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岚军中,这个人被称为“迦南铁翼”,就是因为一度传闻,只要狮王守在宛泽,大岚永远也跨不过迦南山,就像是垂天铁翼,永击不破。
辛弈站在高高地台阶上,目光越过皇帝,越过一众人,最先看见的就是阿尔斯楞,也只看着阿尔斯楞。这是他父亲一生的宿敌,也是他大哥最终没跨过的山峦。
男人已经四十有六,行走之间依然虎步生风。胡渣青茬,哪怕阶上站着是大岚的皇帝,他也依旧不修边幅。眉目深刻,曈色是明显的黄色,和狮子的曈色一样。
他几乎是一眼就盯在了辛弈身上,像是觅得猎物一般,眼底隐约的审视带着浓重的战意。
辛弈面无表情,分毫不让。
迎了使团客套一番,自然不能再在阶上站着。双方融洽,移步殿宴。太子不在,秦王面壁,皇帝下首只能坐平定王柏九,和对面的察合台形成平级。阿尔斯楞和章太炎左右分坐,一武一文倒也合适。只是辛弈此次座位很值玩味,就跟在章太炎之后,面对大苑使臣,就连贺安常、萧禁等有正品官职在身的人都要移后一位。
酒过三巡,礼也上过,终于到了群臣交锋的时候。
这次大苑来意很简单,他们要个公主,而且是单刀直入,他们只要皇帝的女儿。
“两国联姻是普天乐事,不过如今我大岚只有明恒公主尚且待字金闺,不但是圣上的心头娇女,也是大岚的掌上明珠。贵国这要求亲,也得照礼来。”太常寺卿刘曲胜接着道:“这是大岚的规矩,随便不得。”
使臣道:“大人不知,我等此番前来是诚恳求娶明恒公主。我们四王子不辞千里而来,正是为一表决心。”
察合台在上举盏露了腼腆,道:“我仰慕公主贤名已久,正是大岚书中说得‘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此次求亲不仅带了大苑宝马,还请来阿尔斯楞叔叔做礼。”
狮王威名大岚谁人不知,听到这个名字席间竟一时间静了静。不太友好的气氛暗涌在杯盏下,大苑的意思明确:我们带了宝马,也带了狮子。
皇帝面色隐约不佳,扯了扯嘴角,目光在朝臣中巡视,找了一圈竟没有能震慑回去的名字。唯独掠过辛弈时顿了顿,又快速移开了。
辛弈低眼剥着桔子,不仅做了个称职的哑巴,把聋子也扮演的很好。
“狮王啊。”萧禁猛然出声,塞了颗葡萄冲察合台笑着说:“那王子可是失策了。公主是养在深宫中的仙女,仙女是见不得凶兽的。狮王威名远扬,我听着都怕,何况公主呢?”
阿尔斯楞自倒着酒,闻言大笑出声,对萧禁举了举,“年轻人就是快人快语,可我坐在这里你也未怕,足见名声多误人,认真不得。你瞧着眼熟,晖阳侯的什么人?”
萧禁揉了把脸,叹道:“果真和我老子长得像么?”
宴席间皆笑出声,才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一笑多少冲淡些。辛弈塞了瓣桔子入口,心想,这京都果真没个蠢人,就连萧禁这样的,到了时候场合,也会傻的刚刚好。
“晖阳侯的聪明儿子。”阿尔斯楞抬手喝了酒,连敬酒一事提也未提。
“我慕公主长久,料想公主也不是凭声取人之人。”察合台深情款款道:“不知皇帝陛下如何想?我知此番路途遥远,万不会辜负公主。”
皇帝转问章太炎,“太师意下如何?”
章太炎正眯眼喝茶,祥和道:“老臣年纪大,陈言腐语,略提一二罢了。只说明恒公主是皇后嫡幼女,太子胞妹,是将来大岚的长公主殿下,身份尊位绝非金玉俗物可匹配的。这驸马,自然要与众不同,锦上添花才好。且说四王子万里迢迢,难道就只愿凭宝马俗物来尚我大岚长公主?”
辛弈将手中的桔子一点一点吃完,就听阿尔斯楞道:“且不说这世间什么是不俗,就论贵国章大人之言。四王子千里逢迎,车马劳顿,对公主的痴心就连迦南山上的鹰都要垂泪,这是难得之事,是钱财俗物衡量不得的。这般心意若是都不够。”他酒盏一压,掷地有声道:“那就让北阳燕王来和我谈!”
此话一出,辛弈的肩头陡然被四面而来的目光压了个千百重。殿中胶着一静,辛弈抬眸,直勾勾盯在阿尔斯楞身上,还未起身,却听酒声一倒,柏九慢条斯理道。
“我来和狮王谈。”
作者有话要说:
在蒙语里,阿尔斯楞的确是“狮子”的意思,放在剧里阿尔斯楞的身上也十分合适。
第19章 脂粉
“平定王。”阿尔斯楞对柏九不陌生,虽无好感,却抬手说着,“请讲。”
柏九倒酒的手一停,“正是心意难得,所以才更值得珍重斟酌。若是天作之合,自不怕好事多磨。贵国使团方才到京都,此事不急一时求全。”
“我等只为此事而来。”阿尔斯楞皱眉,“只有此事值得我来。光阴宝贵,此事不宜再三延后,贵国一避再避,意在如何?”
意在如何?
辛弈吃得索然无味,柏九挡了阿尔斯楞的燕王话引,便是挡了他的麻烦。他坐此且看这双方争执不下,也暗自揣摩着大苑的意思。
大苑如今焰势正盛,何苦来求娶一位大岚公主。它三十二部紧密携手,根本不需要靠联姻来维系什么,反是大岚如今被它逼的节节退让,应生忌惮,多加防备。阿尔斯楞一再失尊敬之态,皇帝却佯装不知,这是惧怕的直接表现。可群臣却不松口,只怕也是多有思虑,猜疑其中另有所图。
那么大苑为什么要这么做?
直到宴散了辛弈还在剥橘子思考。他站在宫门外的马车边等柏九,四散的大臣还在私语今日席间之事。有几人瞧见他,相互低声道。
“倘若燕王殿下尚在……”
“今日岂能遭此折辱。”
“可……”
辛弈对手中的橘子皮目光专注且深情,一全程副温和耳背的样子。正时柏九已经出来,顿时各路鬼神皆消散,耳根清净。两人上了马车,帘一垂,辛弈才放松下来。
他将剥好的橘子塞给柏九口中,汗颜道:“再来一次宫宴,橘子得先吃伤着了。”
柏九身上有些酒气,便没抱他,只挨得近,“下次让人给你备其他的。”说着抬了抬辛弈的下巴,“方才眼巴巴的望着我干什么。”
“我……没有……”辛弈说话间唇角被他指腹摩挲,登时红脸结巴道:“就就、就是想、想看看大人。”
柏九叹息一声,“就只想看看?”
辛弈抿唇,拉住他的手掌,在颊边蹭了蹭。柏九笑,手掌滑握住辛弈的手,抬按在车厢壁,倾身将人也压到车壁上,缓缓在他唇上点了点。辛弈微热,还未反应,陡然压来的亲吻像暴风骤雨一般。
直到被吻的舌尖发麻,柏九才松了手,认真的说,“下次不要只看,要这样。”
辛弈脸烫,半天也只挤出来一句,“好……”
他一脸懵,比平时多了许多迟钝。柏九捏了捏他指尖,心里对他被自己吻懵很是乐此不疲,只觉得这样迟钝也好,便于欺压。
“大、大苑此举、很很有深意,”辛弈被他看的又脸红耳赤,不得不别开脸获得喘息,“大人觉得?”
柏九没再逼上去,回答道:“大苑此次求亲,多半能成。”
“能成?”辛弈回眸瞅他,“真的要联姻?”
柏九顿了顿,才继续说,“自太子文削之策后,将才鲜出。圣上忌惮北阳,舍不得妄动。平王伏诛,只有唐王还能听凭京都调遣出征。大苑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圣上已经动了联姻的心思。”
“那大苑求亲意在何为?察合台就算没有大岚支持也登的上王座,他有阿尔斯楞在后,大苑没人能拒绝。”
“我只猜一分。”柏九轻声。
“嗯?”辛弈靠过去听。
柏九拨划着他的碎发,狭眸沉色,“大苑想打仗了。”
中秋节前夕辛弈被调入鸿胪寺任职鸿胪寺少卿,派任旨意大致就是要他陪大苑使团在京都高高兴兴的玩好。他接到这个圣旨时还对柏九叹然的说。
“圣上还真是执着于我这个老实人。”
“软柿子。”柏九伸手过来捏了捏他脸颊,“软嫩适手。就总想捏一捏。”
辛弈被捏的脸颊微红,“幸好不是用牙咬,不然这一口下去是实心的,我还心疼。”
柏九笑,“生吞比较好。”
辛弈顿时捂脸。
既然接了任,那就得干活。下午他便出了府,和鸿胪寺卿胡庸在京都里转。路上这胡大人显然是得了口信,对辛弈虽不谄媚,但也十分客气。他一个京中孤立无援的哑巴世子,自然要做得更加客气,是故这一路两人倒也称得上融洽。
“狮王已是第三次来京,对这京中有什么稀罕地,怕是早已心中有数,没什么兴致。”胡庸在马上琢磨着,“四王子却是头次来,若是拿些太平常的,又怕入不得人家的眼。”
辛弈也难建议,他今儿才头次大明大方的逛京都,更是摸不着门路。正见萧禁骑着马晃过来,他便笑了。
老天有眼,让门清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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