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从宫里出来后去了春风度,后来似乎喝醉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却丝毫没有印象。
“王爷不记得了?也对,您醉成那个样子,不记得也是应该的。”张德胜接过碗,退后一步道:“是奴才将您从醉春风接回来的。本来您可以在酒老板那里留宿一宿,等就醒了再回来,只不过现下是特殊时期,外面毕竟不安全,所以奴才就擅自做了主张,将您带回来了,求王爷恕罪。”张德胜一口气说了好多。
“怪你干什么,你做的对。”萧玄珏淡淡道,“现在父皇驾崩,江山无主…”
“王爷节哀。”
“…”萧玄珏沉默,虽然皇后已经被打入冷宫,萧惘的太子之位也形同虚设,但是朝中依然有许多他们的残余势力,而云衍的父亲云青城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无奈现在他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和权利处置云青城,而他父皇一死,相信那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所以,现在的局势更容不得萧玄珏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尽管哀痛与得知他父皇的死,但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振作起来,昨晚的醉酒,只是他最后的放纵。
翻身下床时,萧玄珏突然发现自己的中衣不是昨日那件了,于是问张德胜:“本王的衣服是你换的?”
张德胜闻言愣了一下,才急忙道:“是奴才见王爷将秽物吐了一身,怕您穿着不舒服,所以就给您将衣服换了,那些换下来的已经差人拿去洗了。”
“是这样?”
“是。”
萧玄珏皱了下眉,低头细细打量着身上的衣服。昨夜似乎不像张德胜说的这么简单,从春风度回来后自己应该还去了其他的地方…有什么重要的事被自己忘记了。
“怎么了王爷,有什么不对吗?”见萧玄珏皱着眉仔细回忆的样子,张德胜也有些奇怪,他家王爷这是怎么了?昨晚他费力将人背上马车,又背进屋内,在伺候他躺下后自己才离开,没什么不妥吧?
“昨夜…本王还有没有去其他地方?”萧玄珏道,心想,一定有什么至关重要的记忆丢失了。
张德胜想了想,道:“没去其他地方啊。昨日您回来后是奴才服侍您睡下的,还给您倒了水,见您睡安稳了,奴才才回去自己房里睡…”
蒹葭瞧瞧外面的天色,万里无云,连下了五天大雨后难得的好晴天,心情自然愉悦,说话也轻快许多,只不过想起昨晚见到的那一幕,她心中还是有些疙瘩,再看书案前如以往静静看书的清瘦男子,不觉有些怔忪。
觉察出对方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研究的目光,云衍只缓缓掀过一页书,头也不抬道:“干什么呢?我有这么好看?”声音暖暖的,似乎还带了丝笑意。
“……”蒹葭怔了一下,昨晚天快亮时,云衍叫起自己让她扶醉酒未醒的王爷回去的事儿,还是不要问了罢。
“怎么,你可是有什么想问我的?”云衍又翻过一页书。
蒹葭张张嘴,终究还是没问,只道:“公子,现在将近正午了,奴婢差人传膳罢。”
云衍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其实对方想问的是什么,他岂会不知。不过蒹葭是个聪明人,懂得掌握分寸,这一点让云衍很欣赏。他笑了下,将书放在桌上,转动轮椅朝门边挪了挪道:“我还不饿,今日天晴得好,陪我出去透透气罢。”
“是,公子。”蒹葭低头应了一声,恭敬地走回来推着云衍向外走。经过昨晚,她隐约猜到云衍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只不过彼此都不说破而已。
蒹葭推着云衍将欲出门,却被突然出现在门外的一个人拦住去路。
“云衍!”萧玄珏叫了一声,估计是走得急了,此时他一手撑在门框上,呼吸尚未均匀平稳,却着急道:“你的腿……”
“王爷怎么突然想起来此处了?”云衍凉凉开口,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话,“如果没有什么要事,烦请您让开些,我这就要出去了。”
“你…”视线下移落在云衍即使在夏天依然盖了一层薄毯的腿上,萧玄珏眼神暗了暗,但还是不死心道:“昨晚,我醉酒后是不是来过你这里?”
“哦?”云衍挑了下眉毛,浅笑道:“王爷是说您醉酒后管不住自己的腿,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既然如此,您以后还是不要喝酒的好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萧玄珏沉声道,此时他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递给蒹葭一个眼神示意她离开。
“别走。”云衍却叫住蒹葭,道:“等下你还要陪我出去,”然后又对萧玄珏道:“如果王爷您有什么话非说不可,就在这里说吧,蒹葭不是外人,我想…”云衍顿了顿,将目光投在萧玄珏脸上,淡笑道:“这一点,王爷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罢。”
“……”萧玄珏皱眉,看看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蒹葭,还是话风退了一步,“好,就在这里说。你对我说实话,昨日为我倒水的是不是你,你的腿是不是早就好了?”
“!”他看到了?云衍一惊,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他先是表情僵硬,随后低头笑起来:“呵呵…”
萧玄珏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呵呵,你是不是被我骗得怕了,怎么会无端说出这样的话来。”话毕,他转头对身后的蒹葭道:“王爷该问的已经问完了,我们应该可以走了。”
“是,公子。”蒹葭有些为难地看看自家王爷,但还是走过来推动轮椅,错身而过时却被萧玄珏拦住。
“可是我明明看到,不会有错!”他道。
“那王爷想怎样?”云衍微微仰头,目光中带着不屑,“需要我证明吗?”
“……”萧玄珏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松手,一切似乎不言而喻了。
“好。”云衍勾起唇角,蒹葭正好奇他要怎样证明,却见云衍一把扯下盖在腿上的薄毯,竟然用手撑着轮椅的扶手站了起来。
“你!”萧玄珏望着眼前的一幕,眸中暮得聚满惊异,有兴奋,更多的则是再次被欺骗后压抑着的愤怒,似乎昨晚迷迷糊糊一瞥的那个背影格外清晰起来,“你,果然在骗我。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没错,是我一直在骗你。”云衍望着萧玄珏眼中炙热的情绪,淡笑道:“我被你玩弄了这么久,难道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吗?既然王爷不肯放我走,那么…就杀了我,或者…是您喜欢这样被我玩弄?”
“云!行!之!”眸中的墨色愈浓,萧玄珏一字一顿道:“本王不会杀你,但你要走…休想!”说着他伸手扣住云衍的手腕,要将人往屋里带。
“恩!”云衍一声闷哼,摔倒在地。手腕被人扣住,他便连支撑一下地面减少冲击都做不到就直接匍匐在地上了。
“!”萧玄珏这才发现不对,毕竟他生气归生气,却留了分寸,并没有大力将人往屋里拖,云衍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摔倒了?联想刚才云衍只是扶着扶手站起来却没有走动,难道…
“行之?”萧玄珏忙蹲下身要将趴在地上的人抱起来,“你的腿没好对不对?”
云衍显然并不领情,他一把拂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强撑着地面要爬起来,“滚开!别碰我!”
“…”萧玄珏动作一僵,却无法目睹云衍就这样在自己面前爬来爬去,所以尽管他在反抗,萧玄珏还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放开我!”云衍吼道,几乎红了眼睛。
萧玄珏没由着他耍脾气,只紧了紧怀抱将人往内殿送,同时对蒹葭道:“那日本王命你去传王太医为行之把脉,他怎么说?”
“回王爷,王太医说由于现在天气转暖,公子的双腿有好转的趋势,可以扶着东西站一会儿了,但是离下地行走还需些时日…”
“…”脚步一顿,还真是自己误会云衍了?萧玄珏似乎叹了口气,对蒹葭道:“行了,你出去罢。”才低头对怀里犹在挣扎的人露出个愧疚的表情,缓声道:“你啊——方才怎么不对我解释,险些弄伤了你。”
云衍又挣了下,才慢慢安静下来,自嘲地笑笑:“我解释你便听了?你一隔半年未来,我只以为你早就忘了我这个人,哪里还解释得清楚?”
他这话是说…?
“你可是气我不来看你了?”萧玄珏惊喜道,又将人搂的紧了几分,明明就站在床边,却不将人放下,“行之,你可是气我不来看你了?”
“……”云衍没有说话,只将头转向一边,耳根却漫上一层红晕。
萧玄珏似乎也没想着云衍回答他,只顾道:“本王何尝不想着来看你,可是…你这张嘴啊,怎就不能说些耐听的好话出来,哪怕是哄哄我开心也好啊。”
“那些好话我一向是不会说的,你若听不惯大可就此放我离开。”云衍闷声道。
萧玄珏无奈:“你又说这句,本王说过,不会放你走。你一日是我的妻,便这一世都要老老实实在我身边。”萧玄珏一边说一边轻轻将云衍放到床上。
“连堂都没有拜过的夫妻,也算夫妻么?”云衍喃喃,似乎是在问萧玄珏,又似乎自言自语,“而且第一日我就对你说过,我不是你的枕边妻,而且你的手中剑,这句话,你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