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沅湘是存了这个心思没错,可是事情却不一定是会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的。
“这个不好玩啊。”眠沅湘在听到眠凝要玩那个东西后蹲下身来看着她劝着。
“不嘛。”小姑娘的眼睛里立刻就浮现起了水光,“我要玩嘛。”
道观里的扶乩就放在他们面前,大大的沙盘里满是细密的白沙,小姑娘正牢牢抓着写卜辞的木把手不放。
道观里的道士们看着这一群年轻人也没有人靠近,道观这两天都在忙着自家的事,连有生意上门都没有人去招呼。
“好吧好吧。”玄翎从口袋里摸出了铜钱往扶乩旁边摆着的盘子里一放,“就让凝凝玩一次好了。”
小姑娘顿时喜笑颜开,学着刚才大人的样子闭上眼睛乱拽一通。
这般乱拽,出来的自然是乱七八糟的图了。
“看起来像只小鸟。”小姑娘很满意了。
就在众人以为他们可以回去的时候,小姑娘却不依不饶地拉着玄翎嘟嚷,“玄翎也来试试嘛。”
玄翎自认没有办法拒绝小姑娘的撒娇,只好再摸出一文铜钱来投进了盘子里。
扶乩说可信又不可信,说不可信又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玄翎闭上了眼睛,牵动着被很多人摩擦得光滑无比的木制把手慢慢地在细沙盘里画出轨迹来。
慢慢地,玄翎感觉到自己的手好像被推动一样飞速滑动着。
“哎呀!”
听到了惊讶的叫声后玄翎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张开眼睛。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身穿蓝色道服的年轻人,发出叫声的正是他,此刻他正和同玄翎同来的年轻人一起怔怔地看着沙盘里的字。
确实是字,而且还很清晰。
眠沅湘抬起眼睛看看玄翎。
“你真不是有意写的?”
“什么?”玄翎也低头去看。
难怪眠沅湘会有这样的问题,就在沙盘当中端正地写上了几个字。或者说,是两句话。
——三生归碧落,七分付沧海。
“这什么意思?”玄翎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眠沅湘摇头。
这道观还真有些灵验,玄翎抬起头来望望摆放在大殿中央的神像,再看看很是怀疑他的眠沅湘,“要不你来试试。”
“好。”眠沅湘也摸出了一文铜钱投进盘子里。
握住木把手,闭上眼睛,眠沅湘一开始的速度也很慢。
在旁人看来,就在一瞬间,他的速度突然就变快了。
“哇!”眠沅湘突然大叫起来吓了所有人一大跳。那个年轻道士差点跳起来,只有玄翎歪了歪头。
就在细沙的大盘里,赫然是一句清晰可辨的话。
——九嶷帝舜孤墓
卷二 红眠 第二章 患(上)
第二章 患(中)
“这是什么啊?”眠沅湘的反应可要比玄翎更大,叫嚷的声音也更响。
同来的年轻人奇怪了,“不是你有意写的吗?”
“当然不是了。”眠沅湘总算是知道之前玄翎怎么会写出那样的字来了。
“那就是真有天助了。”玄翎不太在意地笑笑。
身边的道士可没有他这么轻松,那双本来就很圆的眼睛瞪着玄翎看的时候更圆了,“这位香客,您看上去还真是……”
“啊?”玄翎去看他,真是?
“呃……”道士的眼光转开了。
“真是什么?”玄翎不问,眠沅湘倒问起来了。
是啊,真是什么。众人的目光顿时都瞄准了年轻道士的脸。
还没有试过被这么多人关注的小道士顿时脸红得和红布有的一比,喃喃地说出了一句,“这位香客和天后陛下有点像。”
“啊?”这下不止玄翎,所有关注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叹息。
“是真的。”小道士强调了一下,“我们供奉的天后陛下的塑像就在大殿里,你们可以自己去看啊。”
天后陛下?
“你开玩笑吧。”眠沅湘斜着眼睛看着年轻的道士,“这怎么可能。”
北荒的土地上,供奉天后的习俗由来已久。严格而论,北荒供奉的都是同太阳有关的神灵,天后重黎在他们的习俗中是十日之母,自然受到崇敬。而这位天帝的原配夫人在北琉和南秦的地域里反而没有他们这么重视。细想起来,该还是各地的人习惯不一吧。眠沅湘以前也来过这里,可没觉得天后陛下的塑像会像谁。
“是真的。”小道士眼见着没人信他也气恼了,“不信你们去看!”
听他说得这么确定,眠沅湘耸耸肩,跟着就去看了。
一行人走到塑像那里的时候,只见天后陛下宝相庄严的塑像就立在大殿的正中央,接受着来人的供奉。
“说起来的话。”眠沅湘得承认,他从来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仔仔细细地瞪着塑像的脸看得那么认真。
回过头来,扯过玄翎,凑近了再仔仔细细地看,只把来自于北琉的客人看得浑身发毛。
“是有点像。”他得出了结论,“难怪天后陛下会给我们保佑了。”
“我就说嘛。”小道士得意洋洋。
“咳!”眠沅湘这一得出结论,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玄翎和天后陛下的塑像两边转悠,让隐瞒了身份的北琉太子感到了尴尬。
“唉唉。玄翎你也不要太上心。”眠沅湘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塑像虽然塑的是谁,可也是人塑的,说不定就是把某个你的亲人当成样子塑进去了呢。比如说令堂啊的。”
玄翎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家母很早就过世了。”
搭在玄翎肩膀上的手顿时一僵,而后就传来了这位北荒王之子率直的道歉声,“抱歉。”
“没关系。”玄翎转头看了看屋外的天色,他脸上的微笑尽管还是很怡人,看在眠沅湘艳丽却觉得敷衍了点,“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是啊。玄翎身体不好……”一行人中也不知道是哪个说了这么一句。
眠沅湘也想起来了,他这位让他带到这里的朋友还需要调养内息,他是不明白他练的功有什么忌讳,可既然连他父王都说很严重的话他也得处处照顾点。
“那我们快回去吧。”玄翎这次笑起来看着可舒服多了。
天色都快全黑了,一行人走在夜路上仗着年轻气血旺盛也感觉不到冷,笑笑闹闹地一路走着。
眠沅湘背着累得睡着了的眠凝走在了闹腾着的人们后面。
玄翎也看出来了,他这是在陪着他。
“我没事。”所以他就这么说了。真的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有些冷,有些孤单。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在一群陌生人中间。不是不知道眠沅湘对他所保持的善意,只是,玄翎突然发觉自己是个对环境和身边的人敏感的人。要是身边没有自己所熟悉的环境的话,漫长的夜晚竟然是这么地难熬。
“好奇怪啊。”第一个发现身边的情形有些不对的不是对灵息敏感的玄翎,而是走在前面对周围环境应该是相当熟悉的年轻人。
就似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同行的人纷纷从各自的谈笑中安静下来。
周围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安静的?即便是在夜晚,乡间小道上也不该连鸟虫的鸣叫也没有。那些似有似无的雾气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身边凝结的,西方本来还透露出一点点薄紫的烟云在浓密的雾气里消失了踪影,视力最好的人也无法看清浓雾背后隐藏着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和不祥的烟雾刺激着年轻人丰富的想像,向不安和紧张的方向急速前进着。
“这个该不会是……”同行人中的一个喃喃的说着,脸色差不多要和周围的雾气一样白了。
“不会是什么?”被同伴的态度刺激到的年轻人的声音放大了一点,在他们所处的奇怪的被浓雾所包围的狭小空间里竟然引起了一些回音,霎时这个说话中带有些许责难的年轻人的脸色也和他的同伴一样惨白了。
“就是那个传说。”家距离这个地方比较近的少年显然要比他们这些人知道更多关于这个地方的事情,脸色苍白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在通过说话摆脱自己的恐惧一样,“要是在太阳落山月亮还没有出现的时候遇到这种雾的话,就会被隐藏在雾里的妖怪吃掉的。”
这就是在当地盛传已久的“雾隐”的传说,甚至有些当地人还绘声绘色地说曾经见过雾中显露出来的妖怪的样貌,不过有的说是看到了一个魁梧的异型,有的说是看到了一个婀娜的身姿,终究是什么样子的妖物,让眠沅湘下结论的话大概会是一个变化的家伙吧。
“不是说只要等都月亮升起来的时候雾散了就会没事的吗?”另一个年轻人显然也听闻过不少关于这雾的传说,“我们人多,待在原地的话就不会被妖怪引到雾的深处去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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