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其中真有甚么误会?萧君默心想,若非如此,符金怎会如此急切地想要查明事情真相。但现下还不是下结论之时,萧君默令侍卫下去继续细查,同时注意符金的人还有何动静,一并禀报给他。
苏澜清从门外进来,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自从上他亲自给萧君默换药后,每日都会来换药的大夫再也没过来,他派人去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墨砚又不知去了哪里,总是瞧不见人影,故给萧君默换药的重任便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本是想拒绝的,但是想到萧君默因救他险些丧命,推拒的话语便咽了回去,就当是报答他救命之恩罢,还了这情分也好。
到了屋中,萧君默正躺在床上休息,闭着眼睛似乎还未醒来,脸色较之之前的苍白,已经好了许多,苏澜清取来药箱走至床边,伸手撩开萧君默的衣襟,退至肘部,接着小心翼翼地拆开他胸前的纱布,结了痂的伤口露出来,他皱眉,取来药瓶。
然他不知的是,萧君默根本没有睡着,他听到苏澜清的脚步声,心知他是来给自己换药的,便飞身跳上床装睡,他知道澜清面皮薄,故装睡让他给自己换药,免得令他尴尬。
苏澜清微抬萧君默身体,将纱布全部拆下,零散的伤口已然大好,上回渗血的地方又结了新痂,后背看来暗黑一片,可见当时受伤之时有多疼痛,苏澜清抿唇,拔开药瓶往伤处上撒药粉。
到了要包扎之时,他又犯了难,萧君默侧睡的姿势拆纱布容易,包扎却难,苏澜清想了想,贴近床上人的身体,伸手从萧君默身下穿过,一手支撑住他的身体,一手将纱布缠了几圈,这样的动作令他时不时凑近萧君默胸前的那两点,苏澜清镇定地继续着动作,耳根处却微微泛红。绑了个结,他松了口气,起身低头瞧见床上人睁着眼睛正看着自己,苏澜清大惊,险些撞上床柱。
萧君默撑着床起来,他本想再装睡一会儿,然感觉到苏澜清的手环着自己,便控制不住了,偷偷睁开眼仰视澜清专注的模样。
这一刻他竟想伤永远不要好起来,这样便能让澜清一直为他包扎。
“殿下的伤已经大好了,往后还是让墨砚来罢。”苏澜清站直,静静开口,每次给萧君默包扎都得脱了他的衣服,总觉得尴尬得很。
“墨砚不得空。”萧君默回答得很快,正此时,墨砚推门进来,一脸莫名地看着两人,他抽了抽嘴角,道:“放下罢,你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没做完不要回来。”
墨砚点头应下,放下手中的药碗出去,出门后挠了挠头发,实在不明白自己还有甚么可做的事情,这几日要么是在马厩喂雷霆,喂完了又让他把其他的马也喂一遍,每次做完一件事,总有新的事来,总觉得是殿下不想让自己闲下来。突然墨砚灵光一闪,想到萧君默那时问他的问题,恍然大悟,原来殿下是想和苏将军独处啊,看来他不能碍事,嗯,不能碍事。
屋内萧君默轻咳两声打破尴尬,端过药碗一饮而尽,药汁很苦,但若是澜清日日给他包扎,倒也甘之如饴,饮尽后,他放下药碗,抬头看苏澜清,适时地开始转移话题:“刺杀的事,有了些眉目,符金的人也在暗中查,看起来比我们还急。”
苏澜清挑眉,“殿下是否觉得他们是想查清事实,还自己一个清白?毕竟符金没有理由在这节骨眼上刺杀,坏了两国安宁。”
“虽如此,还是要谨慎查实。”萧君默点头,事关重大,容不得一点马虎。片刻后,他起身下床,和苏澜清一同出门,经过马厩时,瞧见墨砚百无聊赖的在陪雷霆聊天,萧君默嘴角轻抽,侧身挡住身旁苏澜清的视线,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经过数日的明察暗访,于一个平静的午后,查证归来的侍卫带来事情的真相。此次的来者藏得十分严密,把所有的联系都扯到了符金的身上,让人不得不相信符金就是妄图加害他们之人。然侍卫出城之际,无意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顺着查下去,竟发现根本就不是符金国人所为!
“青霄皇帝刘渊……”萧君默口中细细地琢磨着这个名字,微眯双眼。事情的真相便是,这场刺杀是符金一个叫青霄的邻国所为,说起青霄,近些年发展迅速,国力说不上强盛倒也兵强马壮,听闻青霄当政的君主刘渊野心勃勃,故不难想他为何要派人刺杀他们。想必目的便是趁机嫁祸给符金,挑拨符金与北狄两国之关系,引起两国的纷争,若北狄出兵灭了符金,亦或是败给符金,于青霄都是有益无害,他们大可以从中获利,一举吞并两国。
而从那些刺客身上搜出来的,所谓的符金令牌,皆是伪造而成,看来青霄为了挑起两国战争,煞费苦心啊。萧君默冷笑,让侍卫带去消息给符金,此事不必明面上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便好。
他青霄想要北狄与符金决裂,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他偏不如了他的愿,这样想着,萧君默下令,准备启程回国。
三日后,一行人整装待发,考虑到萧君默背后的伤尚未痊愈,他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中,车帘随风扬起,苏澜清骑在马上,颀长的背影映入眼中,萧君默用脚支着车帘,舍不得遮了视线。
到了随州一处客栈,天降暴雨,伴随着电闪雷鸣,萧君默嚯的从床上坐起来,他记得小时候的澜清最怕打雷,往往一整晚都睡不好,便穿了鞋子到邻屋门外,抬起手准备敲门,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在门外站着,一直待到雨势减小,雷电不再,才带着一身凉意,转身回屋。
屋内的苏澜清侧过身,竟也睁着眼睛没有入睡,从萧君默来到门外他便感觉到了,但是一直没出声,其实长大了以后,他已经不再惧怕打雷,但是想到萧君默主动在门外静静地陪他,便不忍戳破事实。
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的自己是很害怕打雷的,有一次宿在宫中,屋外电闪雷鸣,他在屋内瑟瑟发抖,是萧君默跑进来将他揽入怀中,轻拍他的背告诉他不要害怕。
那时的自己尚且年幼,不懂情爱,却明白这是除了爹娘以外,对自己最好的人,小澜清靠在萧君默温暖的胸前,耳畔是他砰砰跳动的心脏,强大的安全感将他包围,他伸出小手将他搂紧,如同鬼魅般吞噬他心智,令他胆战心惊的雷电,此刻也不再觉得害怕。
他还记得在成为太子伴读之前,他做过几日三皇子的书童,三皇子贪玩不思进取,时常被夫子责骂,皇家有规矩,若是主子不听话,受罚的将会是书童,因为书童没有尽到劝导责任,劝主子好好念书。
故那几日,只要三皇子一逃课,不好好完成课业,受罚的一定是他,苏澜清记得那时候自己跪在地上,伸出小手让夫子打手心,木制的竹板打在稚嫩的掌心,痛彻心扉,但他就是忍着不哭,常常手心红肿,一日被萧君默瞧见了,他拉着自己到他殿中,小心翼翼地给上了药,握着他的小手信誓旦旦地和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挨罚。
第二日,泰和帝下旨,让他从今日开始,到太子殿中伴读,萧君默刻苦努力,从不需太傅操心,自那以后苏澜清再也没挨过打。
回忆总是美好的,苏澜清翻了翻身,听到门外人离去的脚步声,心中只余叹息。
翌日继续前行,数日后终于回到京中,入了皇宫,萧君默前去见泰和帝,而苏澜清则只身去了城郊的军营。
“将军来了!”士兵们远远瞧见苏澜清的马过来,连忙给他让道,打开栅门。
苏澜清跳下马,让惊风到一旁去吃饲料,自己则走入营中,许久不来,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数日来阴郁的心情烟消云散,他抿唇浅笑,随左护军傅淳到营中四处瞧瞧,忽听外头传来马蹄声,苏澜清转头一看。
萧君默怎么也来了?
从父皇那儿出来,萧君默听闻苏澜清去了军营,便骑上马往军营赶来,怕就怕那些兵蛋子唆使他的澜清回边关去,这可不行。
到了营外,萧君默下马走入营中,对上苏澜清看过来的双眼,见他似乎也是刚到,便松了口气,道:“都起来罢,不必多礼。”
“殿下为何来此?”
“呃,顺道过来看看。”萧君默张口胡说,总不能说是他害怕他被唆使离开罢,他与苏澜清一同往前走去,见周边士兵都十分欢迎,有几个有头衔的将士竟然离他极近,邀澜清前去切磋一番,被萧君默一个眼神制止,他心中醋坛打翻,趁身旁人不注意,将苏澜清拉到一个暗处,卯足了劲想要抱他,但对上澜清澄澈的双眼时,终还是泄了气,只抓住他双手轻轻摩挲。
不能急,要耐心。
第十七章 .自愿请战
第十七章 .自愿请战
透着凉风的夜晚,耳畔不停传来蝉鸣之声,军营之中,萧君默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军营里赏月与皇宫中是全然不同的,尤其是伴随着士兵巡逻的脚步声,更是另一番心境。方才澜清的反应都在他的眼中,他明明想要推开他,却没有那么做,这是否代表他在他心里,已经不是那般厌恶的存在了?
从帐中出来,苏澜清瞧见萧君默坐在远处,眸中闪过复杂,接着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问:“不早了,殿下为何还不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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