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晖低头看了一眼平坦的小腹,眼眸间划过一抹伤痛,“他不该来的。”他对不起腹中的孩子,若日后宝宝长大了,得知他的生身之人是一个无恶不作的盗匪,恐怕会异常怨恨他吧。
周权用力握紧衣衫,指尖微微发白,若那日他与孙晖好好商谈,事情又怎会到这一步,这不仅仅是孙晖一人的过错,亦有他的错在其中。
“你可想到那些被关押在牢房中的手下了吗,若你抗旨不遵他们会是什么下场。”周权看着孙晖靠在桌边的身体,抬袖轻扶住了他,掌心滑落至他的腰间,周权心间暗道,他已经错了一次,绝不可能再错第二次,日后他会好好待孙晖和孩子,再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若你入朝为官,他们或许还有一丝得救的机会。”周权看着孙晖眼眸间的一丝动容,继而开口劝道。
“你说的可真?”孙晖似有一丝不相信。
“我还有何欺骗你的必要。”周权略有些苦涩的说,他欺骗孙晖的同时亦在狠狠伤了他的心。
“好,我答应你。”孙晖点了点头,若他执意抗旨,恐怕也会影响到周权的官位吧。
周权面上有一丝喜色,他不禁拥住身侧之人。孙晖微微抬手推开了周权的身体。
“牢房太阴冷了,我们赶快出去吧。”周权脱下衣衫披在了孙晖身上,他早就想待孙晖出去了,如今终于能如愿了。
“去哪?”孙晖微愣了一下。
“当然是我府上了,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里,”周权拉着孙晖走出了牢房中,“我已经让侍女收拾了一件宽敞的房间,不会比龙虎山上的那间差多少。”
“我出去住就行,不必劳烦周大人了。”孙晖刚松开周权紧握的指尖,岂料周权再次握住了他的衣袖。
“你怎能出去住呢,”周权不禁提高了音量,若孙晖离开了府上,他还如何好好照顾孙晖和宝宝,“现在京中的住宅有些紧张,你恐怕一时也找不到比较舒适宽敞的房间。”
“无事,我随便找一间宅子住就好。”孙晖摇了摇头,他绝不可以留在周府,若日日看着周权温和的面容,他恐怕再难离开了,而周权不可能一直是一个人,他终要成亲的。
周权看着孙晖眼中的执意,暗叹了口气,他尽量放柔了声色,“你现在还没有找到宅子,就先随我回府住一段时间吧。”
“难道你舍得宝宝陪你一起风餐露宿吗。”周权看着孙晖面上的一丝挣扎继续道,“待找好了房间我让你离开便是。”
好不容易才让孙晖留下来,他更不可能再放人离开,若到时孙晖问起此事,他一直拖着便是,终有一人孙晖能放下心中的芥蒂。
孙晖微微点了点头,恐怕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你不必太过忧虑,府上的侍人待人都很温和,他们绝不会为难你的,”周权看着孙晖眼中的一抹忧虑,“我入朝为官后便于爹娘分开住了,府中只有我一个人在。”
他不知该如何对爹爹解释孙晖的身份,或许只能待孙晖生下宝宝后,爹爹念在年幼的孩子的份上能接受孙晖,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会与孙晖分开。
“我背你走吧。”周权听着孙晖微喘的气息,忙停下了脚步,心间一阵责备自己的疏忽,孙晖身体异常虚弱,又怎跟得上他的脚步。
“不用了。”孙晖一阵摆手,似有些抵触周权的触碰。
“你上来吧,我背得动你。”周权俯下身站在孙晖面前。
孙晖稍犹豫了一下,伸手揽住了周权的脖颈,周权微微一笑,紧拥住孙晖的身体抬步向前走去,他刚走了两步,气息便有些不匀。
“你没事吧。”孙晖放下手臂,想让周权放开他。
“你太小看我了,我到底是一个男子汉,怎可能连你都背不动。”周权稍顿下脚步,喘了口气,他自幼娇生惯养,背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身量的男子走这么远的路实在有些艰难。周权虽身体异常疲惫,但心间却有一丝丝的甜意。
大滴的汗水从白皙的面颊上淌下,孙晖抬袖为周权拭去了,他看着自己污渍不堪的衣袖,忙放下了,“你放我下来吧。”他不忍心让周权这般艰辛的背着他。
“没事,我也不是很累。”周权摇了摇头,“我想背着你一直走下去。”
孙晖低头靠在周权温暖的背上,面容略有一丝忧伤,长路终有尽头,而他们亦会分开的,不过能让周权背着他走完这样一段长路也足以了。
“我没有询问过你,便让侍女直接将房间收拾好了,若你看了不喜欢重新再布置也好。”周权许久未听见身后人的回应,他以为孙晖已经睡着了便没有再多言。
到了府上后,他应该先扶孙晖回房间好好休息,近些时日孙晖一直躺在牢房中,恐怕亦是没有几天能睡熟。
也不知孙晖用过午膳了没有,他还是先让厨房做一碗热粥,喂孙晖喝下再说。
孙晖凝望着周权俊秀的脸颊,衣袖下的指尖紧握住周权肩边的衣衫,似是有些舍不得放下。
☆、第 66 章
第66章
大殿金碧辉煌,光斑映在雕刻龙纹的金柱上异常闪耀,悬梁上的龙爪气势凌厉似在空中腾飞一般。
皇上端坐在龙椅上,宽大的衣袖落在膝间,束在玉冠下的发丝夹杂着斑斑苍白,英俊的剑眉微微蹙起,面容异常威严,双颊略带一丝病态的苍白,眼眸幽深而锐利,似洞察人心。
他看向站在下面沉默不语的众位大臣,微抬了抬衣袖。
一旁的大太监走上前,“退朝,云王爷留下议事。”
众位大臣纷纷转身离开,翎霖跟随在太监身后走向御书房,他踏入房门看着皇上面上的一丝怒意,隐隐猜到了几分。
那日公主愤怒而去怎可能不将此事状告皇上,而近些时日一切太过平静实有些不正常,或许皇上在等待他暗中处理此事。
“参见皇上。”翎霖走上前俯身跪在地上,他与心爱之人相守本是天经地义,又何须遮掩。
“朕听闻你在府上收留了一位平民,对他宠爱有加。”皇上缓缓道,威严的声音略有一丝虚弱,他未想到自己一向器重的重臣亦是如此,肆意在在府中养小侍作乐,不加一丝收敛。
他心知那些朝臣私下的恶习更甚,本是不想多管翎霖的私事,但既然公主已向他状告,就必须稍加管管了。
翎霖点了点头,未张口辩解什么。
“堂堂王爷整日与小侍厮混在一起又成何体统,”皇上看向翎霖,“你身为朝堂重臣亦该严于律己,朕不希望日后在听闻此事。”
“臣未曾将他视为小侍,臣与他皆是两情相悦。”翎霖顶着皇上的怒言开口道,他绝不会为了保全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而舍弃心爱之人。
“你。”皇上一掌拍向烫金的龙椅,面上溢满了怒意,被气得一阵无法言语。
翎霖抬头望了一眼皇上的面色,暗暗叹了口气,看来皇上是不会应允他与萧琅的婚事了,就算他开口提及恐怕只能让圣上龙颜大怒。然他又有些不甘心让萧琅无名无分的居于府中备受外人指责的目光。
“荒唐,一介低贱的平民如何配得上你的青睐,”皇上看着翎霖眼中坚定的神情,怒意更甚,但他知翎霖与他父王一般,性子极为倔强,若是认定的事情就再不会放弃,“朕念你是一时糊涂,不过多追究此事,你回府后好好反省一番吧。”
“臣退下了。”翎霖转身走出了大殿门,此事已传入了皇上耳中,京中的风言风语更会接连不断,而他亦是担心萧琅得知此事后胡思乱想,甚至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皇上待翎霖走远后,微侧身体,抬袖掩住唇边重重的咳着。
“皇上,您保重龙体。”站在一旁的太监忙走上前轻抚着皇上的后背。“云王爷对朝堂一片忠心,绝非那些乌合之众,或许此事是有什么误会。”他如何也不会相信翎霖宠爱男宠之事。
皇上冷冷哼了一声,云傲极重感情,看着爱人消逝不就便郁郁而终了,他无奈苦心栽培翎霖十余年,望翎霖能如他父王一般成为朝中栋梁,为他守护这片江山,未想翎霖走上了他父王的情路。
皇上重重叹了口气,眼中似夹杂了一丝惋惜,男子相恋为世间所不容,就算突破了重重障碍,又有几人能真正相守一生。
“皇上,奴才派人唤太医过来为您看看。”太监望着皇上苍白憔悴的面容,心间溢满了担忧,皇上服用太医的汤药后,数日不见痊愈,就连风寒都亦是拖了许久。
“不必了。”皇上侧身用肩肘撑住身体,微闭上了沉重的眼帘。
“奴才扶您到床上休息一会。”太监扶着皇上缓缓走向床边,如今圣上体况愈下却迟迟未立太子,他看着皇上平心待二位殿下,甚至猜测不出皇上的心思。
翎霖走入府门时未出意外的看见了走廊间静立的身影,面容俊秀,眉眼一如既往的异常温和,似是多年不曾有过一丝怒意。
翎霖心间的烦躁缓缓平复了下来,眼眸间的寒意稍退略带一分淡淡的柔意,他似觉得为了面前之人,即使付出再多亦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