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握紧手里的杯子,瞳孔一缩。
他不痛快,自然也不能让别人痛快了!
又是两个月。
早朝。
皇上将谢御史的折子扔在一旁,不予理会。
谢御史也不多说话,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退回队伍。
皇上的气压很低,诸位大臣的心情很惶恐。
如果说之前的一年多,朝中大臣不断被牵连入狱,是一场由帝王发起的大清洗;那么最近这两个月,便是不知由一位入狱的盐政使发起的反扑,竟是要将弹劾他的诸多大臣连根拔起。
盐政使被何家指证,说与盐商多次勾结,收受巨额贿赂,已经查明,的确属实。这事儿皇上早就知道,当初南巡钦差刘知宇去南淮接三皇子,打着的就是查盐政账目的旗号,可惜后来账本弄丢了,皇上当时没追究,后来也没再派人去查。
不过皇上心里还是有底的,盐政使被何家指证的时候,皇上虽然心痛,但还是按照大梁朝的律法把盐政使给关押入狱。
盐政使最开始很安分,后来不知怎么了,竟开始反击,强有力的反击,攻击对象很明确,弹劾他的大臣,指证他的大臣,对他落井下石的大臣。
盐政使的法子也很光明正大,他并未采取任何攀咬的手段,而是不停的往外放消息,各种各样的消息,与那几位弹劾他的大臣有关的消息,与茅家、何家、陈家有关的消息,每一条都是重罪,而这些消息,只要被查明属实,自然会有不少的大臣替他上折子。
皇上的面前,每天堆着数不胜数的折子,随便拿起哪一本,都列举着一条条足够砍头的罪行,如果只有一本折子,或者只弹劾一个人,皇上当做没看见,压也就压下了。
可这么多的折子和这么的大臣,皇上没有办法视为不见,哪怕折子里也提到了很多外戚的眼线,哪怕皇上早就想除掉这些外戚和眼线。
然而,他若是想除掉外戚,就要一起除掉外戚攀咬出来的心腹,这些年来,他培养了不少大臣,可也架不住每一个都有污点!
一个心腹犯错,皇上说保也就保了;可一堆心腹犯错,皇上只恨当年,划给他们的底线太宽,对他们太过纵容!
转眼间,朝堂之上,云诡波谲,形势极其凶残。
满朝的文武百官,心怀忐忑,一个行差就错,搞不好就要行将就木。
诸位大臣惶恐不安,惊慌失措,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待宰的羔羊,上下朝的路上,都走的飞快,仿佛不是走在地上,而是走在刀尖上。
大家都不痛快了,三皇子才觉得痛快。
既然得不到,那不如都毁了。
反正都是狗咬狗。
——都毁了才好。
这次的朝堂大清洗不仅持续时间长,波及范围也很广。
哪怕谢无渊远在泉州,几乎没被波及到一分一毫,都对这场朝堂大清洗有所耳闻。
这场由帝王开始的单方面清洗,最后却演变成诸位外戚展开的多方势力的较量,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从最开始的小打小闹,例行陷害,到后来的满朝疯咬,若干埋在暗地十年,甚至数十年的暗棋,一步一步揭开,其中关系错综复杂,随便抓着一个线头,就能扯出一堆关系,拉下数十名大臣。
伤亡惨重。
谢无渊反反复复研究了很久,皇上肃清朝堂的时机选的还是太早了,陈家、茅家根本没有成长起来,哪怕两家拧成一股,一旦对上何家,也一定落败。
事情的发展,从开始彻查那一刻,就已经不再受皇上的控制,哪怕尊贵如九五之尊,在这种时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朝中大臣被刚正不阿的谢御史一个一个的拔起,被刑部尚书孔博远一个一个的审理,最后由万分无奈的皇上亲自下旨,一个一个的处决。
辛辛苦苦栽培了十数年的人才,因为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徇私枉法等等的罪名,一个一个的被处决掉,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少了一大半,皇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任何理由开口赦免他们。
因为这些人实实在在的触犯了大梁始祖定下的大梁律法,哪怕他如今贵为皇上,也没有权利赦免其中任何一个。
更何况,人数实在是太多,除了那些本身品德过关,公正廉洁的,皇上竟是一个人都护不住。
这场面,像极了鱼死网破。
谢无渊在泉州的考功清吏司里,叼着草嗤笑:“也不知道后面是谁,这吃相,也忒难看了些。”
茶韵把早就泡好的西山白露端给谢无渊,随手取下谢无渊叼着嘴里的草,“什么草啊,也不嫌脏。”谢无渊顺着她的意思松了牙,“什么时候走?”
茶韵仔仔细细的瞧着谢无渊,神情温柔而又落寞,好像她茶韵心仪的对象不是等在外面的那个江湖侠客,而是他谢无渊似的,谢无渊酸不拉几的想着。
茶韵柔柔的开了口:“今天晚上。”
谢无渊叹了口气,这一去,一辈子就见不着了吧,“你瞧上谁不好,非瞧上个跑江湖的!”以后见都见不到了。
茶韵笑了,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伸手揉了揉谢无渊的脑袋——她想这么干很久了。
谢无渊难得给面子的没拍开,细细叮嘱:“以后风餐露宿的,多照顾一下自己,我知道你会些拳脚功夫,心智也过人,不怕你被旁人骗了,欺负了去,就是担心你一心扑在门外那个人身上——”谢无渊指了指门外,“——对自己不上心。”
“我会的,”茶韵一一应了。
谢无渊叹了口气,偏过头去,“你走吧。”
茶韵又坐了一会儿,只是静静的看着谢无渊,半晌,她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佩,推到谢无渊面前:“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一直戴着,”茶韵顿了顿,有些愧疚,“当年茶韵说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茶韵——”
谢无渊抹了把脸,嬉笑着接了:“没事,它替你陪着我,以后安定了,给我写信。”
茶韵点头,一步三回首的出了门,来到门外那个侠客身旁,说道:“走吧。”
谢无渊在门内,摩挲着玉佩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按捺不住我的爪子,总是想给谢无渊再配个CP,比如三皇子身边的小太监什么的,嗷嗷嗷嗷,救命!
☆、凶残的大臣们
正如尹玉山所言,石跃今早早的递了折子,在风声刚起,一切都还未开始的时候,就把谢无渊派了出去,外放升官,塞进了泉州的考功清吏司,统筹泉州所有四品以下的官员考察,早早的避开了这一段大风波。
石跃今的折子一递上去,皇上就知道石跃今是什么意思,当天就给了圣旨。
皇上想的很长远,现在的朝堂想肃清是不可能的了,各方势力互相攀咬,很难说会不会涉及到无辜的官员。
谢无渊是个好苗子,方方面面都符合皇上对一个纯臣的想象,皇上对他的期望很高,深觉谢无渊完全没必要折在这场大动荡里。
更何况,不管即位的是谁,总要有那么一两个有能力、有胆识的大臣,继续辅佐。把有潜力的少年远远的调开,等京中局势稳定了,再一一召回,也是帝王常用的手段。
不过,谢无渊哪怕想躲,也躲不彻底,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找上他,询问各种各样的意见,谢无渊自从何贺成亲后,整个人更加的惫懒,所有来访的人,一律让茶韵打发回去,概不接见。
这趟浑水,谢无渊不想沾,也不敢沾。
现在局势过于混杂,一时半会可能没人反应过来,谢无渊因为远离风暴中心,瞧的明明白白,整个过程当中,只有两个人完全没有受到牵连。
一个是当朝皇后,当年段国求和远嫁的公主。
而另一个,是三皇子。
被当作礼物远嫁的和亲公主,一路从没名没分到了侧妃,再从侧妃到王妃,从王妃到皇后,从皇后到稳打稳的预备太后,谁能小瞧了去?又有谁敢招惹?!
养在南淮,生来见鬼,据说三岁就能把群鬼指使的团团转的皇子,悄没声的弄死几个人也就是抬抬眼的功夫,又有谁敢招惹?!
反正,两个人都不是他谢无渊能招惹的起的。
事情闹的太大,大家可能想不起来起因是什么,谢无渊却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儿他刚收到圣旨,还没来的及离京,所以还记得当时的轰动——
皇上撞破大臣在雍和宫与宫妃私通,大臣锒铛入狱,宫妃当场斩杀,茅贵妃也因此禁足三个月。
大臣一开始死不认罪,后来改了口风,竟攀咬上三皇子,说是三皇子喊他有事商议,后来喝了三皇子宫里的茶,就神志不清,话里话外全是三皇子给他下药,之后阴他进了雍和宫。
大臣还好死不死的扯上茅贵妃,说三皇子对雍和宫如此熟悉,出入皆无人阻拦,想必和茅贵妃有染。
皇上信不信的两说,反正不少大臣是信了,要求制裁三皇子。
三皇子冷笑连连,态度坚决。可惜,这等大事,没人站在三皇子这边,大家能给的最好的态度,就是不表态了。
皇上下旨将三皇子关押入狱,具体刑罚明日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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