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传 (不言)

就算今天是轩辕在这里也不过如此。蚩尤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力量的对撞让周围没有谁能靠近他们。九天玄女在轩辕部族后方的战阵中看着前面的场面，女魃那里不需要她担心，她的眼神所看的方向是炎帝那边。女魃离开之后还守在炎帝身边就剩下几个炎帝的部属了。此刻被女魃和蚩尤的战斗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炎帝那边的防守反而变得弱了不少。蚩尤部族的几支小队伍丝毫不理会他们的族长正在战斗，而是聚集到了炎帝的战车边上。

能够看明白的大概也只有那边焦急却无奈的九天玄女和天上的玄翎。共工向玄翎看了一眼，发现应天帝没有丝毫的表示也就没有动。

炎帝的剑也从鞘里拔了出来，勉强抵抗了好几次要冲上来的敌人。情况越来越危险，炎帝身边的族人都要跟不上战斗的速度了。眼看着对方手中的刀剑险险地划过炎帝的衣袖，疯狂的喊叫也只能被更大声的喧哗盖过去。那边轩辕部族尽管在九天玄女的指引下发现了这边的危险，却被女魃和蚩尤战斗的战场阻在了另外一边。

已经有三个人爬上了炎帝的战车，无法再掌控自己战车方向的炎帝只能先选择对抗这些爬上来的敌人，左躲右闪中幸好还没有让自己受伤，但那也是支撑一刻是一刻了。再这样下去他都得送命在这里——

冲天而起的火焰让炎帝的战车和上面的敌人一起化作了飞灰。庞大的火焰巨龙在地面上疯狂地攒动着，蚩尤部族的人瞬间被烧死的占了这次大战死亡人数的一半。

出现在那里的是火神祝融。现出火焰真身的神灵此刻就站立在战场当中，四周充满了一种让人欲吐的焦糊喂。现场甚至都没有留下多少蜷缩的尸体，大部分都因为过高的温度直接消失了。

炎帝就站在他身边，破损的袍角和冲天的火焰也无法减弱或融化他脸上的冰冷。在战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司火的正神，炎帝的直属后裔，这才是炎帝部族真正拥有的力量。

云端上的共工却丝毫不在乎，“原来是祝融来了。我还以为他被伏羲派去做事回不来了呢。”

玄翎看看他，“他怎么也是你父亲。这么说真是不礼貌。”

共工冷冷地扯扯嘴角，“我们合不起来。”

“水火不容？”

“正确。”

玄翎也就不再看他。

就这么片刻间那边的战斗也接近尾声。女魃和蚩尤在轰然一击后骤然分开。女魃左肩的铠甲成了碎片，殷红的鲜血顺着雪白的手臂流淌下来。蚩尤的胸前则横着一道斜长的伤口，倒也看不清是不是伤到了皮肉。

“承让。”蚩尤还有心情说笑。

“彼此彼此。”女魃冷笑。

蚩尤还想说什么，眼光一瞄看到那边祝融已经带着炎帝回了轩辕部族的阵列当中，随即朝女魃道，“看来今天只能到底为之了。”

再这么打下去不过是消耗族人的性命。女魃点点头，血翼收回，带着轩辕部族的族人返回了营地。

“族长，就这么结束了？”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结果，不如改天养足精神再战。何况我等的还没有准备好呢。”

“族长？你在等谁？”

“秘密，现在还不可说。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

远端之上的玄翎和共工就看到烟尘远去，“我们也走吧。”

玄翎本想是要就此回去的，然而在步下云端的时候他的身形一晃，险些倒在地上——

共工一把拉住了他。

回过头，玄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张了张嘴，咳嗽一声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之后咳嗽再也止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也能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渗了出来——





























卷五 玄黄 第六章 忘（上）





第六章 忘（中）

共工就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头银色的长发变成了黑色，青色的璎珞缠绕在他的发间，玄色的衣衫披在身上让他更显得弱不禁风了一点。但共工知道眼前这个神祇的力量足以通天彻地。

风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长发，那美丽的容颜就好似是上天最完美的作品，他将长发整理到了身后，看向司水的正神，“这孩子的力量不完整，能够承受的能力有限。”

“会伤到什么程度？”共工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在他身上四处打量，那些因为力量过于强大的关系引发的细小伤口现在已经不见了。可那是暂时的，要是等到回复到玄翎的状态这种伤害就会成倍增加。

梳理头发的手指一顿，神祇笑得异常温和，“你很关心他？”

共工撇开了视线，“若是应天帝不在对我族很有影响。”

神祇也不说什么。上前扯着他的手就往外面走。

共工挣了一下没有挣脱，怎么都感觉自己好像是小孩子被大人在带着走路？

名为嬴挚的神祇站在前面微笑，可不就是大人在带着小孩吗。作为水系力量的最原初始祖，他能为他们做的也不多。

“我们这是去哪儿？”

上次去了汤谷，这次呢。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只是想随便走走呢？”

共工的眼神微微一动，那神情，就和玄翎如出一辙。

“我和他并没有区别。”美丽的神祇淡淡地说道，“其实不明白的只是你们而已。”那是曾经属于帝俊和羲和的秘密。在很久远的过去。

“我不在的时候确实发生了很多，这个世界变得我不再熟悉。”那淡淡的叹息就如同亘古时代的最后一声，神灵们不再眷顾人间界，人类也越来越傲慢。

“我的孩子们再也不会相互对话。他们忘记了彼此的存在。”

就如同我忘记了你——

“陛下。您忘了什么？”

他猛然停步，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把在想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忘了什么啊——大概忘了很多事情吧。这孩子的力量和灵魂都不完整，所以忘了很多事也是肯定的。”只有那些布下的局没有忘。只有那些千百年前所做好的计划没有忘记，“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固执了。”因为人类的情愫吗？想要追逐的东西，想要得到的东西。那个在雪夜里曾经笑得很温柔的孩子。

神祇叹息，“伏羲，你真的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那还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在玄翎还从来都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时候。还记得那种不经意间的笑容最让伏羲着迷。他一直都以为那是因为他和他心中女神太过于相似的关系，却不知道从一开始的时候自己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竹林里的第一次见面他误解了，却不知那“幻影”已经悄然间替代了心中的那个影子。

再见面是在太微宫中，高高在上的伏羲神和前来探访他的天帝之子。

“我带你出去走走怎么样？”伏羲这么问的时候都能看到几乎被奏折淹没的玄翎露出闪亮的笑容。

“这种天气真是适合出游。”

那个时候玄翎说过些什么伏羲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看着那只有在梦境中出现的容颜不知在想些什么。

“果然还是小时候可爱，一些小东西就能让他这么高兴。”畅游在玄翎记忆当中的神祇躺在草地上，柔软的青草就如同最舒适的床铺。

伏羲很喜欢那孩子，差不多是在尽自己的力让他开心。玄翎代替帝俊处理天上界事务的时候很是繁忙，但是每当这位太阳神来找他的时候天帝就只能放玄翎出去玩了。

从一开始拘禁地把伏羲当成自己的长辈到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花了多长的时间？伏羲的动作越来越亲密，玄翎却还以为那是朋友间应该的。

“笨孩子。”神祇嬉笑着，“不过你没有经验也就不知道。”

那之后呢？在人间的游玩，还是眠城当中度过的岁月。

那也比不上后来的伤害。他甚至能够回忆起太阳封印加诸在身上时候的痛楚，更难以让他释怀的是伏羲的心思。比之背叛还要更糟糕。

黄昏的室内光线非常暗淡，玄翎在里面安静地待着，神智显得不清的他都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多少岁月了。他试图逃走过，每一次伏羲都能沿着他的印记找过来。玄翎只能找那些阴暗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没有思考也没有行动，这样才能延迟印记发作的时间。

终究是不能躲过去的。出现在玄翎面前的伏羲看起来依旧像那个会温柔地看着他摇头的长辈，可是玄翎却在害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得害怕起来。为一些事情的未知也好，对伏羲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为难也好。他不想再在其中发生些什么，却又无可奈何地被卷进去。

天帝还在九霄之上，玄翎迟疑着不肯去求助。到底伏羲是天帝一辈的神祇，是支撑这个世界的重要存在之一。如果按着现下的情况让他和天帝起冲突的话，玄翎不知道是不是会对这个世界造成损害。这个世界现在还太脆弱。经历了十八重劫难之后造就的美丽不能就这么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