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子低身禀告一切都已准备完毕,景阳便进了御驾,小玄子宣道“启程。”军队便有条不紊的休整。
最前面是刘景天,以及一众骑兵,皇帝近侍皆守在御驾左右,走在队伍的中心,其后便是安平,卿贵嫔,吴才人,十二个秀女,最后的队伍基本都是些世家子弟,皇帝是想借这个机会考验一下他们的实力。
锦绣庄位于阳平东面的雪峰山上,整个庄子依山而建,山脚流动的便是月落的河流主线倾月河。传说倾月河里便是月神的宫殿,每到月圆之夜河水就会向大海一样沸腾起来,水浪拍打着雪峰山的岩石,那便是月神婉转美妙的歌声。
阳平距离京城却是快马都要要四天时间,更别说他们这近乎蠕动的速度。中途却是要经过西泽。潜州,大坪方才到阳平。
景阳算了算,有些头疼的靠在马车的软垫上,他最烦的便是坐马车了。什么都看不到不说,还烦闷。好像行了有半日了,又好像是大半天了,他已经分不清时辰了。
他掀开车帘随口唤到“阿南,给朕……”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有些尴尬的看着眼前的刘宇。
“皇上有何吩咐?”刘宇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无事。朕只是想问问现在什么时辰了?”他重新开口道。
“回皇上,现在已是日沉,还有三个时辰便到西泽。”刘宇恭声答道。对于一些事,他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糊涂。
景阳忽然间就没了心思放下了车帘,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软榻,心里像是空落落的,西泽?他的心思远远的飘了出去,那日晕倒在他怀里的人好像就在眼前。那么脆弱,让他那么心疼。
他走到对面的软榻上躺下来,当初阿南就是躺在这榻上,他对着空气做了个拥抱的动作,他其实在那时就想拥抱他了吧,却还自欺欺人那么久。
他故意不带他,就是想让自己离开他,冷静下来。可是为什么才一天而已,他就陷入回忆里无法自拔。
昨夜……景阳的脸色浮起一个微笑,昨夜楚南酩酊大醉,他把他抱回了屋子,还搂着他睡了一夜,天明时才离开,他一定不知道吧,昨夜他好几次差点无法控制自己…
不,不能想。
景阳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他是月落的君王,他有责任有义务去履行这个国家的国策,如果连他都把国策当做儿戏,试问谁还会去遵守?而且,他,不愿意做他的父皇。
他第一次知道父皇喜欢男人是在十二岁那年,柔妃生辰,在宫里设宴邀请众妃赏花吃酒,皇帝却迟迟未至,他怨怼父皇竟然连母妃的生辰都不来看她,便自发去养心殿找寻皇帝。
养心殿外只有周礼一人,拦也拦不住他,被他硬闯进去,刚进殿他就愣住了,再也迈不动步子。
一个妖媚惑人的男子正靠在龙床上,脸上带着奇异的红晕,衬得他愈发娇媚,而那个狂热的吻着他的男子不是父皇又是谁?他似乎突然明白了母妃幽怨的眼神。英武皇帝转头看见自己的儿子站在殿里,心里一阵气恼,拿起手边的花瓶就砸了过去。
“滚下去!”
花瓶砸碎在景阳的脚边,也砸碎了他心里的父皇,一些细小的颗粒飞起来打在他的腿上,可是他却忘记了呼痛,只是回的走出了养心殿。从此四皇子变成了宫里最不受宠的皇子。
他也会变成他父皇那样吗?眼里除了那个人之外容不下任何人,就连自己的孩子都对他充满怨恨?他害怕那样不顾一切的自己。
可是,如果让他放开阿南,他能做到吗?不只是阿南对他情真意切,他也早已非卿不娶了吧。不然为何死活不愿立后?
或者在他心里,能与他平起平坐共享江山的人只是那一人。
那不是句玩笑话。
这场爱情的角逐,他还能坚持多久才会心甘情愿缴械投降?
第三十六章
戍时,一行人终于到了西泽。
西泽的郡守郑亦哲早已得到消息,西泽皆百姓自发在城门迎接皇帝御驾。郑亦哲设宴为皇帝洗尘。一路行去将要经过好几个郡县,景阳此行还带有顺带考察民情的意思于是也不急着赶路。
宴罢,郑亦哲将皇帝等人安置在西泽最大的客栈里,交代妥帖后便退下了。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景阳沐浴后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只酒杯放在唇上,却久久没有动作。眼神透过开着的窗户落在空荡荡的街上,虚无缥缈。宫女已经退下,屋里只剩下小玄子一人伺候。
“皇上,该安置了。”小玄子明知景阳毫无睡意,却还是硬着头皮道。
“朕…睡不着,你过来,陪朕下盘棋。”景阳回过神,一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下去,却被呛得连连咳嗽。
小玄子赶忙走过来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跟了皇上四年了,他的一举一动小玄子都看在眼里,只要他一个眼神小玄子就能看出他的喜怒哀乐。他想起那次和皇帝在九曲桥听到那个萧声时他的表情,那么专注,那么…温柔。如果此时,楚大人在这里,皇上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失落了?
“皇上,夜里风大伤身,还是安寝吧。况且奴才棋艺不佳,徒惹皇上笑话。”他径自走过去关上了窗户,淡淡道。
“朕不想睡,你陪朕出去走走。”景阳顺过气来,也不管小玄子是不是跟上了,迈步就出了门向楼下走去。小玄子连忙拿上披风追出去。
夜里的西泽格外静谧,只能熙熙攘攘看到豆大的灯火跳跃在紧闭的窗里,昏黄的光将整扇窗户染成温暖的颜色,宫里是没有这样的颜色的。
景阳自顾自的往前走,心情慢慢恢复。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却是转进了一个小巷子,黑暗无光的巷子在夜里显得很是神秘。景阳在巷子口犹豫了刹那,毅然走进了巷子。到了中间却突然站定不动了,眼里光华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玄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此时却不得不上前提醒“皇上,已经很晚了,明日还要启程。”
“朕就是在这样一个巷子里认识阿南的。”略带伤感的声音喃喃传来,还未听清便被风吹散了开去。小玄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一片混沌,只有身边人骤然变亮的双眼。
“那时候朕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在太后寿辰时偷偷跑出宫去玩耍,却不想遇见了他。”景阳的心因为回忆而变得柔软起来。小玄子却还是没接话,他知道做奴才的本分,有些事你可以听,却也只能听。索性景阳也只是想有人听他说话,并不是真要他说什么。
“那时候的阿南可不是现在这个木头的样子。”景阳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仿佛六年前那个少年此刻就站在他对面,手里拿着那管玉萧。
“在下楚南,是来寻兄台归还着遗失之物的。不想却让兄台误会了。”
☆
楚南起床穿好朝服走出屋子,微弱的阳光挡不住秋天的脚步,天气已经有些凉了。
他快步行到朝阳殿,今日的朝阳殿可谓门可罗雀,只有几个太监在清扫台阶并不见平日里的严肃。“公公,今日…皇上不上朝吗?”楚南愈发感觉他一定是忘记了什么才对。
“楚大人不知道吗?皇上率宫里贵人们一并去了锦绣庄,过几日便是秋狩了。”小太监一脸愕然,昨夜整个宫里都在打包收拾,怎么最该清楚的楚大人会出现在宫里?还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秋狩……”楚南喃喃自语,脑海里一个人轻轻说到“过几日秋狩,我要出宫几日,你…就不必去了。”
呵呵……他是怕他非要跟去吗?他忘记了他是皇上,而他楚南只是个小小的侍卫而已啊。楚南笑了,眼里却是一片冰冷。六年前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不是吗?说好只是最后赌一次。他输了。从此后不再会有奢望。
他转身回到了侍卫房,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费劲。
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况且他要走的干干净净。
他拿起了他的剑,那把跟了他二十二年的剑,轻轻的抚摸着。
“这剑有个别致的名字,叫做「断念」,为师希望你能斩断心中的妄念,心如明镜。”师父的话犹在耳边,可他不知道,自己却早已回不去心如明镜了。
他又拿出玉萧,在手心里摸索着,极为不舍。应该把它就在这里吧,物归原主。
原来他一直都是孤独一人,孑然一身啊。从来没有人会一直在他的身旁。
行到宫门,楚南愈走愈慢,真的就这么走了吗?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他回头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皇宫,若是他回来发现他不告而别会不会难过呢?会不会满世界的寻找他?会不会那时候他突然觉得他是喜欢他的?
在这不该犹豫的时候楚南却犹豫了,两个月前他还晕倒在他怀里,他们还躺在同一张床上同塌而眠,他还偷偷亲吻他的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只是因为他的贪婪吧,贪婪的想要得到更多。
楚南的心里阵阵颤抖,坚守了六年的爱就要这样走开吗?
“咦……这不是楚大人吗?楚大人这是要回府吗?”宫门的守卫看到他走过来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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