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牙无奈,摇头不知叹息什么,收起打神鞭,道:“浩然兄请。”
浩然闭目凝神运气,右手握着左手手腕,覆于面前,太极图光芒万丈,旋转着飞上天空,继而扩为无边无际的一层纱,落在人群头上,周遭景物高速掠过,所有人只觉眼前一花,睁眼再看时,已身在另一处田野中。
远方奇迹般地出现一座巨大城市——西岐。
流民散了,子牙却不入城,骑着四不像,在空中兜了一圈,朝下喊道:“浩然,那山谷中景色不错!”
浩然笑了笑,子牙又道:“我们去山谷中走走?”
送上门去的,未必便是最好的,这个道理子牙懂,熟知史实的浩然也懂。殷商的历史中,商与周的冲突刚开始,已被他搅得一团糟,伯邑考惨死于天雷之下,姬昌被雷震子挟回西岐。浩然的嫌疑尚未洗清,此时寻上门去,实不是好主意。姬昌纵是贤王,他手下的文臣武将,甚至后宫、儿子或许不这么想,浩然已吃足了送货上门的苦头,当下不打算便这样进城,遂跟着姜子牙在离西岐二十余里的山谷中暂且安顿下来。
时值初春,谷内桃花处处,开得甚是绚烂,浩然终日向姜尚讨教仙界诸般法宝外型,并与炼妖壶,昊天塔对照,除此之外便无事可做,整天躺在溪边,眼望姜子牙垂钓。
山中雪水融化,冰块从上流处飘来,春日煦暖,万物复生,子牙依旧坐在溪边岩上,甩出钓竿,眼观鼻,鼻观心。浩然在冰水中洗了个澡,顿觉神清气爽,正要上岸时,却发现对岸多了个人。
“子牙?”浩然不回头,只盯着那人看,那仿佛是悬挂于树林中的一片红色,红色的脸?
“怎么?”子牙抬头问道。
那人从树林内走出,坐在一块岩石上,与姜子牙遥遥相对。浩然正处于河中央,疑惑道:“那人是谁?”
他看清楚了,岩石上坐的是个男人,身穿青色道袍,领口直扣到脖颈,脸上却戴着一块鲜红色的鬼面具,子牙只诧道:“你说什么?”
浩然回头看了姜子牙一眼,又转头望去,戴着红色面具那人仍端坐于石上,奇道:“你看到了么?”
“看你洗澡?”子牙笑了起来。
那人起身,沿着树林离开,浩然忙上岸穿好衣服,太极图一闪,渡过溪流,赤足朝那男子追去。
在姜子牙垂钓之处数十米外,浩然停了脚步,戴面具的男子亦停了脚步。却不回头,道:“三月十五,殷天子前往黎山娲皇宫上香,东皇钟,你可想去玩玩?”
第19章 黎山再会
“女娲着实不是好东西……”
浩然哭笑不得地答道:“是是是,伏羲也不是好东西……都不是好东西。”从遇见这人并跟着他上路以后,自己便迎面扑来的无数歪理邪说淹没。
赤红色面具,眉线被夸张地直描到额角,狰狞的獠牙,于开口处露出鲜红的薄唇,脖颈被紧束的领口遮去大半,一头长发随意用粗绳结起,腰间黑带束着长袍。腰带上别着一柄长剑,檀木制的剑鞘古色古香。浑然一副得道剑仙的浪荡模样。
这位仁兄告诉浩然,他名叫“铜先生”。
铜先生自数日前于西岐城外,山谷中露面,便把浩然吃得死死的,算定他必会跟着自己前往黎山。
于是浩然便乖乖跟着他走了。
然而这人脚下走路,嘴巴却不闲着,一张嘴滔滔不绝,能说会道,纣王与铜先生一比,简直就是个结巴的废柴,口吃的窝囊。
“你道伏羲为何发明八卦?他原本便是极喜欢八卦的。八卦乃万物之源,不八卦,毋宁死。”
浩然摔了个大跟斗后,对铜先生的理论就有免疫力了,俗话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然而铜先生却似是天地间巨怪的祖宗,任你如泰山端坐不动,那突如其来的洗脑言论仍是源源不绝钻进耳内来。
“轩辕氏也不是好东西,天女旱魃为他采西昆仑乌金,造太古神剑,那黄帝却过桥抽板,与螺娘娘夫妻上了床,媒人丢过墙,把旱魃关进寸草不生的山海界里……”
“至于后羿,就更不是好东西了……”
“那个,铜先生。”浩然已被这男人侃得神志不清,扶着一棵树吐了片刻,道:“天色已晚,剩几个时辰脚程到黎山,不如我们露宿一夜?”
夕阳西下,照得满树林中均是橙红色光彩,还有一会便天黑了,铜先生也不着急赶路,二人便在树林中寻了处干净地方暂宿。浩然拾来干柴,铜先生随手打了个响指,干柴上便腾腾燃起火焰来。
不需指诀,不需法宝,这人至少比姜子牙道行要高,浩然心想。
“尿尿?一起去?”铜先生问。
浩然大窘,忙朝铜先生摆手,面具男转到树后,一阵水声响过,抖了抖道袍,回来了。刚坐下,又说:“伏羲与女娲本是兄妹,却结为夫妻,你说这行径是不是……”
浩然忙道:“停!铜先生!”这没完没了,絮絮叨叨的洗脑言语如苍蝇般在脑边萦绕已久,若懂得如何操纵真气,浩然只想“当”一声过去,把那摇头晃脑,说个不停的男人甩出九霄云外。
铜先生拂了拂衣袖,拂去尘土,道:“如何?东皇钟,你现下对这三皇五帝的真面目,是否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了。我们要通过现象看本质,辩证地,系统的……”
浩然一听此言,蓦然大惊,失声道:“你是从哪一个时代穿越来的?”
铜先生道:“我从何处来,又去往何处,并不要紧,接下来我再补充几个要点……”
浩然翻倒了。
“真理往往是掌握在一小部分人手中,然而在真理未曾揭晓之时,这一小部分人就成了……”
“你的真名也叫铜先生?”
浩然终于成功地掐断了那男人的话头,面具后的那张脸似是一怔,停了长篇大论。
浩然问道:“你从哪个时代来的,谁送你过来的?”
铜先生沉默片刻,浩然此时思绪已如一团乱麻,并不催问,只是静静坐着,半晌后又俯身抬头,仿佛在面具的双眼中看到一点晶莹之色。
铜先生从怀中取出一件巴掌大的蛋形之物,蛋内中空,外壳有六个小孔,吸引了浩然的注意力。
“这是何物?”
铜先生道:“这是‘埙’。”(xun)
说毕把埙凑到面具嘴部的开口处,吹了起来。
浩然原没料到,这小乐器竟能吹出如此高亢的音色,吹响的瞬间,万鸟齐飞,冲出树林,于半空中盘旋往复,鸣叫不休。薄暮冥冥,乐声直传出几十里地,却是那夜殷天子在竹林中为浩然所吹的月前殇。
浩然正听得动情处,埙声忽转为暗哑,铜先生修长十指间仿佛有奇异的魔力,把直冲云霄的乐声一扯,高亢嘹亮之乐如轻纱般被拽回手中,最终重重折叠,于那颤音间消失无闻。
鸟雀归林,日暮西山。一轮明月于黎山后冉冉升起。
“月前殇。”浩然叹息道。
铜先生把埙交到浩然手中,道:“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便是我名由来。”
金霞流转,旭日东升,黎山脚下禁卫军统领殷破败开路,武成王黄飞虎保驾,率领浩浩荡荡的车队开始登山。
九缨金顶龙车位于队伍中段,车帘被春风时而撩起,隐隐可见苏妲己粉嫩的玉臂。此时这只玉臂正搭于纣王脖上,妲己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与天子挨得极近,吹气如兰,柔柔说着浓情话儿。
黄飞虎回头看了车旁一眼,数日前因鹿台一事,天子新册封的国师正半睡半醒,在坐骑上打着瞌睡。国师五短身材,容貌更如十余岁的小孩般,手里握着一把骨锥,尖帽歪歪滑到一旁,任此跳梁小丑为国师,殷商颜面何在?
闻太师不知去了何处,否则当一鞭把这小丑般的申公豹抽出朝歌去。
朝露仍凝结于道旁草叶上,行至半山,一缕若有若无的乐声传来,龙车内纣王掀开车帘,目现迷茫之色,道“飞虎,停。”
妲己道:“哪个野汉在山中妄弄音律,传殷破败去把他抓来?”
纣王一手揽着妲己,笑道:“不妨,且听听那是何曲。”
文臣武将于半山中听了片刻,纣王方诧道:“竟是月前殇。从不知除了孤和太师,还有谁会吹这曲子。”
见妲己不明所以,纣王解释道:“幼时闻太师教孤习五音,第一曲吹给孤听的,便是月前殇。然而孤足足学了三十余年,方理解曲中涵义……”说话间,竟是朦朦胧胧地想起了什么,却又想不真切,剑眉紧锁,满腹狐疑,道:“我何时……”
妲己忙打断道:“这乐声是以何演奏?”
纣王不顾妲己挽得紧紧的手,走下车来,道:“此人是用埙在吹奏,音律生疏,错音处处,当是新学未久。”一时兴起,离了车队,沿那乐声寻去。
妲己微有不满,朝申公豹使了个眼色,黄飞虎正要跟上,却被天子止住:“你们在此处少等,我片刻便回。”带着妲己与国师申公豹,穿过树丛,朝山腰上阔步走去。
是时漫山花红,清风中只见少年坐于青石上,神清气朗,风度翩翩,眉目间却又蕴着一股化不开的哀愁,十指握着一埙,指法生涩,乐音断断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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