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散散心。”
“你这个人,”露娜忽然笑出声,“你连‘回来看看你们’都不会说吗?”
“呃……我……”
“她的心根本不在这里!”露娜回头和珍快速而小声地说,继而回复了一个谅解的笑容,对塞隆说:“走吧,出去吃饭。”
这顿饭吃得闷闷不乐,尽管塞隆已经努力和大家说笑,然而她在意的事情总是压在胸口,总是在他们谈笑的间隙里浮现在心头。
希珀的身影徘徊不去,她坐立不安地等着结账完毕,就迫不及待地往法师行会的方向跑。
回到艾梅科特斯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八点了,她蹑手蹑脚地走进起居室,这里点着黄晕的灯光,希珀坐在沙发上,一本书飞在她面前,她没有穿鞋子,光裸的脚就这么放在提乌斯背上。
脚凳似乎睡着了,打着呼噜微微起伏,些微的声响引得脚凳忽然冒出毛茸茸的耳朵,但它并没有因此醒来。
倒是希珀面前的书飞了下来,露出大法师稍显疲惫的脸。
“你回来了。”
“嗯……嗯,回来了。”见到希珀之后,她心里徘徊了一整天的不安忽然消失,胸口轻松了许多,连那些背德的自责也暂时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可她不知道说什么,杵在门口,不知道应该离开还是在起居室里坐着。
希珀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宣布吗?”
塞隆摇摇头,希珀坐了她的位置,她只好去坐希珀的位置。
“在外面复习感觉怎么样?”
“还好。”
“比家里要有效率吗?”
“似乎……似乎是要好一些,但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是这样。”
希珀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那本书重新起飞,挡在了希珀面前。她的手自然地下垂,放在腹部交叠起来,塞隆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蜿蜒蛇行,一直到脖颈处才恋恋不舍地停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整个晚上似乎就这样过去了,睡觉的时间一下到了,而她还什么书都没翻开,单单只是看着希珀发呆就消耗了这么久。
时间真是容易花掉。
从枯叶城到星歌堡的传送并不是一笔很小的费用,她带着传送石虽然有一定的折扣,然而每一次往返花掉的钱仍然是某些学生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她早上从塔里出来去图书馆,大部分时间仍然是趴在桌上发呆,有时候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试着写“希珀”和“塞隆”可以发生的故事,可是光写出名字就够羞耻了,她只好用“她”代替了所有的名字,但回顾剧情的时候,就被混乱的人称弄迷糊了。
后来,她尝试用“我”和“你”来区分,这样就好多了,可这个故事仍然在每天下午回顾的时候让人觉得羞耻万分,塞隆总会找个没人的地方,用火焰把它们都烧干净。
周五下午例行进行她们的模拟考试,但结果让人大跌眼镜,希珀看着她的分数,严肃地说:“塞隆,你这一阵子到底怎么了?忽然变得心不在焉了?你得想办阻止这个趋势才行。”
“我……”
希珀勾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她对视。
“塞隆,想谈谈这件事吗?”
塞隆不得不沉默,但被希珀挑着下巴,与她离得这么近,又让她呼吸急促,产生一种她们会接吻的期望。
她不敢再对视了,害怕脑中的秘密会从眼中泄露出去。但在希珀看来,塞隆就是拒绝谈论这件事。
一直以来塞隆都不会对她隐瞒什么,如果有她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她就会来求助希珀,老实说,做了这么久老师,她仍然不知道要怎么诱导学生开口说话,和人交往从来就不是她的强项,和塞隆相处得如此融洽只不过是靠着她们曾经无与伦比的契合。
但当塞隆脱离这种契合之后,她就束手无策了。
也许不该这么急于知道结果,她盘算着日期,心想还有时间给塞隆自己调整,所以只得放开了手,对她说:“我放你自己冷静一下,当你没有办法解决的时候,就要告诉我好吗?”
可是,塞隆的心不在焉与日俱增,在塞隆不出去的时候,她仍然能偷偷观察到她的独角兽不知在发呆想什么,她不得不再一次询问塞隆,但塞隆仍然拒绝透露一星半点心事,甚至直接丢下她回了房间。
希珀担心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维吉尔曾觉得小孩子的叛逆期发生在十四岁左右,但塞隆已经成年,盘算一下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她已经是个成年人,无论是身体和心智都已经成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出现维吉尔形容的青少年才有的症状。
不,老法师自己分析道:也许她是真正的成熟了,个体意识完全觉醒,意识到自己才是感知与观察的本体,想要脱离别的个体而独立的念头就会非常清晰。
她和……她所想脱离的东西不再亲密,是完全正常的。
但这正是她害怕的事情,或者说是她头顶悬挂的裁决之锤,审判终于来临的时候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在这之前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否则这样的割离一定会让双方都异常痛苦。
但这件事仍然要解决,正确脱离自己的方式应该是正式成为一个法师,而不是这样闹脾气地单方面不和她讲话。在自我感觉摆正了这样的心态之后,大法师敲响了塞隆房间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写亲亲!!!!
第232章
不出所料地, 塞隆等了一会儿才来开门。宽松而稍有弹性的旧衬衫被她当做睡衣, 替换了以前常穿的、幼稚的睡裙, 亚麻色的短裤裹在腿上,露出修长笔直的小腿。
这还是希珀自己的穿着,她心里想着这件不相干的事,生出一个看起来有点可笑的疑问:在塞隆眼里, 长大的标志是把睡裙换成睡衣和睡裤吗?
“……老师。”
希珀深深吸了口气,“有些事情, 我希望和你谈谈。”
塞隆把她让进房间, 她就走到自己的专用座位上坐好,塞隆盘腿坐在床尾, 握着自己的脚腕。
从希珀的角度, 可以看见她淡粉色的指甲,不单如此,她还能看见塞隆低着头,手无意识地在自己光裸的小腿上来回抚摸。
看起来很光滑, 她也想摸摸看。
不行, 不能再想下去了。
“……塞隆。”
“……嗯?”她似乎吵着塞隆的沉思了, 少女在她的呼唤里迷茫地抬起头, 绿色的眸子上似乎蒙着一层迷离的雾气。
希珀的呼吸为之一滞, 不得不咳了两声好找回思绪。
“……如果你是因为担心考不好而紧张, 是没有必要的,没有必要给自己定很高的要求,譬如说一定要两三年内毕业, 不是为了毕业一定要达到什么目标,只需要看看自己能做什么,就会有结果的。这一次考不过也没有问题的,还有很多次机会,不要太着急。”
她自认为这话隐晦却又能足够地提供塞隆一些她想要的资讯,明确地告诉她真正脱离这个塔需要什么条件,但塞隆似乎不为所动,甚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塞隆是觉得够奇怪的,她的老师以为她是因为害怕不能一次性过掉这个考试而心情低落,但她烦恼的事情恰好完全和学业无关,只和老师自己有关。
但她不能说。
塞隆低着头,似乎点了点头,可在希珀理解起来,那就是不置可否,希望她快点离开的意思。
这自然让她十分挫败,人际交往不是她的强项,她也并不清楚正常的青少年有什么样的特别心思。
至少塞隆还是个正常青少年,但她自己完全不是,她连个根据都没有。
希珀铩羽而归,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疲惫地把自己扔回床上。高强度工作八个小时以上也不会让她有这样的疲惫感,如今的状态只能归咎于人际交往确实不是她的强项,所以会耗费很多额外的心力。
可提出问题之后必须要解决问题,解决问题的首要在于观察对象的状态与特性,(反复告诫自己抱着这个研究目的)希珀在第二天塞隆离开艾梅科特斯不久之后也跟着走进了传送门,但她出门之后并没有在左右的道路上看见塞隆,她于是折回了法师行会,询问工作人员是否看到一位黑发少女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工作人员并不和她一样毫不在意周围,他也许早就记得了几乎每个月都要带着塞隆出来一次的大法师(记得美人的长相不是人之常情吗?),听到询问之后笑着说:“您的弟子吗?她去了星歌堡,刚走,您也要申请吗?”
对于这个答案颇为惊讶,希珀摆了摆手,低声说:“不,不了,我只是问问,我还有别的事要忙。”说完她就走出了大门。
在这座城市里,她去过的地方有很多,但能去的地方并不多,她去了图书馆,随便找了一本还算感兴趣的书看了起来。
但精神并不能十分集中,塞隆去星歌堡的事情让她异常挫败。她有时候会担心元素君王的威严和魔法的理性之美对塞隆的吸引力太大,而心智未成熟的小少女并不能分辨这种吸引力和“情爱”的区别,从而对她产生一种被误导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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