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花细细的,铺散天空,最终铺落地面。”微生逆执起安伊的手,将手中的瓶花瓣放到安伊手上。
安伊合上手掌,而瓶花太过细致,安伊越是紧握双手而那瓶花却从掌缝中滑落出来。
“瓶花还开吗?”安伊重新展开手掌,一甩手便将那细细碎碎的花洒到地上。
“开,静静地开,没有打扰伊儿。”微生逆亲了一口安伊笑道。
安伊似勾勾嘴角,无力地说道:“溯回,你爱我吗?”
“爱,我爱你。”微生逆含情道。
“你真的爱我了。”安伊悲哀地笑道,
“头发乱了。”微生逆移开话题,抱着安伊回到房内。
他为安伊梳理着一头柔顺的青丝,精致的铜镜内映着二人,一人含笑柔情一人无神端坐,但却宛如一幅佳画。
“溯回,你想知道我为何要接近你吗?”安伊闭上眼睛,轻声道。
“莫要说话。”微生逆放下一缕发丝,又执起另外一缕梳理着。
“他说他爱我,我居然相信了,可是他却挑断了我的经脉,他说是为我好。”安伊像是自说自话。
“不久前他要我接近你,为了夺你的剑和铃.......我从未想过我会爱上你。”安伊渐渐落泪,哽咽着倾诉。
“他是流亭?”微生逆放下梳子,仿佛事不关己般道。
“他叫屠杖,也是流亭。”
“今日伊儿用哪个发冠?”微生逆突然不想再谈便转移话题。
“我是何样只有你能看到,用哪个随你。”安伊笑起来,突然心口传来一下钝击般的疼痛,他清楚这一切的代价,该拥有的他都有了。
微生逆没有注意到安伊的不妥,依旧温柔地为其束发。
“绾青丝,挽情丝。”安伊自言自语道。
微生逆不发一言,灵巧的手绾起安伊的几缕发丝,用那一个华美的发冠固定起来。
“溯回,够了。”安伊没有情绪地言道。
“怎么了?”微生逆心疼地来到安伊面前,抹去安伊眼角的泪水。
“这几日,你是真心的吗?”安伊虽然知道答案,但也抱着一丝的希望。
“真心。”微生逆脱口而出。
“无论你是否真心,我安伊是真心的。”安伊突然脆弱下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他拉过微生逆吻上那微凉的嘴唇,恋恋不舍地摩挲着。
微生逆由着安伊,如今不管安伊想如何,他微生逆不会做任何反抗。
吻渐渐有些血腥味,双唇间不停滴下刺目的鲜血,安伊浑身疼痛起来,心脏宛若被钝器敲击,一股一股的鲜血从胸腔涌上口中。
微生逆刚想放开,安伊却紧紧拉着,依旧不甘心地吻着,鲜血越发汇聚口中,血腥味弥漫着整个素雅的房间,
而安伊的面容除了留恋与悲哀便没有其他惧色,胸腔的疼痛一波接一波地摧毁着他的意识,最后直到自己撑不下去才放开了微生逆的唇。
他提手抚上自己的发冠,泪倾泻不止,无力地靠在微生逆怀里问道:“用的是哪个?”
“初见时你戴的。”微生逆淡淡道。
“初见时,你可觉我美?”安伊虚弱地问道,一如初见的脆弱。
“美。”微生逆只道一字。
“这是真的吗?”安伊硬是扬起了笑容,口中的鲜血像是倾盆般滴落。
“嗯。”
“一切到此为止了。”安伊笑道,那满口的鲜血时如此令人惊悚。
微生逆不语,静静地看着安伊。
“溯回的爱,我感受到了,虽然那份爱不是我的。”安伊自嘲般笑道,那是一种挣扎与卑微,“我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操控中,如今操控你却如此失败。”
“我很想知道我哪里比不上宋言初。”安伊悲哀地询问道。
“心。”微生逆淡淡地言道。
安伊一愣,仰头大笑起来,他安伊的心早已糜烂一片,果真是比不过宋言初,但是这一切却不是他安伊能控制的。
“来生.....伊儿不希望再遇上溯回。”安伊收起笑声,提手抚上微生逆的脸,有气无力道,“能陪我到最后吗?”
安伊像是有些撑不下去,无力地拽着微生逆的衣袖。
“好。”
“我没有伤害他......我知道你爱他.......”安伊疲惫地言道。
微生逆动了动嘴唇,不发一言。
“如此,我的心还不算糜烂吧。”安伊微笑起来,突然一口紫黑的血喷出,再也支持不下去,他颤抖的双唇吐出几字:“他在淋枯亭。”话音刚落,那一直装着微生逆衣袖的手重重地坠落。
而整个瓶花坞便燃起了熊熊烈火,微生逆将没了气息的安伊放到轮椅上,在其额间最后落下一吻便离开了这一世的火光。
“来生,莫要再认识我。”
无情的火燃烧着每一片花瓣,没一寸房屋,也烧尽了一生的卑微爱意。
瓶花坞本是虚无。
【淋枯亭】
微生逆匆匆忙忙地往淋枯亭赶去,飞掠在一片静悄悄的夏末松林,松林静谧悄无人迹,熹微的日光透出几缕,偶尔几只可爱活泼的松树在树枝上爬上爬下,被微生逆惊得慌忙爬到松树的顶端。
就在这松林越深处,是一个简单的亭子,刚劲似松的“淋枯亭”三个字印刻在那牌匾上,亭内一人白衣胜雪,安静地伏在那亭内石桌上。
微生逆连忙飞身来到那人身边,将那沉睡的人转移到自己怀里,探了下脉搏发现只是迷药药效未过便也松了一口气,运功化去那迷药。
“太阳晒屁股了,言初快起来。”微生逆捏了捏宋言初的脸蛋笑道。
宋言初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下便撑开眼眸,眼前一片迷蒙后事物渐渐清晰起来,入眸便是微生逆的一张祸水脸,他一言不发,愣愣地看着微生逆仿佛像是做梦。
“我回来了。”微生逆抚上宋言初的脸蛋,扬起温柔的笑容道。
看着宋言初不说话,微生逆也渐渐默下,许久他缓缓道:“对不起.......”
想起这几日的事情宋言初立即陷入自责中,不知如何言语,眼眶泛红却倔强地不落泪,生怕对方会担心。
“是我对不起溯回.......我不该鲁莽......”
“我可以为言初做任何事,心甘情愿,所以言初不必自责。”微生逆深情款款地看着宋言初道。
宋言初心里难受,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正是担心你会如此,我不愿你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放心,这种事不会再发生。”微生逆心疼地将宋言初搂到怀里,安抚地吻着对方的发丝。
安伊一事他怪不了谁,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没有把事情安排妥当,当日从玄湖离开后满腹怒火,静下来之后便没有多想去找安伊,他知道要找出流亭就只能从安伊入手,虽然玉笛也能从卫泠煜处查出点端倪,但是他不愿再拖下去。
谁知情这一字,害了多少人。
“言初不许自责,这件事莫要再提知道吗?”微生逆认真地说道。
“嗯。”宋言初乖乖点头。
微生逆安抚好宋言初,随意一瞟便发现那石桌上放着一封信和一个貌似扳指的东西,方才只注意宋言初便没有发觉。
“那是你的吗?”微生逆问道。
“不是。”宋言初摇摇头。
微生逆打开那封信看完后满脸震惊,安伊将他所知的屠杖都在信中详述,那扳指便是见屠杖的必要物件,而信上也将见屠杖的方法全数告知。
“他没有为难你吧。”微生逆将信收好,突然问道。
宋言初轻轻摇摇头,突然一只可爱的松鼠一蹦一跳地落在宋言初怀里,宋言初颇为欣喜地看着这活泼灵动的小东西。
微生逆看着宋言初喜爱便用真气禁锢着那松鼠,轻而易举地将那松鼠握在手里放到宋言初面前道:“言初喜欢便拿回去养着。”而那松鼠好像很痛苦,不停在微生逆手中挣扎着。
“溯回,放了它吧。”宋言初断断续续道。
“为何,言初不是喜欢吗?”微生逆不解道。
“可它不喜欢我们禁锢它,喜欢也不一定要它在身边。”宋言初摇摇头道。
“那我们回去吧。”微生逆爱溺地浅吻着宋言初的脸蛋笑道。
“好。”宋言初笑起来,如初阳高照的笑靥,温暖了这一片松林。
入夜。
微生逆带着已经疲惫沉睡过去的宋言初回到客栈,推开房门便看到自己牵挂了许久的人。
谬音看到宋言初平安也松了一口气,那日发现宋言初不见后便召集整个释月楼的人去找,得知是被安伊劫走后便不敢轻举妄动,后来接到微生逆传来的信息便又担忧起来,可是却不能有所动静。
“让言初休息吧,承也收拾收拾。”谬音示意了一下微生逆身上的血迹,唤人拿来一桶热水便想离开房间。
“别走。”
谬音出奇地听话,没有再动一步。
微生逆将宋言初安置好后便仔仔细细地沐浴更衣一番才出来,他唤来蓝游代为照看宋言初,而后拉起谬音往外面走去,二人来到了后院的小树林。
微生逆看着依旧一脸淡定的谬音,彷佛没有什么事能让眼前这个男子波澜,见此微生逆心疼不已,对方已经习惯将一切都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