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谬音一股闷气顶到脑门,将房中的一圈哀伤扫尽。
“现在你是我的,我要你一直陪着我。”微生逆稍挑眉,气定神闲地说道,“若是被我发现师父你偷偷离开,别怪徒儿以下犯上。”
谬音静静地看着微生逆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如今这方局面到底要如何才能彻底破解,他已然没了办法。
微生逆紧紧地握着谬音的手十指紧扣,他认真地说道:“你总是相信天命,因此我们错过了四年,以后莫要再管天命如何,随心意走可好?”
谬音长叹一声,轻轻点了点头便靠在禇承怀里闭上眼睛,没来由的一阵安心,四年来他一直不停地向一片黑暗走去,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未回首,原来只要一回头便能看到他的禇承手执明灯,等他回家。
微生逆松了一口气,他从袖内取出一个用雕刻精细的祥云玉簪放到谬音手里,笑道:“喏,给师父聘礼,雾玉做的,调气养血。”
“聘什么礼,我不要……”谬音尴尬地推开。
微生逆二话不说就把那晶莹剔透的玉簪子束到谬音发间,绝色美人佩暖玉,而相皎洁互泽色,玉簪比起谬音一直用的木簪少了几分疏离淡泊,添了几分温儒俊俏。
谬音看着微生逆一副“你要是敢取下来就哭给你看”的无赖样子,无奈地点点头也随了他。
“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微生逆安心地笑起来。
天命到底是何,有谁知晓?只需心中之人常伴身侧。
☆、流言之起
荣烨二十二年三月中旬
一夜之间,风过之处,流亭之说。
仿佛沙漠之丘,变幻莫测,此起彼伏,流泻千里,不过多时便已淹没成片的戈壁。四处留痕,四处流言。
靖国的每一寸土地上,只是一个明晦的交替便被那铺天盖地的传言紧紧掩盖。谣言止于智者,只是智者少乎。
左丘颉非天命之人,流亭为其兄。位基不顺,名不正。
圣君六万三百日,岁岁年年奈乐何。枕斜冠摇非正系,曲曲折折上位何。
此言一出,当然是轰动。
武林与朝廷本就有矛盾暗涌,如此一言势必会让武林抓到左丘颉的把柄步步紧逼,倒有几分动乱之向,与此同时他国也开始蠢蠢欲动,内忧外患,动乱一触即发。
【皇宫】
殿阁清朗,修治竹忍。一瓣杏花的颤抖皆是带上沉重的气息,凝气之极陇上,那是明春的黎眠。
阁楼徜徉花雾,毫无松懈。
“低夭,君贤之子如何?”左丘颉手心接过落下的一瓣,不明情绪道。
“君致与君故皆是明透之人,此番谣言能在西域一带快速平息怕是少不了二人之力,而君贤已然一副退位之势。”黄滔跃望着满园胜春,神色熠熠地欣赏道。
“时过晌午,他们便会入宫,还要劳烦黄大学士与朕一道接见。”左丘颉蹙眉。
“臣遵旨。”黄滔跃震袖行礼道。
“武林那边如何了。”
“武林那边向来难以掌控......此次谣言让他们抓住了朝廷的把柄。”
“朕这千军万马可不是用来看的。”左丘颉嘴角冷笑,他从来不把武林放在眼里,一如当年他扫平了铁寨和西山派。
“臣以为,此方法到万不得已方能用。”黄滔跃说道。
“朕知道,黄大学士先退下罢。”
“那臣先告退了。”黄滔跃说罢便意气壮兮般离开御花园。
左丘颉不语,悄然将手掌心中的花瓣攥紧,直至破碎,而后深深看向一朵盛开的杏花……幼时的记忆渐渐浮现,他刻意掩埋的终是有了不可预料的后果。
总角之交,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其实不反如何,反又如何?一切一切,不过过眼云烟,从未留恋于自己。
或是四人谈笑,或是爹的严词,或是娘……娘?
“父皇欲我何为?”
【鹤章殿】
谣言是从西域传开,以泰山压到之势自北向南席卷而来。可是君家镇守西域边城,只用了短短两日便将西域一带的谣言镇压下来,保得一息安寝,也保得西域北方一带安定一时。只是南方的谣言还是肆虐,加之江湖门派多聚集南方,情势越发不好控制。
左丘颉看着下面立着的四人,谣言发于西域一带,他定是要与君家详谈一番,而且如若说是君家造的谣也是有可能…..而那流亭,左丘颉又想起那平安锁,突然心里泛起一丝恐惧与无法控制的一丝迫切。
谣言或真或假?
台阶下,顾隰神态悠哉,黄滔跃高深莫测地微笑,仿佛一切皆不是困难,君致淡笑着,倜傥袭人,而君故则是眼神狡黠调皮,那眼珠转溜打量这宫殿。
“君大公子好似对朕这宫殿很感兴趣。”左丘颉眼神似箭,想要看穿那君故狡黠中的精明。
“非也,臣是在思索这殿内似有皇气,陛下定是天命之人。”君故作揖一拜后认真道。
“君大公子也会那周易之法?”左丘颉假笑道。
“陛下不相信?那便问问顾侯爷臣所言是否属实。”君故无辜道。
左丘颉闻言脸色一凛,不置一言,先是扫了一眼毫无动静的顾隰,那瞳中闪过一丝异样,而后继续看向那君故,心里警惕着君贤的儿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想来这两后生他也只是在十几年前见过一面罢了。
“陛下定是真命天子。”顾隰笑吟吟道。
左丘颉扫了他一眼,心道这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变,依旧是初见的样子。不过也只是短短几年罢了。
“陛下,可否容臣将谣言一事禀报。”君致上前一步,落落大方道。
“然。”
“启禀陛下,十日前定远城开始出现传言称陛下非真命天子,而陛下有一兄长唤流亭,流亭方为真命天子,陛下使手段夺得皇位,杀兄,据我朝嫡长子继承制,陛下登上皇位视为名不正言不顺。”君致毫不畏惧,将事情一一道来。
左丘颉眼神阴狠,冷笑道:“君二公子可继续。”
“谣言一出,臣与家父还有兄长便用上一切方法,托陛下洪福,谣言已镇压下来,而后臣与兄长便奉陛下圣旨进京面圣。”
顾隰本不愿管这事,如今左丘颉的江山与他并无关系,只是转而一想,如此形势发展下去不管是何结果都是对左丘衍不利,念此他深知有必要将此事查清,加之此事事关流亭,看来阿逆也不免要参进来,事情甚是复杂。
但此刻也莫要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念此顾隰便维持了他往日的笑意,真如这四月芳菲的□□般悠然道:“君家也是我朝保卫边疆的得力助手。”
“君家便可保得我国北方一片安定。”黄滔跃看向顾隰,不经意提道。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君致再拜道。他看出左丘颉对君家有所怀疑,只是在他还未将朝廷与君家之间的平衡打破前,君家定会安守本分为他左丘家守天下,只是若他左丘颉不仁,那他君家也不会坐以待毙。
“好,君家公子如此气魄,那二位便留在帝都‘担君之忧。’”左丘颉眼眸泛起狠光道。他下圣旨让君致君故火速进京便是分化君家的势力,将君故君致放在眼皮底下,若是有所行动,君家不得不除。
“臣定当竭尽所能。”君故君致同时跪下道。
顾隰与黄滔跃似是默契十足的对视一眼,而后皆是探究似的看着跪下的二人。
2
【释月楼·半兰堂】
上好楠木铸成的宫殿,沉稳而散发出好闻的暖木香,宛若遗世之所,谬音和微生逆便坐在那房顶对饮,两樽对酌,同酒异心。
谬音扫了一眼微生逆便看向远方,眉头深锁,一个仰头便将杯中酒尽数饮下,潇洒但略有几分烦闷。
如今朝堂和武林越发混乱,全国流传着那令人瞠目结舌的言论,而武林因此对朝廷也是别有想法,武林与朝廷本就不和,那矛盾一触即发。
令二人愁眉不展的原因主要还是那灵骨一事了无线索,而微生逆释月楼楼主身份公诸武林,还有那神秘的流亭也与谣言一事扯上关系,此类种种无不是让人无法把握……
谬音重新满上酒樽,流溢琉璃般的瞳眸像是一盏忽闪的明灯,又是暗夜中的一点未知的光芒,他深思了一会儿说道:“承,回去罢。”。
微生逆无言以对,他着实有些迷茫,出岛本就单纯地想要拿回灵骨,奈何世事变幻确有一份身不由己……
谬音起身,稍稍倾斜那酒樽,将那杯中酒滴滴泼下宛若河源的小小蓄势,最后他直接将酒樽粉碎,张开手掌放开那徒留的一丝粉霞。
他理了理稍有褶皱的衣袖,仿佛越过千万重山而到达此处的声音让微生逆不知所措:“他在等你。”
微生逆闻言复杂地看着谬音,他明白谬音话中所指之人是谁。
都言世人痴,谁解其中味?
沉默了好一会微生逆才轻轻言道:“我不想就此放弃。”
“你想帮顾隰,亦或是帮左丘衍?”
微生逆起身,将酒樽随手一扔而后整理着衣摆道:“或许可以查明灵骨一事。”
谬音闻言凝眉,看着那无所谓的微生逆恼怒道:“你要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