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头顶上的屋顶落到了他面前,一张笑嘻嘻的面孔,一双看起来老是眯着的眼睛。
飞廉的太阳穴又开始抽抽地痛了。
“傅青,你怎么在这儿。”他昔日的好友,目前正以他最头痛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哎呀!真的是你。”傅青上上下下打量着好友,一脸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的模样,“我就是想来看看最近最出名的震王殿下是个什么人物,听说和你一个名字的,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傅青有一天也会和皇家人物扯上关系。”
不是扯不扯得上关系的问题吧……飞廉想起了另一个向来和傅青孟不离焦的人物,左右看看却不见人影,该不会是——
咔嚓——哄——
房顶无法承受巨大的重量,猛地塌陷了下去。
傅青的同伴那肥胖的身子重重地摔到了玄翎房间的地板上,把刚入睡不久的太子殿下给硬生生吵醒了。
玄翎不禁庆幸他没有从自己床榻的上面摔下来,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这么一压之下自己还有没有命在。
摔进他屋里的了无和尚身高和飞廉相仿,这重量却足足比三个飞廉加起来还厉害。和傅青同时埋伏在屋顶上的他在傅青下去确认了下面的人就是他们的朋友之后也想跟着下来,可是他这外功内功厉害的高手碍于这些年来持续增长的体重,在轻功方面不得不退步尤多,一个掌握不好就压塌了房顶。好在他皮草肉厚,这么摔一下竟然也是蒙了一会儿后什么事也没有地站了起来。
一抬眼,就看见了床上坐起来看着他发呆的玄翎。
该死!摔进人家女眷的内室了。他嘿嘿笑着挠挠头,飞一般冲了出去。房门还是关上的,他一头就撞了出去——
“傅——”青字还没出口,一排银光闪闪的抢头就指到了鼻子尖上。
那么大的动静,真当这些侍卫是吃干饭的。
“没事没事。”飞廉挥挥手,“都是我以前的朋友,不懂规矩。”
侍卫们疑惑着相互看了看。震王殿下这么说,可这屋子里的太子殿下是他们保护的重点。
“没事了。”屋子里传出了声音,“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玄翎的声音很平稳,侍卫们立刻就退了下去。
飞廉可听出来了,那声音分明就带着笑话的颤线。玄翎大概是在里面开心得乐不可支了。
了无和尚直到侍卫们都走光了才把示意他没有恶意高高举着的双手放了下来。
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飞廉再度关好的房门,“这是哪家的姑娘啊,好大的威风。”
飞廉连白他的力气也没有了,“那是我三弟。”
“恭喜你找回家人了。”了无和尚一句话脱口,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你现在是震王,那么你三弟不是——”
太子?刚才那个漂亮的孩子就是那么只应天上有的琉漓太子。
了无和尚哎呀一声,又往回窜。被飞廉一把拉了回来。
这个和尚!险些把他的手臂拉脱臼了,“你干什么去?”
“回去看看清楚。”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他刚刚都没有好意思看仔细了。
“你算了吧!”飞廉手臂用力把他拽了回来,“还嫌笑话闹得不够啊。”
再回去玄翎还不得笑死。
傅青在边上已经是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冷不防飞廉把了无和尚往他那里一推,“老傅,你也给我看着点他,这里不是外面可以随便。”
是啊,这里是什么地方,太子的驻地,有那么多的眼睛在看着,飞廉这身份又是新得到的,做事都要小心一些,了无和尚是个不明白的粗人,傅青却是出自书香门第,对规矩和场合还能分清楚些。
他大笑着拉过了无和尚的一只手臂,“是了是了,就顾得上看见你高兴,都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咱们好久没有碰面了吧,也该找个地方好好叙叙了。”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一直待在院落中假山后的一个人影走了出来,到了玄翎的房门口,恭谨地叫了声太子殿下。
玄翎的声音隔着门板很轻地传了出来,“都走了?”
“是。震王殿下看来是把他们带到留香阁去了。”
“恩。”玄翎应了一声,又问了一句,“竹郡那边三个月前的劫案有消息了吗?”
三月之前,就在竹郡之内发生了发往边关的军饷被劫的事件,朝廷为此重新向边境拨款,九司要求密查此事,关于劫案的消息在朝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人影怔了怔,没有想到太子殿下会突然问起这个,答道,“还没有。”
“呵呵。”玄翎笑了起来,“飞天虎傅青,禅霹雳了无和尚——这样吧,去告诉竹郡那边一声,这案子转到我手里,让他们不用管了。”
“是。”
人影转身离开了,玄翎在床上看看地板上的瓦砾碎片,再看看房顶上的大洞,睡意全消,“这么睡也不踏实,还是先找人来把这个洞补好吧。或者,干脆换个房间睡?”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怕是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天,他可不想让这个大洞这么摆着。
留香阁是昆吾城中最著名的酒家,这里烹制的牛肉一口下去唇齿留香甚得文人赞美,故而学过点墨水的老板便为自己的酒店改名为留香阁,这次改名之后声名大噪生意更加火爆只乐得老板合不拢嘴。
飞廉他们就点了一些小菜,配上当地的米酒,叙叙分别后的日子。
了无和尚只管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傅青却在注意观察飞廉的神色。许久不见,飞廉的性格并未改变,可是他究竟是不是能同意他们的大计却是一个未知数。还是小心试探为妙,他也不想朋友为难。
“现在你可是认了祖宗归了家了。就不知你对现在这‘家人’的看法如何?”从这一个问题问进去似乎更为妥当些。
“看法啊。”飞廉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面上带着含蓄的笑容,“庙堂之上的那位我是还没有见过,不过三弟为人很好,其他的弟弟尚且年幼。”
“巽哥儿,你现在可是皇帝的长子了,就不想自己当当皇帝吗?”
傅青小心的试探,飞廉小心地回避可让是个粗人心里藏不住话的了无和尚一句话给炸得无言以对。
“你们怎么会这么认为的?”这来得也太突然了。
“这……”傅青狠狠瞪了了无一眼,了无和尚嘿嘿笑着挠挠头。
摊上这么个藏不住事儿的,他也没办法。话都挑明了,他也不藏者掖着了。
“实话说给你听吧。”傅青压低的声音,这酒楼里不是吃饭的时辰,宾客也比较少,刚才了无的大嗓门也没人听见,“我们这些家伙可都盼着你能当上皇帝呢。”
“为、为什么?”这太平盛世,玄翎就是下一任皇帝的情况下还有人会这么想。
“我们也不是想造反什么的。”傅青把他们的想法说了出来,“可是你要想想,太子再怎么爱民那也是生在皇宫长在皇宫的,能了解多少民间疾苦,这些年打仗是没有,可是那些个贪官污吏还不是在啃咱们老百姓的血肉,你我们可是了解的,咱兄弟来之前一合计,要是这震王就是你,那我们就跟着你干了。”
见飞廉面露沉吟之色,他再接再厉,“你要想想,以前是因为皇帝不认自己的长子,才把年龄最大的三皇子立为太子,现在你可是皇帝都承认的‘长子’了,怎么也能轮到你当皇帝吧。”
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飞廉苦笑不得,“你们想得太简单了。这当皇帝还要靠着全天下的支持,我这个刚当上去的震王怎么和三弟比。”
傅青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人注意他们,要保密的话他还是更加压低了声音,“这咱们都考虑过了,自然是有了计划才来找老弟你的。”若不是有底他也不会过来,但是那个和他们有了来往的人未免过于怪异,这也是他没有按照那个人的计划行事而先行来找飞廉的原因。到底是多年的兄弟,若是事先有个商量不是更好。
“嗯?计划?”看起来,他们不是看到他才知道震王原来是他,而是事先得到了消息特地来找他的。这帮江湖朋友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就因为他成了列帝长子受封震王?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就是震王的?”恐怕不是名字相同这么简单吧。
傅青面有难色,“这……是朋友所说。”现在就把那件事说出来?还是先等他看看飞廉究竟有没有那个心思再说?
飞廉看看他,“算了,多年的老朋友了,既然你不想说必然是有难言之隐,我可不想勉强朋友。”他顿了顿,面色一正,“可是这事还是休要再提了。”
傅青事前也想到没有这么容易,他低头倒酒,也似不再说起此事了。
飞廉还想问些什么,楼下突然喧哗了起来。他站起身往外看,是一队官兵正把这酒楼围起来。
怎么回事?飞廉走到了窗口,那些官兵明晃晃的枪头和衣服上的绣字都说明他们是昆吾城内的兵丁。他们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看起来来者不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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