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熟悉这边,带你出去逛逛吧。”华岁的笑容干净中带着些天真,似乎也只有在玄翎面前她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对她的这个提议玄翎求之不得,每天夜游的代价就是白天他都喜欢眯着眼睛睡觉。他们的小秘密一天比一天多,慕容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飞廉对他们乐见其成也不去阻止,顶多在玄翎白天睡不醒的时候念叨他几句。
他们对山鬼邙晔的地方去得滚瓜烂熟,玄翎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倒是遇到了一个误入林区的普通人。
“你们知道怎么走出去吗?”那个穿着普通北琉士兵服饰的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提问,“我迷路了。”
玄翎觉得奇怪,这里似乎距离最近的驻军地点尚远,在行馆周围虽然会有军队把守,但那都是宫中和地方的武装。如没有特殊需要是不会让军队在行馆附近驻扎的。
“没问题。”华岁大方地为他指点了方向,在年轻人还没有离开前轻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在这里迷路的?要知道在这里迷路还是有点难度的,离大路就一里地呢。”
拿着小包裹的年轻人脸色暗淡了下来,“我……其实是私自离队。”他看看眼前一对年轻的小情侣,觉得他们似乎不会对他有恶意,“我家里有点急事,来不及通报,所以……”
瞧他的样子确实是有急事,那双尚且年轻的眼睛里稚气未退,应该是个没有经历过什么复杂事件的青年。
玄翎久在官场,看到这样的年轻人不由地微微扬起笑容,“无碍的。你在哪队?说不定我有认识的朋友可以帮你一下。”北琉军纪森严,私自离队是件不大不小的事,若是能在事后证明确实有离队的必要,只要有熟人在里面帮助不是一件大事。
年轻人怔了怔,“多谢。我没关系的。家中有急事,我先告辞了。”
这位匆忙告辞的年轻人当然不知道站在他眼前的人是谁,也不会想到自己今后会和他们有怎么的牵连……
卷一 青雷 第五章 震王(上)
第五章 震王(中)
巡天礼还是要正常进行的。
玄翎和刚成为震王的飞廉在竹城休整了足足半个月之后再次出发了。让飞廉有些意外的是玄翎好像完全没有因要和华岁分开而难过的样子。玄翎不是淡薄情感的人,那么就是这两个在私底下有了约定了。
重又坐上马车,玄翎的手不停地把玩着从慕容末那里“抢”来的玉佩。
这是一块白玉雕刻凤凰的玉佩,在凤凰羽翼的地方有着天然的红色纹路,雕刻这件玉饰的玉匠的手艺很是不错,按着玉的纹路细心地雕琢,充分显示出了玉石的灵韵。玄翎的脸上一直就挂着微笑,眼睛好像在看着玉佩,又好像在看着其他的地方。
“你到底有没有想到那个被背后策划这些年来诸多案件的主使?”飞廉实在是觉得自己这么忙,玄翎在边上悠哉游哉的样子太碍眼了。要不是为了调查先前军饷被盗,联系到了近些年来一系列奇怪的悬案的话,他也不至于这般忙碌。
“还没有。”玄翎抬头,单纯是捞到了一个难得的休息时光,高兴着呢。
“还没有?”飞廉气结,难得地给了玄翎一个不雅观的白眼。
“这么多年下来的积累,你觉得我有那么神能立刻猜出来?”他的目光让飞廉无奈。
“那么我们的计划呢?”
“计划?”这句疑问一出口,玄翎就被飞廉狠狠剜了一眼,连忙低垂眼帘装作在沉思的样子,“我知道了,我们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再不干正事,被骂就太活该了。
“按计划,不是也要我退居幕后看你的表现吗?”玄翎发现,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计划。
飞廉想想他们先前商量好的,果然是这样,“你就好好休息吧。”他说得多少咬牙切齿,“以后有得你忙的。”
玄翎大笑,飞廉扭过了头去不看他得意的样子。
那些案子……恐怕是因为它们共同的联系点让玄翎觉得难以下手吧,到底,那也是琉家的血脉,是当朝位高权重的明武王……
北琉的上层形式就在悄悄中发生着改变。过去是琉念被列帝驱逐,四皇子琉翳幼年时严重烧伤,平时躲在自己宫里门也不出,五皇子六皇子年龄尚幼。朝政大权全部由太子打理,他们也习惯了看太子做主的模式。可是现在这突然冒出来的飞廉却这么快地被封为了震王。朝野中的势力尽管仍然对太子登基没有异议,这私底下的悄然议论还是不可杜绝的。在台面地下还有一些不可见的暗流在运动着。
“玄翎……太子……”那仇恨,就像是被点燃的魔火,在人心的阴暗中燃烧……
在马车上打盹的玄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马车里为了不影响玄翎的休息,飞廉特别拉着琉枢和丽云搬到了另外的马车上。每天晚上出去闲逛的玄翎太子,到底还是前面的病没有恢复干净,热度是没有那么厉害了,浑身的酸软和不适在他的兴奋感过去之后竟然又在路上发了出来,飞廉冒火之下宣布玄翎被禁足了。从侍卫们和两个孩子的偷笑可以看出他们有多么支持飞廉的决定。被众人抛弃的玄翎太子就只好乖乖地禁足了,在马车里醒着就找本书看看,累了就睡睡,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飞廉去处理。没有非常重要的事,他们是不会主动进入马车去打搅玄翎的。
那个喷嚏出来,玄翎就被惊醒了。
“着凉了?”身边有个声音说着,还递过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
“谢谢。”迷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大大的,靠近的脸。
陌生的脸,陌生的气息——
玄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不会叫吧?”陌生人看起来没什么歹意。
玄翎点头。来自于魔域的味道不总是那么让人讨厌。
“你是玄翎?”陌生人坐到他对面,有点像孩子一样单纯好奇的眼睛看着玄翎。
“是。你是——”他是不是太招魔喜欢了,三天两头来找他。
“我叫莫名恩,是劫魔。”
百年人劫,千年仙劫,万年天劫,有劫则有灵,有灵则有魔。劫魔之来源,成于天地,长于劫中。他就是劫,就是这天地万物成长的痕迹。名为魔,却又非是魔。若要过劫,魔将阻,若能过劫,魔即助。劫魔莫名恩。
“本名吗?”玄翎问。
“嗯。”劫魔之助,来于自身修为与天地相助,是无处可谢的恩,故而名为莫名恩。
“我母后也姓莫。”玄翎的笑容有些单纯,人似乎总有个习惯,面对熟悉的人透露不出的东西却能对陌生人慢慢展露出来。
人有千种模样,魔也有各自的不同。
“那好巧。”劫魔的外貌和心魔不同,相当普通的外表,唯一能够吸引人注意的大概就是他的眼睛。真的是一双很招人喜欢的眼睛,单纯而充满了好奇。应该是对这个世间,对人类,对面前这个人的好奇。
玄翎等着,等他说出自己的目的。
“你好像碰到过悬坛。所以我来问问。”
“悬坛?”好像有点印象,又好像没有。
“你们叫他心魔。”
“是他啊。”玄翎明白过来,“你找他?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心魔来去自如,他这个人类的太子可管不到。
“这家伙在人间一下就不见了,我找都找不到。”莫名恩嘟囔,对这位同族看来很不满,“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行动的吗。到处乱跑,弄得他的味道到处都是,麻烦死了。”
照他这么说,心魔不仅是在人间,而且还在四处走动,“你知不知道心魔来找我是为什么?”
“不知道。”劫魔回答得很干脆,“不过我估计不是好事。”
心魔的人品——哦,不,是魔品,看来不怎么样的样子。
“他这个家伙,从来都是绕来绕去阴谋一大堆的。你最好小心。”
“你这是在提醒我?”这个劫魔反而向着他?
“我喜欢你呗。”
真是直接啊。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很干净。”莫名恩的身影从马车里消失了,话语还留了下来,“现在的人间,你这么干净的没有多少了……”
干净?站在权力和皇族中的自己会干净吗?玄翎在马车上的小床上躺了下来,觉得累。政治的计划中会牺牲多少无辜的人,他是不是曾经在无意中伤害过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呢。干净吗?他能尽力做到的,就是问心无愧。
“你在跟谁说话呢?”飞廉在马车外面就听到了说话声,就进来看看。
“莫名恩。”玄翎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马车轮子的转动。
“那是谁?”飞廉钻进了马车里,摸摸玄翎的额头。很好,已经不那么热了,“你又有新认识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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