色。谢律熟悉那声音,这听着……倒是很像是枫叶山庄的那位美人庄主唐济?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这篇故事的感情线很复杂=w=|||
  

第24章 搅个差不多三分之一
  隔着斑驳竹影,谢律不着痕迹地向声源处靠近,但见竹林中的一小片空地上,月光之下坐在轮椅上满是怒容之人,果然正是唐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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