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奇怪道,“阿笃,你不知道我这嘴唇的伤是我吃肉被自己咬破的?”
窦笃眼珠转了转立马道,“那时我也喝醉了,你不知道我大哥酒量可好了,一个他,能干过十个我!我那时自己都云里雾里,哪知道发生了啥啊。”
楚归接受地点了点头。
大年初一窦宪兄弟还是要拜访许多长辈,楚归便回到了许府,他想对就要清闲许多。年后窦宪兄弟又邀请了几次他去玩,后几次不仅有窦宪、窦笃,还见到了窦宪的大妹、小妹、小弟。窦宪大妹便是当初在船上见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颇为爽利,小妹和小弟都才十二、三岁,楚归忍不住想到窦宪爹是在永平五年死在狱中的,那时候小弟小妹都还不到一两岁,把几个弟弟妹妹拉扯大,也是蛮不容易的。
窦宪兄弟姐妹除了窦笃长得粗犷些,都还或俊或美的,毕竟母亲、祖母都是公主,基因好着呢。再看看窦宪能干的大妹,将府中一应和人情往来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再想到眼前这个活泼爽利的女孩便是历史上颇有手段的窦太后,楚归不禁又觉得自己产生了一股虚幻感。
转眼到了开学的时间,窦宪又离开了京城,他走得有点急,天还未亮便出的城,也没让人送,不知为何,楚归竟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微微的怅然若失,他想有聚有散,这种感觉肯定是很正常的。
五月,西南诸夷慕义贡献,西域诸国遣子入侍,鸿胪寺将诸外使安置在四夷馆。四夷馆在外城和洛水的南边,位于王宫的正南方,和辟雍学堂和太学倒是离得很近。
因着一下来了这么多藩国王子和使节,诸皇子也要相应照拂一番,辟雍学堂倒放了几天的假。洛阳街市番人一下便多了,有高鼻深目的,有矮小黝黑结实的,有头发卷曲的,百姓像看稀奇一样,到处十分热闹喧腾。
能白得几天假期,楚归也高兴的很,果然不管上学还是上班,能放假就是一件很高兴的事。不管最让楚归惊喜的是,他大爹小爹也这个时候来看他了,这几天正好趁着热闹到处玩玩,正是再好不过。
他两个爹爹来之前便派人在城南买了座不大的院子,来时正好安顿在那。楚归以后也便住在那了,初时他们也不是在京城买不起房,只是觉得楚归还小,和他师兄在一起能相互有个照应,也不拘泥那些别的。不过现在楚归大了,许然已经入仕,迟早还要娶妻生子,还一直住在那便不是很方便了。
他两个爹爹来的当晚,楚归和许然在城外接到他们后,便直接去了城南的房子。楚归发现两个爹爹身边还跟了一个身材劲瘦、肤色黝黑,和他大爹长得有点像的男子,这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比他大不了几岁。
楚归心里不禁揣测出了一出狗血大戏,有些担忧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仍风华绝代、出尘逸世的小爹,楚颜见他这幅模样只觉好笑,带着些宠溺地一把拍着他脑袋道,“臭小子,想什么呢!这是哀牢国王子类牢,是你大爹的侄子,算你堂哥了。”
楚归不由得张大了嘴,他倒不是惊叹于眼前这人是哀牢国的王子,自他入京以来,皇亲贵胄见多了,他只是完全没想到他大爹的神秘身份竟然是哀牢国的王族!好吧,他脑中脑补的已经换成了另一码狗血大戏!
许然听得也不禁睁大了眼,他也是完全不知的。
楚颜见两个徒弟这般不经事的样子,不由多交待几句道,“当义已随我在深山里隐居多年,早不过问尘事了,你们也不用多惊讶,就当和以前一样不知道。”
楚归和许然心知虽然哀牢等西南诸夷现在臣服大汉,但时日长了,只要力量失去平衡,战战和和便是常有的事,便都老实地点了点头。
类牢倒是很和善地对他们打了招呼,对楚归这个便宜堂弟也十分友好,楚归心想这类牢和他大爹感觉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等到许然和类牢都离开后,楚归便又赖在两个爹爹跟前撒起娇来。虽说他已活了一世,但他觉得自己除了智商超龄以外,心智完全是跟着真是年龄走的。他已有将近两年没见到两个爹爹,一时见着只觉心中无限欢喜,简直恨不得变身爹爹腿部挂件,变成小尾巴无时无刻不黏着两个爹爹。
两个爹爹没有自己的孩子,向来是对他疼的紧,尤其是小爹爹,几乎拿他没辙,在他面前往往就要丢了那副高人风范。这时两人看着他撒娇耍痴的样子,看他刷刷刷不停地说着这两三年来的事情。楚归转眼便从十四岁长到了十七岁,往常还是个小孩,如今也有小大人的样子了,成熟了很多,一时不禁让他们十分感叹。
楚归将自己这两三年的事捡些重要的、轻松的与两个爹爹说了,有凑到他大爹跟前好奇道,“大爹,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说,哀牢人的祖先原先居住在牢山,先祖在水中捕鱼,触沉木有感,怀胎十月生下十子。后来沉木化龙,竟然发现这十子的父亲是龙。这是真的不?”
当义还未语,楚颜闻言便大笑道,“往常见你也不是个笨的,怎么今天拿这种事问你父亲?!不说你大爹不知道真假,就算你爹信其真,难道就真成真的了吗?”
“古代母族为尊,也没这男尊女卑、夫为妻纲许多胡话,也没只准男子三妻四妾,女子便要从一而终的混谈。那时没有婚嫁,皆是自然,常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到了如今,还是照本来面目流传下去的话,那些教条的老夫子怎么受得了那些圣人竟是野合生出的,先祖又是多没有遵守三纲五常,便编了这许多的神话来神化那些不知其人的父亲的形象。像那周王朝的先祖还是其母踩脚印有感而生的呢,你还真信啊?”
楚归不禁觉得有些赧然,他小爹可才是纯正的古人哎,他才是现代相信科学的好少年好不好,他只是觉得这些神话真是太有想象力了,觉得好玩才好奇地问他大爹的,结果被他小爹逮着说教一番。
他大爹见这两父子的样子,不由得好笑的摇了摇头,“我们族里倒确实有这个传说。那沉木化的龙出水后,其他九子皆被惊跑了,就一个最小的因为背对着他坐着,那龙便舔舐了他一番。后来这最小的儿子便建立了哀牢国。后来,牢山下有一对夫妇,生了十个女儿,十兄弟便分别娶了这十女,渐渐繁衍,便成了现在的哀牢国。传说定也有真有假,不过只要人相信,他们便存在着,存在于所有地方。是真是假,倒也不那么重要了。”(注1)
注1:《后汉书》里关于这一段有一处,这最小的儿子名叫九隆,名字由来在书里作者说是因为那母亲说的是鸟语,背叫作九,坐叫作隆,当时小儿子背对龙坐的姿势,便叫作九龙,翻译成汉语便是背坐。那《后汉书》里真真称呼的是鸟语啊,满满的鄙夷气息袭来,要不要这么搞笑,这么狂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因为这周没有上榜,后两章隔一天的晚八点发,也就是20和22号晚八点,22号是周四,上榜了我就恢复日更哈
☆、22.芳林园
22
不久,天子定于五月十八在北宫的芳林园设宴,款待来自四方的域外诸客。在此之前,钟离意好不容易出了宫,与楚颜见了一面。自钟离意少时离开鹿鸣书院后,师兄弟二人见面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不过多年后乍一见面,倒丁点也没有生分,仿如少时初见般。历经光阴,虽然两人都已双鬓生了华发,但世事也未改两人的初心和性格,不过大概也正是因此,钟离意也不如楚颜来得洒脱自在。
楚颜倒是十分感激这个师弟这两年多以来对楚归的照顾,他心里也明白,若是没有钟离意,楚归也没这么多的机缘;撇开这些终究是好是坏不论,钟离意待楚归,却真是如待亲子侄一般。那晚两人秉烛夜谈,当义在一边呆着,楚归陪在两人旁边。直聊到许久,也未尽兴。候着的小宫人催了几道也不管用,直到天子身边的大公公亲自来催,两人才不得不分开。
只是就此一别,他日再聚,却又是难之又难,两人才相见的欢喜又变成了要离别的惆怅难过。
没过几天,便到了五月十八,那天天气晴朗温煦,前天才下了一场雨,正是再好不过的日子,想来灵台太史是算过的。芳林园位于王宫北面,北接邙山,本就一半是圈了邙山依势修成,林木高大,芳草众多,内有河流穿过,偶有野兽踪迹。
宫人在露天置的场地,傍晚时分天子才行宴宴诸群臣及番外使节,不过从上午,太子便领着诸皇子在芳林园中接待了西南夷及西域诸国王子及使节。
芳林园占地颇广,分为内园和外苑,内园在王宫之内,有宫殿亭台楼阁,花木流水,更偏景致;外苑则要穿过大夏门,是从邙山之中围出来的,里面除了修整的路和间或供休憩的亭子廊台,基本都未改动,更有山林的野趣。
不过即使如此,这芳林园和孝武帝时期的上林苑比起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但应付那些化外诸客倒是绰绰有余了。如今这时节,槐花、海棠开得正好,紫薇也间或有花开,阳光正是和煦,林茂枝密,在山中行走一派沁香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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