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不惑道:“不过是一些小伤罢了,你若如此娇惯,我又怎能安心将圣教托付与你。”
季寒低声道:“……我知错了。”
殷不惑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不必担心,你且先行,我自会带人前往助你。”
季寒道:“是。”
殷不惑又问:“你将那赵剑归关在何处?”
季寒道:“与小林一块押在地牢之内。”
殷不惑说:“赵剑归并不是个简单人物,哪怕他已关在牢中了,你也绝不可对他轻心大意。”
季寒点头道:“我会派人对他严加看管的。”
“严加看管?”殷不惑冷笑一声,“只有死人才不会坏事。”
季寒愕然望着他。
殷不惑:“你现在就过去。”
季寒:“我……”
殷不惑厉声问:“你可明白了?”
季寒怔了一怔,低下头去,闷声答道:“是。”
第69章
赵剑归被那两个魔教护卫一路拖行,他并不知道温长老究竟逼他吃了什么,他只明白此时自己内息散乱,稍一运功便觉丹田剧痛,连一点儿反抗的气力也没有。
他们将他丢进地牢,似是担心那药失效,又取了绳索,将他捆好,这才离开。
小林早已被押在了牢内,他的境况并不比赵剑归好上多少,赵剑归见他嘴角乌青一片,显然是挨了打了,他见赵剑归被丢进来,急忙跑上前,将他扶起来,哭丧着一张脸,开口道:“赵大侠,是我连累了你。”
赵剑归几乎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小林看起来似乎已要哭出来:“若不是我太过粗心,教主绝不会发现我给盟中送的信。”
赵剑归却仍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总觉得季寒早就已经发现了此事,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反而利用他们罢了。
他这么一想,忽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竟抑不住觉得心痛。
小林道:“赵大侠,我们现今该要怎么办才好。”
赵剑归说不出话来。
他心乱如麻,自然也没有半点儿办法。
过了片刻,外面又有了声响,赵剑归抬眸往外一看,季寒带着温长老与卫旗一块来了。
他心中一颤,竟不知要用什么语气来与季寒说话。
季寒望着他的神色冰寒,温长老抢在他之前开口说话,斜斜睨赵剑归一眼,与季寒说道:“教主,是时候了。”
季寒道:“你且等一等。”
他令人打开牢房,上前一步,站在赵剑归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赵剑归,你以为我的剑法不如你。”季寒傲然说道,“你说我的剑式中全无守招,可你不知道,攻就是最好的守。”
赵剑归怔了一怔,想起那日自己与季寒说的话来。
难道季寒那时便已知道他是在骗他了?
季寒已伸手去摸腰上的配剑。
温长老不免面露喜色。
殷不惑担心季寒下不去手,故而让他来盯着季寒,不想季寒如此果断干脆,却是他们想多了。
季寒已拔出剑来。
剑光一闪,赵剑归额前一缕散发被削断飘落在地,季寒已收剑归鞘。
“我的剑绝不比你慢。”
他轻声说道。
赵剑归定定盯着地面,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方才躲不开这一剑,是因为穴道被封,又被喂了毒药,可若放在平日,他能躲得开这一剑吗?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至多不过有三成把握,而季寒身上还有伤未愈,这一剑并非他全力……
原来他一早就已知道自己是在骗他,才故意装成这副模样来诱他上钩。
温长老又道:“该动手了。”
季寒低眉静静看了赵剑归半晌,忽而有些嫌恶一般皱起眉来,道:“杀他脏了本座的手。”
温长老道:“若是不杀他,老爷子那边可没法交待。”
季寒道:“卫旗,你来。”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去,仿佛赵剑归是什么足以令他作呕的东西一般,甚至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温长老皱了皱眉,正不知该要留下还是离开,花护法已从牢房外进来,与他道:“温长老,该动身了。”
他只好转头看一眼卫旗,也循着季寒跟了出去。
卫旗朝护卫使了个眼色,那几名护卫便退了下去。
“这牢房内的守卫,都曾是我飞鹰堂的兄弟。”卫旗叹道,“赵大侠,想不到你这最后一程,还得我送你走。”
赵剑归并未说话。
“看在你我多少有些交情的份上,我也不想为难你。”他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倒也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小林吓得脸色苍白,几乎要扑上来与卫旗拼命。
他的武功毕竟不高,被卫旗一手刀敲晕放倒,赵剑归已觉得自己此回必死无疑,干脆闭上了眼,只希望卫旗下手能痛快一些。
卫旗手起刀落,赵剑归身上的绳索便已断开。
赵剑归一怔,转头看他。
卫旗朝着赵剑归轻轻笑道:“只不过教主还不想你死。”
赵剑归一时呆滞原地,不知卫旗所言何意,待他回过神来,忽然便觉内心狂喜,他仍害怕自己是想错了,一脸急切的望着卫旗,想要向他求证,却又不知要如何开口询问,总不能问他:你们教主可还欢喜我?这句话实在太过矫情,一点儿也不像是他。
卫旗仿佛是忍着笑意与他说道:“教主令属下先行送赵大侠离开。”
赵剑归总算将那问题憋了回去,他稍稍一顿,问卫旗道:“季寒去了何处?”
卫旗道:“武林大会还有半月就要召开了,现在动身赶往白苍城,差不多正是时候。”
赵剑归的心蓦的又沉了下去。
“教主本来并未发现你们的计划。”卫旗道,“他至多是觉得赵大侠你有些奇怪。”
赵剑归不免开口询问:“他是何时知道的。”
“浩然盟能在我教安插眼线,我自然也可以想办法收买浩然盟中的人。”卫旗低声道,“赵大侠你出现时,我的内线正巧将这消息告诉我,我自然要将此事告知教主。”
赵剑归问:“那是什么时候?”
卫旗道:“你们还未回到圣教之时。”
赵剑归的心情忽而低落起来,他不曾想到季寒从那时起便已在算计他了,现今想来,只怕那纸条都是季寒故意让他看到的,浩然盟收到他的消息,才是真的走进魔教的陷阱中去了。
自己知晓此事时心情尚且如此难过,却不知季寒那时心中又是如何想的。一开始错的便是他,季寒不过是将计就计,自己无论如何绝不能怪他。
卫旗又说道:“有一件事,我想赵大侠你还不知道。”
赵剑归:“什么事?”
卫旗微有迟疑,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诉赵剑归,他总算咬牙下了决心,压低下声音来:“老教主尚且还在世。”
赵剑归几乎回不过神来。
“教中人心纷乱,老教主手下阴狠毒辣之人甚多,人人都想争得这一个教主之位。”卫旗说道,“前几月有人行刺老教主,他受了重伤,对外谎称自己重病暴毙,又令教主登位,想要教主查清此事。”
赵剑归一怔:“这不就是……要季寒做饵?”
卫旗道:“教主自幼天赋异禀,剑术早已在老教主之上,那些刺客轻易伤他不得,可要杀老教主就要容易得多。”他微微一顿,这才往下说道,“那日寒鸦行刺,教主……教主为了让赵大侠您信任他,这才故意受了伤,可却避开了要害,伤得并没有赵大侠您所想的那么重。”
赵剑归颓然道:“他本来是不会受伤的。”
卫旗道:“是。”
赵剑归:“阎大夫也是为了不让我发现此事,才故意编出救人时不喜人旁观的借口来的吧。”
提及此事,卫旗的脸色有些古怪,却并未多言,只是拍了拍手,召来一名魔教护卫。
卫旗道:“赵大侠,牢内有一条密道,你带着小林跟着他走便是,你身上的毒只有温长老才有解药,我已留了人在密道外接应,那人自会想办法的。”
赵剑归闷声答应。
卫旗迟疑道:“赵大侠,此事全是老教主授意,若是教主自己能做主,他绝不会愿意如此。”
赵剑归想了想,问卫旗道:“这些是季寒让你告诉我的?”
“教主只让我送您离开魔教,什么也不要多说。”卫旗苦笑道,“若是教主知道我和您说了这么多话,只怕是要让我去刑堂领罚的。”
赵剑归不免蹙眉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么多?”
“赵大侠可还记得那日您去山下镇中时的境况吗?他们对你好,只不过是因为教主向来对我们很好。”卫旗垂下眼,轻声说道,“我只是不想看见教主为人作嫁。”
赵剑归心中茫然,一时竟不知卫旗此言何意。
卫旗已在催促他快些离开。
那名护卫背了昏迷不醒的小林,带着赵剑归从密道走出魔教去。
密道出口像是在魔教山下,他们钻出出口,赵剑归望见外面是一片野林子。
林子里已有一辆马车在等候。
他们朝那辆马车走去,车夫身旁坐着一人,见他们走来,扭过头朝他们笑了一笑。
“赵大侠,我可等了你们好久了。”
是玉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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