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明媚春天的早晨,山风清幽,花香四溢,蜜蜂蝴蝶翩翩飞舞,连阳光的温度也刚刚好。
“我并不会爱上你。”
“没关系。”
“只是陪伴而已。”
“当然。”
“那我答应。”
“很好。”
事情又按计划前进了一步,赵淳放了心,继续下棋。
妮基塔也用自己的血给赵淳治疗过,可是他却对这种并不是纯净的大地之血非常排斥,如中同了剧毒般往下掉落羽毛,他的精力就像泄了口河流,正在慢慢的流干耗尽。
而叶剪秋不同,他虽然每天都在承受着蜕变前的煎熬,但将来他的异能会更强大,强大的连他自己也不会知道会发生什么。
赵淳的生命尽头不管何时终止,他都想要强大的异能者为青鸾的君主继续臣服效力,但是叶剪秋和妮基塔都有一个共同之处——不畏皇权。他们向往自由,做事唯心,唯一能让他们主动效忠的办法只有一个——感情。
他们虽有傲骨,却没有远大的抱负,他们虽有异能,却毫不在乎,和当年那四位开国先祖相比,简直怒其不争,看那叶剪秋现在半死的状态就明白了。
赵淳的黑子将白棋包围。
叶剪秋看着远处的群山叠翠苦笑,他对赵淳并不了解。
更不知道为什么赵淳和朝歌,还有许大夫,妮基塔他们为什么这么熟悉,但是他也不想去想明白,太复杂了,这个世界太复杂了!但这些人都不是坏人,这就够了。
——有些人的心思太过深沉,他们总是和你绕圈子,不知不觉地让你随着他的步伐前进,直到水到渠成时,你才会发现原来是温水煮青蛙。
朝歌从石头房子里大步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给他端过来一碗热粥。
“趁热喝,我加了红枣给你补血。”
“嗯,早闻出来了。”
“比狗的鼻子还灵!”
朝歌弹了叶剪秋一个脑瓜崩,笑着蹲在了他旁边的草地上,要亲眼看着他喝下去。
朝歌又换上了农场的牛仔制服,里面是大红格子的衬衣,外面是工装牛仔裤,脚上却穿着黑色缎面皂靴。青春靓丽的朝歌如同绿色庄园中出来的帅气牛仔,大红色的衫衣衬托他的脸庞似雪里红梅般鲜艳,但是被簪子挽起来的头发却不匹配。
看他不中不洋,不古不今的装扮让叶剪秋觉得好笑:“朝歌呀,你若是将头发换个发型会更酷。”
“什么发型?”
“别这么用簪子挽,用发带束成一条高高的马尾……”
叶剪秋脸色渐渐暗淡下来,最后那几个字被山风吹散在空中。
司徒瑾在马背上冲他爽朗大笑,高高束起来的长发如乌丝般在空中飞扬,随着红马的颠动,他的长刀闪闪发亮,黑色铠甲发出动听的“嚓嚓”声……
世界上有很多事,无论如何美丽,如何忧伤,却只能够珍藏,只能够怀想,而不可再重来一次。
——我不哭,亦不悔。
朝歌叹了口气,拉住毛毯下冰冷的手:“趁热喝吧。”
“好的。”
叶剪秋深深地吸口气抬起头,将眼角的湿润收回去,看着天空中那道亮丽的彩虹发呆……
彩虹?
叶剪秋双眼紧盯着天空那道亮丽的划痕,那条彩虹速度很快,如同一条绵缎般被渐渐拉长,前端细长且色彩鲜明,彩尾处被风吹散晕开,在湛蓝的天幕中如同最华美的七彩亮绸……
那道亮光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刺眼,只听到一声“砰”的声音,一道白色的亮光在眼前炸开,等烟雾散缓缓散去,一个浑身发着莹光的人影出现在面前。
被带着淡淡龙涎香的山风吹乱了头发的叶剪秋揉了揉眼睛。
只见被白色耀眼的光芒包裹的这个人俊美的如嫡似仙,美丽的雌雄莫辨,他脸色雪白如冰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那双黑亮狭长的眼睛发出刺目精光,他红唇鲜艳似火,如同盛开的红莓,一头银色长发迎风自舞,千万条银丝伸向天空。
他额头发间系一条纹饰繁锁锦带,镶嵌颗颗水滴状闪闪发光的月亮石,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千层绣繁锁古老凤纹的白色长袍,层层轻纱被风吹的微微鼓起,宛如吹落人间的千年雪莲……他落下之时周身飞舞着雪白的莹色斑点,如寒冬纷纷扬扬的雪花,点点团团,绵绵柔柔,漫美无瑕……
那漫天飞舞的莹光舞出了诗意的柔漫,似乎能听到它轻轻滑落的声音,却又在茫茫中领略到一丝宁静。
仙人之姿,如珠如玉,欲上琼瑶。
朝歌看见此人出现后,立刻脸色阴沉,暗暗地攥起了拳头,而叶剪秋则出神地欣赏这个难得一见的物种。
光芒四射的男子并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步步生云般轻飘飘地走到赵淳面前坐下,随着一阵轻风,他雪白的千层褶纱顿时铺了满满一地,奢华的金凤银纹熠熠生辉。
自从那男子坐下后,白色飘渺的云雾和莹光始终没有散去,一直缭绕在这棵苍劲的松树周围。
赵淳仍侧卧不动,气定神闲地拿起一枚黑棋审视棋局,一黑一白的两人蒹葭倚玉树般坐在那颗虬枝老松下,如同两位仙人在银汉迢迢,仙云渺渺的南海圣境对弈。
传闻天上有仙山,曰瀛洲,曰蓬莱,传闻仙山为云海环绕,凡人仰望,只见云海,不见仙山,传闻仙人偶下凡,或斩妖除魔,或游戏人间……
——如此精彩的画面,如此难得的意境,真是极佳的视觉享受。
两人无言对弈了几局后,赵淳开了口:“这样化身而来,不怕有损精元?”
“怕什么,朕又无精可损,哪怕到最后咽气,朕也是世间最美之人。”
“孤芳自赏。”
“这不是你期待的么?朕多化几次凤身,就死的更快了,所有人的记忆里,朕永远绝代风华。”
“总是如此任性,别忘了,你背后还有赵家江山。”
“不是还有你和皇姐么?”
“罢了,这次又干掉几个?”
赵淳换了话题。
“四位窃国柄政的当朝首辅及其党羽。”
“这些阁臣,其所蓄当一国二十年岁入。”
“二亿三千万两。”
“蛀虫。”
“老鼠折腾的再欢,也是给猫留着。”
“下一步?”
“削藩。”
“兵力?”
“再征。”
“人选?”
“待考。”
赵淳暗笑,虽然想法极对,但八字没有一撇就想削藩,胆子够大。丽景门的成立,已经打草惊蛇,诸王候对方定会伺机反扑,或以清君侧等名义造反。
虽然丽景门是赵灏手中的王牌,但发号施令者却是朝中宦臣,孝元帝赵灏只在背后安然做一个“昏君”暗地操纵指挥,表面上仍在求仙问道,寻求长生。
这样可攻可守,可进可退,倒是一处好局。只是当做挡箭牌的宦官势力越来越大,得罪的人越来越多,早晚得杀一批宦臣以慰诸臣不满。
“不知主德如此,何以尚能延此天下而不遽失,诚不可解也。”
“赵淳,你嫉妒?”
赵灏一笑,眼波流转,媚色无边。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物。
“赵灏,你太唯我独尊。”
叶剪秋手里的碗都快被自己震掉了,我的亲姑姑呀!这就是传说中那凶神恶煞,神力超群的弑血杀人狂魔赵灏么?
——叶剪秋悲哀,让赵淳讲故事,简直侮辱人的智商,他还以为赵灏是个玩物丧志的抠脚大汉呢!
两人仍在不紧不慢的下棋,嘴里说个不停。
“宦臣尾大不掉,当心。”
“对食者更爱财,若无外来者参与,无妨。”
“新势与保守两派对峙不易扳倒。”
“只是百姓遭罪罢了。”
“官心紊乱,民心则变。”
“弱者走,强者留。”
赵灏一意孤行。
赵淳叹气:“防螭国。”
“我们有螭国那如天神般尊贵无比,黄金般耀眼绝伦的质子,怕甚。”
赵灏淡淡地撇了一眼朝歌,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假神仙!
朝歌则眼神凶狠的盯着他,似乎欲将对方生吃活剥——毁我鹰头山,定会诛之!
两个人的视线如同火星碰地球,在空中发出嚓嚓的火花。
赵淳敲敲手中的棋子道:“内阁和六部,无相却有实权。”
赵灏收回目光,正色道:“抬宦臣,依附皇权,制衡军臣。”
“宦臣当择日杀之。”
“时机未到。”
赵灏还是舍不得他养虎为患的同类。
“边境有人私下征兵买马,欲占地为王。”
“兵力不足,听说连大脚婆子也役了,训狗玩呢!”
那一黑一白两个人若无其事的缓缓移动棋盘,指点江山。
“西部草原满真蛮族应以大宁、东胜、开平等卫所形成九边军镇重点,可以针对其防御体。”
“没错,若是撤回,定会暴露空虚。”
“东海罗湾口流寇攻击河流上游,联合海盗,封锁海面、掠夺船只。他们擅长战舰居中,海盗船四散策应的防御阵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