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坐在桌前一边落子一边沉思:“能下这种毒的,势必是不知孤真实情况,而是相信孤真的病了的人。若是孤真的患了恶疾,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也会显得正常,甚至腑脏慢慢腐坏也会被看做是病症加重,最后就会‘无力回天、因病而亡’。”
封府之后,知晓太子有孕的人只有刘太医、李简、卫劲、吉祥和如意,其他人全部不允许进入圭璧院。李简是前院总管,卫劲是护卫队长,吉祥和如意是大丫鬟,太子中毒一事,这四人却完全没有觉察。
若二个月之后太子果真不治身亡,后果不堪设想,不光府中,怕是连朝廷都要经历一场动荡,到时第一个倒霉的恐怕就是府里他们这些下人。
太子向来治家甚严、积威甚重,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知道太子会如何处置他们。四人想到这些,不禁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抬起头来。”
四人战战兢兢的半抬起头,不敢直视司鸿晗的眼睛。虽然他们是近身伺候太子的人,但还是受不了太子的气势,那种犯了错却被最严厉的先生逮到了的感觉。能够直面太子沉下来的脸还能面不改色的人才是真英雄,可惜这个英雄一直没有出现。
“罚俸一年,军棍十下,可有异议?”
四人松了一口气,齐齐叩头,“多谢殿下恩典!”他们犯了大罪,而太子并未重罚,一是因此毒可解,二是因太子仁德念往日旧情,不过与奴才们的这些情谊也经不起消磨,四人心中愧疚万分,恨不能以身替之,各自发誓必为太子肝脑涂地。
这时刘太医从外间转了进来,对司鸿晗行了一礼,说:“殿下,方子老臣已写罢了,因您有孕在身,故这解毒之事须慢慢来,至少一月之后才可清除。只是长时间的余毒不清,或许对您损伤颇大。”
刘太医捋了捋胡子,犹豫了一下,说:“除非…除非不顾忌胎儿,尽快驱毒,只是,如此一来,您腹中的皇子可能…轻则先天不足,重则痴傻,甚至胎死腹中。不知您……?”
司鸿晗并没有犹豫,“孤还不需要无辜的孩子付出代价。”
刘太医暗自点头,太子殿下果然是个君子,此乃我大禀之福啊。
------------我是太子沉思四人受罚太医抓药的分割线------------
原禀文帝现胚胎——我们姑且先把他叫做小皇子吧。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贤侧妃的儿子,这是贤侧妃亲口说的。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得母妃喜欢,可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不是她的亲子。
虽然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却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毕竟贤侧妃不愿意让一把刀跟自己离心,当然要笼络好他了。
小皇子记得那天他采了一捧花打算送给母妃,却没曾想会在窗外听到贤侧妃说:“他娘是个狐狸精,他也是,小小年纪就一脸狐媚相,等我诞下皇子,他这个大皇子,哼!”
小皇子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晕了过去,也没想到在醒来之后,迎接他的会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原来他以为自己是贤侧妃亲生的皇长孙,虽然只有5岁,但是因为父王膝下只有他一个孩子,因此处处受人尊敬,虽然父王很严肃,跟他不怎么见面,母妃对他要求很严厉,也跟他不亲近,不过他觉得他们对他都很好。
可是没想到,这次醒来之后,他就被软禁在自己的讷言院,丫鬟大夫来来去去,可就是不让他踏出院子一步。
小皇子只有5岁,他还不太了解这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父王从来没有出现过,而母妃天天都会在外面对自己‘关心’几句,却从不进来,说的什么他不记得了,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狐狸精”、“妖怪”、“孽种”等等,仿佛已经不需要再披着那层伪善的面纱了。
他一开始不懂,但是贤侧妃说的多了,他也就懂了。
他不是贤侧妃的亲子,他只是抱养在贤侧妃膝下的!
贤侧妃有身孕了,他什么也不是了!
他是妖怪,有妖法,那天毁了半个碧池院!
他会带来灾难,所以不能放出去,要一直呆在这里!
父王不会管他,是贤侧妃仁慈才让他继续住在讷言院!
…………
大概有十几天,小皇子从一开始的哭闹,变成了愤怒,最后变成了沉默。因为哭闹不会有人哄,愤怒不会有人应,丫鬟们也不敢跟他说话,他只剩下了沉默,好像就这样被迫长大了。
这期间他也因为不能控制妖法,而多次毁坏屋内摆设,最后只剩下了一间光秃秃的屋子。
每次爆发之后,小皇子都会浑身无力的躺一天。看着身边丫鬟们惊惧的眼神,听着贤侧妃的嘲讽,他就越来越恨。
他常常在想,如果我没有那次的失控,母妃还会是我的母妃,我也还会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皇长孙。然而小皇子那时还想不透,就算没有那次意外,他也不可能会一直是个无忧无虑的皇长孙,因为贤侧妃就没有将他看作自己的儿子。
终于,在小皇子如同往常一样蜷缩在床脚的那天,见到了他的父王。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周一更
大家没意见我就这么写了
微修
☆、第3章 大树
小皇子记得,父王进门之后就将院子里伺候的奴才们统统杖责二十,然后换了一批人。原来那批都是贤侧妃提上来的人,他一点都不喜欢。
他一直就在床脚,一动不动,也不敢看父王,他怕看见父王厌恶恐惧的眼神。
但是他不请安,父王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一只手放到了他头上。
他当时惊讶极了,因为父王从不曾对他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他只会坐在桌案后询问他的学业情况。
后来他一直记得当他忍不住抬起头时,看到的父王。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柔和,好像还有点无奈和心疼,当然这是他无数次回想那个眼神时一点点体会出的感觉。
父皇只对他说了三句话:“无论如何,你是孤的儿子,是皇长孙。
你有超乎常人的法力,这是好事,只要你将它用在正道上。
你是司家人,司家人天生尊贵,但肩上的责任也比平民百姓重得多,孤只允你今日哭一场,日后可就不许了。”
然后,他就真的趴在他父王身上狠狠的哭了一场,好像要把这些天受到的委屈通通哭出来。
父王那天一直陪着他,直到他哭累了睡过去。
------------我是小皇子回忆完毕回到现在的分割线------------
“曾经我以为我是特别的,但几年后我的弟弟们一个接一个的出生,我和父皇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我真的没想过父皇会传位于我……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我的确是最特别的。”这样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幸福感油然而生。
“父皇的确是一位仁君,不过也有杀伐果断的一面,上一世的御驾亲征,打得大摩国后退数百里,再也不敢骚扰我国边境。父皇这种魄力,我是比不得的。”小爪子轻轻的拍了拍父皇。
“倘若我能为父皇解毒多好,就算解不了……没错!既然我可以慢慢消化毒素,那么若是我能将父皇体内的毒素吸取过来……可以用法力试一试。”一激动,他就踹了他父皇一脚。他忘记了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是个身体强壮的男人,而现在他只是个小小的胎儿,还不知道身体能不能承受住毒素的侵蚀呢。
“唔嗯!!!”司鸿晗好久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胎动了。
刘太医赶紧过来给太子把了个脉,“小皇孙脉搏有力,身体健康,算算月份,这个时候的小皇孙确实力道较大。”
------------我是胚胎君打算吸毒的分割线------------
夜幕降临,太子拖着略显浮肿的腿去往里间休息,吉祥和如意轮班待命,刘太医交待了,太子或许会出现腿部痉挛的症状,需要她们随时准备在太子痛醒的时候进去替太子揉开筋脉。为此,刘太医还特意教她们了一手按摩穴位的方法。
太子今夜睡的并不安稳,他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他梦见了一棵很大的树,好多树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染成了黑色。突然从树根中心出现了一根银色的线,沿着树干,爬到了某一片叶子上,裹住叶子抖动了一会。当银线放开叶子的时候,叶子就恢复了绿色。
银线在放开这片叶子之后就去缠绕下一片叶子了,但是没想到,另一片叶子还没搞定呢,就又有黑色的东西一点点的蔓延到了刚才那片叶子上,好像刚才的银线做了无用功一般。
这根银线仿佛也看见了刚才的场景一样,一下子呆在了那里。太子在旁边弯了一下嘴角,觉得这根线莫名有点可爱。
然后这根线就慢吞吞的回了根须中心,在那里太子隐约看到了一个白白的小肉球。
过了一会,从肉球里冒出了五根比刚才细的多的银丝。这五根银丝攀爬到了刚才那个地方,四根分别卷起枝头的树叶,一根卷住了枝桠扭来扭曲。
这次它们很顺利的抹掉了叶子上的脏东西,得意的晃了晃,继续朝下一个枝头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