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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刺客之我的侍卫大人 (月舞风)


  那些相见的喜悦,被七月遗忘的愤怒,以及七月温和地唤出他的名字时的异样感觉,还有,那夕阳之下惊鸿一瞥的惊人美丽,如同烙印一样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悸动难安。
  他矛盾,困惑,痛苦。
  为什么他会是杀手,又为什么他会是他要刺杀的目标呢?
  如果换一个身份,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他们彼此相遇,或许能够成为知己。可是,这一切都已不可能。注定了敌对的立场,注定了狩猎和被狩猎者的身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七月的隐秘

  原本午后就能回到良王府,谁知半途被信王拦路挑衅,随后又遇到了流火,耽搁了整整半日时间,等到七月终于回到良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承璧已经听说了信王大街上遇刺的消息,也大体了解到了事件的概况,只等当事人回来便可一问究竟。但七月一直迟迟未归,直到月华东升,才得报七月回府。承璧立刻命人将七月召唤过去,详细问明具体情形。
  七月便将事件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信王当众羞辱他,这种事没有隐瞒承璧的必要,也隐瞒不了,便如实地交待了,但却完全隐去了流火的那一段。他只说自己随后追踪刺客,但刺客身法高明,武功莫测,自己没有追上。
  承璧思索了片刻,冷冷一笑。
  “没有追上也好。他那样羞辱你,你凭什么还要费这个力给他拔刺?要我说,那刺客倒是个妙人,无心之举给你解了围,我还得谢谢他。那么个妙人儿给我六哥留个念想也不错,免得他无事可做闲得发慌,便以折腾我的人为乐。”
  七月垂首。听到承璧的评价,他一下便想起了流火那张生动的脸,和那动不动就炸毛的品性,觉得“妙人”这两个字用得还真是妙。那个年轻的刺客,的确是他至今见过的最有趣的人。
  承璧自然不知道七月在想什么,见他垂首不语,只当是意气难平,于是伸手拍拍七月的肩膀,叹息着说:“六哥对我有气,又不能直接冲着我来,只好拿你出气,真是委屈你了。改天我定要设法给你讨回个公道来,以偿今日之辱。”
  “殿下,万万不可。”
  七月一惊,连忙说:“卑职不过是个侍卫,殿下如果为了此事和信王讨说法,反倒显得殿下轻重不分。卑职斗胆想来,陛下绝不会愿意看到殿下因为区区一个侍卫受了刁难,就去和兄弟为难的。”
  “你是侍卫不错,但你不是普通的侍卫,你是朝廷敕封的四品武官,是我良王府的侍卫统领。这朝中上下,有谁不知你是我身边最为得用之人?”承璧负手冷笑。
  “削你的面子,就是打我的脸,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不过你说的不错,无论兄弟间暗地里怎么样,父皇面上还是希望看到我们兄友弟恭。我这六哥倒不是个笨人,人人都说六皇子性情豪放不羁,为人不拘小节,他就当真不羁个彻底,不羁到拿着调戏青楼女子的手段来戏弄堂堂正正的朝廷武官。”
  这对七月诚然是个极大的侮辱,但既不能反抗,也就只有忍耐。承璧看着七月表情淡漠的脸,从他的眼中看不出有愤怒或不平的迹象,只是那白皙的下颌肌肤上明显的瘀青痕迹,清楚昭示着他今天遭遇到的事。感觉到承璧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脸,七月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有什么,不敢无礼地和他对视,唯有回避他的视线,垂下了眼帘。
  承璧走回书桌后,在抽屉里东找西找,最后找出一个不大的圆盒子来,扬手丢给七月。七月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却不解其意。
  “这是南边进贡来的上好跌打损伤药,据说化瘀活血最有奇效,你拿去擦擦,最好明天就能把脸上那爪子印给去掉了。”
  七月一愣。他没照镜子,当然不知道自己下颌上留下了多么显眼的瘀青,只是一直觉得隐隐作痛,信王下手的力度真是不轻。现在听到承璧这么说,才意识到原来是被弄伤了,留下了瘀痕。
  “多谢殿下赏赐。”
  他欠身谢恩,虽说不知道这药有多贵重,但既然是进上的,必定是十分珍贵。只为了这点小小的瘀血就给了他,未免大材小用,不过七月还真没有推辞的打算。毕竟被人羞辱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当然更加不会乐意脸上还留下幌子。他脾气再好,心里也是有火的,面上不表现出来是涵养与境况双重因素使然,但要是再让别人指着这瘀痕旧事重提,只会更加不痛快。再者说不论这药有多贵重,对于承璧来说并没有多少用处,他却随时都可能用得着,所以他也不必矫情,道谢过后便将药收下了。
  主仆二人又说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闲话,承璧便让七月回去休息。七月告退之后,承璧坐回书桌前,把玩着案上的镇纸,若有所思。
  今晚不是七月的轮值,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洗漱完了,简单收拾收拾就上床睡了。他这一天委实是累了,倒在床上没有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的时候,七月忽然毫无征兆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现在正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周遭都静悄悄的,除了偶然一两声的虫鸣,就连巡夜卫士的脚步都轻得几乎都让人听不见。但七月的耳中却仿佛耳鸣一般,响起了尖利的啸叫声,而身上也开始不停的出汗。
  他如同梦游一样,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急匆匆穿上外衣。这不是他白天穿的那身便装,却也不是王府的侍卫服,而是一整套黑色的衣服。
  穿好衣服,他开门出去,几乎没有多加犹豫,迅速闪了出去。他是王府的侍卫长,所有卫士巡夜的路径和交错的空隙了如指掌,分寸拿捏得极为精准。那道黑色的身影如同轻烟一般,敏捷地来到王府墙根之下,几个箭步蹿上高高的墙头,提气之间,眨眼就落在了墙外。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一气呵成,偌大一个良王府卫士众多,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
  循着脑内那不知名的声音指引,七月独自在夜色中狂奔,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民房外。
  他停了下来,似是有所迟疑,但他还是伸手,轻轻叩击了几下大门。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七月闪身进入,那道门又在他身后悄悄合上了。
  七月走进内宅,便看到在幽暗的烛火映照下,一个黑影端坐在主座之上。他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垂下眼帘,屈膝跪了下去。
  “拜见主人。”
  

  ☆、不人不鬼

  黑影没有动静,他不表态,七月也不敢抬头。就这样过了片刻,黑影才冷淡地开了口:“起来回话。”
  “多谢主人。”七月站起身,垂手侍立。
  “你知道本座今夜召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是。”七月恭敬地说:“主人召唤属下,想必是为了今日信王之事。”
  “不错。”黑影说:“信王刁难你,不过是因为良王,并不是什么奇事。倒是那后来出现的刺客,来得有些离奇。”
  七月低着头,不能接话也不敢接话。他就知道那射向信王的一记飞镖,不是那么容易收场的,可谁能相信这所谓的“行刺”,只是一个意外?那个年轻任性的杀手根本就不是为了刺杀信王而来,甩出一记飞镖去打信王,只不过是一时看不过眼,出气而已。这实实在在单纯的意气用事,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再无心的举动也会推演出千万种复杂的可能性。这让七月恍然觉得有些可笑,可身在局中身不由己的无奈,又令他无法真的笑出来。
  “本座听说你摆脱信王以后,追踪那刺客去了。可有消息?”
  七月低声说:“属下无能,未能追赶到那刺客的行踪,望主人恕罪。”
  “哦?”黑影语调上扬,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能听出那似真似假的诧异。“这刺客如此了得,七月你居然都追不到?倒真是奇事了。”
  “回主人,那刺客确实不同凡响,身手莫测,属下无能,毫无头绪。”
  七月直认无能,黑影也就不再就此继续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不轻不重地踱了几步,问道:“良王这段日子以来,可有什么动向?”
  “没有。”七月回答。“殿下一心国事,只想为皇上分忧,并无其他想法。”
  “真的么?”黑影哼笑了一声。“这些皇子有谁是省油的灯,都说良王温柔恭顺,本座却不信他当真有这么老实。那么你说,今天信王当众羞辱你,等于打了良王的脸,良王也没有表示什么?”
  “主人,七月只是一介侍卫而已,良王宅心仁厚,信王再怎么样也是他的兄长,他心中纵然有气,也不能为了区区一个侍卫而与兄长翻脸,又如何能有所表示。”
  眼见七月虽然有问必答,但仔细追究他的回答,听来倒甚是详细,事实上却与“不知道”、“不清楚”也没多大分别,黑影越发不悦。
  “你倒是向着良王,句句都是他的好话。看来你是跟着他的日子久了,真的把他当成主子了?”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黑影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负手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好一会儿,忽然说道:“你今天,又去看望那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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