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士一直疑惑着,直到数月之后,从京城传来北狄君主与苏澜清成婚的消息,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根本不是他们看错,而是他们的苏将军已经心有所属,此时此刻,作为兄弟的他们,当然也只能默默地祝福。
酒过三巡,苏澜清有了几分醉意,火光中面上浮现淡淡的红晕,萧君默见状,拿过他的碗不让他再喝,两人用过晚饭,便告别众人离开军营。
苏澜清与萧君默来到住处,清一色的青砖白墙,在他看来却是回忆满满,他指着最里面的一间,对身后的萧君默道:“君默,我们去那一间。”
“好。”萧君默推着他过去。
坐在最后一间屋子前,苏澜清深深吸气,伸手推开屋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绣着山水画的屏风,身后萧君默适时地搬起他的轮椅,让他进到屋中,苏澜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转动轮椅往屋内而去。
屏风后是一张木质的书桌,釉色的桌子周边刻着繁复的花纹,上头摆放着一方墨色砚台,转过书桌,入目而来一张简单的木床,床榻上一尘不染,玄色的被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尾,再望四周,竟无其他多余的物件,这屋中皆是些极其朴素的物品,让萧君默好奇,到底是何人的寝居。
正当他疑惑之时,苏澜清开口解答了他的疑惑:“这是父亲生前居住的地方。”故看到这些东西,他好生怀念,仿佛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接着他又与萧君默来到自己住的那间看看,所有的摆设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连位置也未曾移动分毫,屋内很干净,显然有人常年打扫,苏澜清闭上双眼,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当即拉着萧君默的衣袖道:“君默,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罢。”
“都听你的。”萧君默自然是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他先是拉着苏澜清沐浴一番,接着抱他上床,累了一日,是该好好休息。
“君默,明日一早,我们去看看父亲罢。”苏澜清入睡前,想起这件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说。
“好,睡罢。”萧君默亲吻他的额头,两人挤在这铬人的木床上,虽然并不舒服,倒也开心自在。再度睁眼已是翌日清晨,萧君默守约地带着苏澜清来到郊外的一片墓地,当初苏稽苏大将军便是葬在塞北这片土地。
到了墓前,苏澜清唇角的笑容渐渐隐去,他伸手抚上碑上刻着的名字,将一杯醇酒洒在碑前的土地上,低下头:“父亲,孩儿不孝,现在才回来看您。”
“澜清,这不是你的错。”萧君默听他自责,心疼万分。
苏澜清扯了扯唇角,拉着萧君默的手到自己身旁,忽然说:“父亲,这是君默,您认识的,苏澜清不孝,不能延续苏家的血脉,希望求得父亲的原谅。”
他自然是听不到父亲的回答的,絮絮叨叨地继续道:“您生前说过,深爱的人一辈子一个便足矣,孩儿已经找到了这个人,希望父亲能够祝福我。”
萧君默站在一旁,默默地握紧了掌心里的手掌,他旁边的这个人,定是要守护一辈子的,他俯下丨身亲在苏澜清的脸颊上,对墓碑郑重道:“苏大将军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澜清,不离不弃。”言罢他低头,与苏澜清眼神交汇,目光温柔似水。
两人在墓前又说了会儿话,突然天空阳光不见踪影,狂风大作,萧君默顿觉不好,连忙带着苏澜清离开,然才走出几步,豆大的雨点便倾盆而至,萧君默当机立断地脱下身上的外衣裹住苏澜清的身体,一把将他抱起,将轮椅扔给身后的侍卫,飞奔回住处。
虽然萧君默的动作极快,但两人的身上还是淋了不少雨,萧君默担心苏澜清的身体,便烧了热水陪他一起沐浴,以为这便没事了,然半夜他忽然醒转过来,发现身旁人一声不吭紧咬牙关,汗水涔涔,显然在隐忍甚么,萧君默嚯的坐起,点燃烛火。
“澜清,你怎么了?”
“腿有些疼。”苏澜清不敢隐瞒,如实回答,虽然莫儒大夫没能治好他的双腿,但却让受损的筋脉稍稍恢复,能够感觉到疼痛,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萧君默不敢大意,让侍卫打来一盆热水,又将苏澜清扶着靠在自己胸前,弯起他的腿,热水浸透布巾,带着热气裹在双腿冰凉的皮肤上。
苏澜清感觉到腿上的暖意,痛楚缓解了不少,过了约莫一刻钟,他睁开双眼,疼痛渐散,神智也清醒过来,他看着萧君默为他忙上忙下,心里酸涩,忍不住开口问:“君默,我这样……你当真愿意照顾我一辈子,不嫌我麻烦么?”
“我的承诺那么无法让你信服么?不然你为何还要问这种问题,你明知我是心甘情愿的。”萧君默一边回答一边将冷却了的布巾再度浸入热水中,裹在怀中人的双腿上,“好些了么?”
“没事了。”有了热布巾包裹,双腿的疼痛已经消散,苏澜清吐出一口气,向后靠在床沿,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濡湿,不能再穿,萧君默当即为他取来一套干净的,亲手给他换上,才灭了蜡烛,继续睡觉。
“澜清,你这辈子注定是要和我在一起了,我们在你父亲面前坦白过的,别想甩开我。”萧君默以吻封缄,郑重宣誓。
“我没有……”
“那你方才说的甚么浑话?”萧君默不满地看他,咬了咬他的唇瓣以示惩戒,“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知道了么?”
苏澜清抬眸看他,那深邃的眸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难以抗拒的温柔将他淹没,少顷,他展露笑颜,重重点头,“好。”
他已经陷进去,陷进他给他的温柔当中,再也无法抽身而出。
第六十九章 .路途温馨
第六十九章 .路途温馨
清晨,苏澜清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看到萧君默蜜色的胸膛,他一愣,转头看向四周,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只要闭上双眼,便仿佛置身于许多年前,回到了年少的时候,但如今他不再是一个人,年少时的希望也成了真,苏澜清想着,唇角不由得翘起。
“想到甚么了,这么高兴?”萧君默啄吻他的唇角,由于是夏季,天气炎热,故两人上身亵衣穿的十分宽松,轻轻一瞟,便能瞥见苏澜清胸口无限春光,他暗自咽了口唾沫,转开眼去。
“没甚么。”苏澜清笑着起身,伸手抚了抚床沿,手指微顿,几道小刀刻出的痕迹映入眸内,回忆骤然闪入脑海之中,苏澜清大惊失色,爬过萧君默身上,用身体挡住那道痕迹。
他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
他突然的动作让萧君默吓了一跳,欲盖弥彰的模样,令他更疑惑他身后挡住了甚么东西,萧君默推他,“澜清,你挡着甚么了?让我看看甚么东西。”
“不要。”苏澜清猛烈摇头,眼睛瞪得溜圆,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怎能被他看到?
然他越这样遮遮掩掩,就越引起萧君默的兴趣,他往后靠了靠,装作不再探究的模样,待苏澜清放下戒心,忽然伸手探到苏澜清的腰间,用力地挠他痒痒,苏澜清惊呼一声软倒在一侧,露出身后的东西。
萧君默凑过去一看,只见上头深深地刻了几个字,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萧君默恍然明白为何澜清要挡着不让他看了,君恋吾已逾十年,当时的澜清刻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的酸涩无人可知,但往事已随风去,如今他们已经在一起,便不再去提过往的事情,故不想让他看到。
萧君默将苏澜清揽到自己胸前,埋首在他肩颈,甚么也不说,这样青涩的回忆,就让他们放在彼此心里,从今往后珍惜相处的日子,携手共度后半生。
“起身罢,我们出去散散心。”许久,萧君默拉着苏澜清一起起床洗漱,用过早膳后,他推着轮椅与他一同往外去,一直往北走,便到了与沙漠的分界线,放眼望去漫天黄沙,别有一番风景。
“围个纱巾罢,等会起风了,沙子会很大。”苏澜清低声提醒。
萧君默应声,为自己以及苏澜清围上纱巾,白色的一段垂在胸口,渐渐的起风了,风沙有些眯眼,萧君默便带着苏澜清背着风走,忽然几匹骆驼从远处走入两人的视线,萧君默活到现在从未见过骆驼,难掩眸中好奇之色。
牵骆驼的人瞧见苏澜清,霎时惊喜地走过来,与他打招呼:“苏将军,您回来了?”他的目光落在苏澜清身后的轮椅上,转为震惊:“这……这是?”
“没甚么,受了点伤罢了,家父还好么?”苏澜清微微一笑,没有在意,这人和他的父亲常年在塞北生活,有一次他们遇上马贼,自己正巧路过救了他们一命,从此对方只要看到自己,便会热情的与他打招呼,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记得自己。
“家父身体很好,多谢苏将军挂念。”吴振笑眯眯地回答,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骆驼,“这次新买的骆驼可好了,我送苏将军一匹罢?”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苏澜清淡笑回答,他抬眼看了看身旁的萧君默,又道:“我们先走了,代我向家父问声好。”
“好嘞。”
两人走远,萧君默停下脚步,轻轻捏了捏苏澜清的鼻尖,心中漾过一阵心疼,“澜清,你如此优秀,我有些舍不得将你带回宫中了。”他的澜清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是翱翔的雄鹰,若他不是皇帝,他们天高任鸟飞,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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