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唉……都是你这个不孝子做的好事!"
徐卫揪住一旁徐人高的耳朵。
"疼!爹,疼!"
"知道疼了?现在被玉门堂的人盯上了,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玉门堂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徐府家丁数百人,还怕他们不成?!"
"你!……"
"徐大人,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还是赶紧带着少爷和夫人离开此处吧。"
"就是啊,老爷!护卫大人说得对,你在这儿和儿子吵有什么意思?"
确实保命要紧,徐卫赶紧动身收拾行囊,到时候趁着天黑,赶紧逃离这苏州城,先去外面躲一阵子避过了风声再说。只是这回出城,怕是皇上也知道了自己的事,这官也无法当了,罢了,谁叫自己管教无方,谁叫自己作风不正呢,一切都是报应吧。
而此刻另一边在玉门堂书房内,正商量着虞萧不知道的计划。
"今天他来的时候,你是故意让他捡那份卷宗的?"
"是啊。以他的作风,他定然看了上面的内容,我就是要特地告诉他,下一个我要杀的是徐府中的人,如果他是先去徐府采取了行动,那他便是冲着玉门堂杀官一事而来,若他是先来找了我,那便是看穿了我的身份。"
"万一他当真是看穿了你的身份呢?你就不怕他再把你抓回去?"
"可是我赌赢了,不是吗?"
先生似乎对林子矜的做法有些不满,没有给予肯定,毕竟如果赌输了,到时候会牵连整个玉门堂,玉门堂本就是山贼,大多都是亡命徒,若都被官府抓了去,定会被判死刑。而自己当初因为打碎了侯爷家价值不菲的牡丹彩釉花瓶而被判罪,侥幸逃至此处,固然不愿因为林子矜的鲁莽行事而被逮捕回去。
"今晚徐卫定会出城,派兄弟们在城门外守住,届时杀了徐府一家。"
"……南风,以后做事,你还是同我商量后再行动。"
"我知道了,先生。"
半夜,秋风萧瑟,带动树叶发出莎莎的声响,虞萧和青岩在指定地点与徐府人碰面后送他们出城,因为虞萧不放心,如果今晚遇见山贼袭击的话,有青岩在,也能保护他们一下。黑夜无月,有种不好的事会发生的预感。
他们坐在马车里,眼看着离城门越来越近,二十丈,十丈,五丈,终于出了城门,徐卫松了口气一般,愚蠢地认为出城门便是安全了。
马车突然失去了方向,马儿在胡乱地跑着,把车内的人从座位上颠簸了下来,青岩立即探头出去查看情况,却看见马夫被人用箭射死在了马背上。远处,燃起了星火般的光亮,向马车的方向飞来,越来越近。
"不好!公子,快下马车!"
虞萧听见青岩在外大喊,便带着徐府的人一同跳下了马车,虞萧因为会武,并无大碍,而一旁的徐卫因为跳下来而崴了脚。身后的马车因中了带火苗的箭,燃起了熊熊大火,吓得徐人高腿都软了。
他们下车后,山贼们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战争一触即发,人已经被包围了,此刻是无法逃离的,看来免不了要打一仗了。虞萧没想到玉门堂的人竟那么快便追来了。而林子矜也没想到,虞萧竟会亲自护送他们出城。
然而让山贼没想到的是青岩和虞萧武功了得,本来带了几十弟兄,几乎都死伤在了他们手上,而徐府人却毫发无损,情势往有利他们的方向发展了。
"南风堂主,兄弟们死伤太多,需要撤退吗?"
"不。"
林子矜带上了面具,亲自出马。不拿下这狗官,他势不甘心,他不愿意再输一次给那个男人了。
就在虞萧以为快要结束了的时候,看见一人拿着剑直冲徐卫去,因为自己离徐卫最近,而且青岩在一旁与其他人正纠缠着,于是虞萧立马上前阻挡,他看见了那副今早见过的面具后,知道此人是玉门堂堂主,便不敢掉以轻心。
林子矜出剑极狠,招招都向徐卫的致命处刺去,虞萧则见招拆招,把徐卫护在身后,一直将攻击朝自己身上揽。但虞萧毕竟出师名门,他的剑法全来自于华山凌空大师的传授。在交手了几十回合下来,林子矜有些撑不住了,一时慌神,手臂被虞萧刺中,险些拿掉手中的剑。
徐卫看见了虞萧形势大好,于是起身想逃离这个打斗的地方,而这一跑便是给了林子矜便利,徐卫脱离了虞萧的保护,林子矜立即健步上前,剑朝着徐卫的心脏刺去。与此同时,虞萧也立即追赶上来,剑朝林子矜刺去。
就在虞萧的剑触碰他面具的那一刻,他看见了那双眼睛,那双碧波无澜,记忆中人儿的眼睛。于是潜意识下赶紧收回了手中的力道。而虞萧收手的那一刻,林子矜毫不犹豫地杀了徐卫,面具也因虞萧的破坏随之脱落。
那面具下的脸让虞萧震惊了,怎么会是子矜?!突然回想起自己刚才与他刀剑相向的场面,看见他手臂还在流血,内心悔恨不已,为何自己没有早些发现?
"子……矜?"
林子矜见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也不理会一旁的虞萧,转身便随着玉门堂众人离去了。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虞萧追随着林子矜来到了山林的府中,不管虞萧在身后怎么喊,林子矜就是连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无奈下,虞萧一把拉住林子矜的右手,让他停下脚步。
"子矜,你在恨我吗?"
"我不恨,有爱才有恨。"
原本应该清澈的眸子,在那一刻都变得凌厉起来,这句话比直接承认恨还让人难受,虞萧仿佛都快不认识眼前人了,第一次看他穿男装的模样,第一次听他用原本的声音和自己说话,第一次明白了他的心其实比自己想的要受伤严重。
林子矜把手抽出,却不想牵动了伤口,闷哼了一声。虞萧这才发现他手上也全是子矜的血,自己又伤了他,心里隐隐作痛,明明曾许诺过护他一世周全,然而他身上所有的伤痛都是自己给的。虞萧追上往前走的林子矜,拦住他。
"你的伤口需要赶紧包扎!"
"不用你管。"
林子矜向卧室走去,进去后便把门关起来,把虞萧拒之门外。可区区一道门岂能拦住虞萧,他拿了金创药和纱布后便从屋顶进入了房内,毕竟是自己伤的他,想亲自给他治疗。
虞萧轻功极好,几乎没有弄出响动,而林子矜正一个人在房间内艰难地用酒浇在伤口上,疼得满头大汗,再无暇顾及其他。
而这幅模样,看在虞萧心里极其的疼,他甚至不敢想当初林子矜身负重伤独自逃离出城的时候是怎么度过来的,于是连忙上前拥过林子矜,抱在怀里。林子矜被突然的拥抱吓到了,用力推开虞萧,在挣扎的过程中又弄疼了伤口,不得已,虞萧只好放手。
"让我看看伤口,我来给你包扎。"
"我说了不需要,你出去!"
虞萧没有理会林子矜的呵斥,牵起他的手,把金创药洒在了伤口上,林子矜疼得说不出话。
"疼的话就咬我。"虞萧拍了拍自己的肩,示意他可以咬在那里。
林子矜摇摇头,他已经不想再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产生任何依赖。
"你知道了我还活着,你要杀了我吗?"
林子矜忍着疼问,虞萧知道现在的他在林子矜心中只是一个不念旧情,心狠手辣的男人。
"子矜,我知道是我错了,这一年里,我已经是悔恨不已,当知道你没死的时候,我都快高兴疯了!你可以原谅我,随我回宫"
"我不会回去的,宫中是属于林香瑶的,朝廷是属于林子矜的,而这两个人都在一年前死了,我不过是玉门堂堂主南风。"
虞萧没有再接话,因为自责,因为愧疚,他甚至都不敢看林子矜的眼睛,视线只得看着包扎的地方温柔地缠着一圈圈纱布。
"既然你不打算杀我,那我们各走各的,你还是回朝做你的皇帝,我继续在这里做我的堂主。"
"你可知道,你杀的那几个官员都和工部刘单有勾结?"
"知道,他们都是想要借刘单之手往上爬,而殊不知自己只是被刘单利用了而已。"
"那你再如此行事下去,惹了刘单注意,就不怕他私自动用兵部攻打过来?"
"那你可知,在宫中时,因为我断了刘单一笔财路,他便处处派人追杀我,你可知道,那天我受了乱棍之刑,独自逃出城外时还要避开刘单派来的杀手是何其不易!他要我死,我便要从断他江南的财路开始,慢慢引他过来,然后杀了他。"
"子矜,你变了,你以前明明更加温柔,更加……"
"那是因为那时我没经历过绝望的感觉。我累了,皇上请自便吧。"
林子矜躺上床,背对着虞萧,不愿再多开口。虞萧没有办法只好退出房内不再打扰他,是自己一手把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本可以驰骋沙场做一个意气风发的将军,而不是区区山贼头领,自己究竟该怎么弥补他内心失去的部分?
回到了玉门堂中安排给自己的那间房,青岩已在屋内等候着。
"皇上,刚从徐人高那里得知,苏州这边有刘单的一支秘密部队,只要攻破了它,就不用担心刘单有兵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