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你近日恰好没事,陪我去喝茶。”好半日,他方开了口。
微烟忍不住窃笑起来,程风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又对着柳筠衡道:“好,我随公子前去。”
“公子,那我……”叶离见这次叫的是程风,想来没有自己的份,还是问了一句。
柳筠衡看了他一眼,淡淡出声:“你这几日跟着微烟罢。若是没记错,先时欠下的另一半鞭刑……”
“叶离遵命。”未等柳筠衡说完,叶离便跪下叩首。
他们几个早已见怪不怪,柳筠衡向来赏罚分明,又给人以冷面冷心之感。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就连程风自己也不敢妄想。
依旧是众人离开之后程风留下陪着柳筠衡,只是这回却是两个人一起沉默了。
许久,还是柳筠衡先开了口:“那日离开星河山庄时,在半道上还遇见了牛倾城。”
“牛小姐,呵,没有难为你们吧。这女子虽不似她兄长那般莽撞,可也不能小觑。毕竟比起她兄长,这位可是弈虚门公认的继承人。”程风听到牛倾城的名字一脸正色道。
柳筠衡摇了摇头,将那日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公子就没想过为何今日的帖子也是从醉雪阁送来的麽?”程风看着柳筠衡指了指那帖子。
柳筠衡冷笑:“这话还需明说?当年救了一条蛇,如今蛇活了,活该被咬。”
“所以呢,你还打算赴鸿门宴?柳公子,您现在的作风我可是难以理解,不给个说法?”程风一双眼一直没离开柳筠衡,柳筠衡被他的目光注视的有些受不了,反瞪了他一眼。
“不想死,自然也需要换一种活法。你真以为在这个世上可以活的很安逸?就算是做梦也不见得。”柳筠衡的口气一贯的平淡,说完他端起桌案的杯子轻轻饮了一口茶。
程风点了点头:“好,知道你的心意。”
柳筠衡习惯性的屈指叩了叩桌案。冯俊良,我柳筠衡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若你想做这个例外,那我会亲自送你到阎王殿去。
“到时候要带人麽?”
“有你陪我就够,怎么,你还需人护你?” 柳筠衡调侃道。
程风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我说筠衡,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信?得得得,再不济还有你在,我怕什么?”
“走,陪我练剑去。”
这一句,程风差点吧咽下喉咙的酒喷他一脸,一脸带仇的看着柳筠衡。
终是把那口酒咽下去之后,程风咳了两声:“公子,您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喝几口酒麽?我这风里来雨里去的,我容易嘛我?”
“风里来雨里去?谁说的?”
“微烟。”
柳筠衡微微颔首,忽而拔出佩剑指着程风道:“练完回来我赏你一坛。”
“两坛。”程风一听有酒,两眼发光的看着他。
“一坛。”
“两坛!”
“……”
“好嘛,一坛就一坛。”程风还是见好就收,不然一会不仅要累死累活还有可能半滴酒都捞不到。
柳筠衡的剑势又狠又稳,那程风也不甘示弱,见招拆招。百招之内,两个人竟都没能得对方半点便宜。不过程风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开始有点招架不住,柳筠衡很快占了上风。
只一招将程风的剑从他手上震开,又一剑直指他的咽喉。
“筠衡,想不到,真想不到,你这剑法如今已是神出鬼没之势。拆招拆的我快累死。”程风忙认输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想着这孩子六岁那年的壮举,如今还是心有余悸。
柳筠衡看了他一眼,冷冰冰的丢下一句:“你果然过的太/安逸了。”
“我?”程风被他应的哑口无言,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又马上嬉皮笑脸道,“酒呢?”
“那屋里,听秋送来的都在那。”柳筠衡指了指对面的一间屋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屋,“钥匙在墙上,自己去取。”
竟是都没说半句让他节制点饮酒。
程风本是窃喜的,可因着柳筠衡不说,他反而不敢喝。取了钥匙开了门,这送来的真是什么酒都有,一屋子的酒香。
好你个听秋,真是不够义气,好酒也不给我留点。程风左看看右瞅瞅,见到的真是什么好酒都有。最后他还是选了一坛子的竹叶青走,也只敢拿一坛子。
程风一直等到夜深了,才抱着酒坛子到了屋顶上,不想撞见柳筠衡也在。
“你就不怕醉了滚下去?”柳筠衡见他抱着酒坛子上来,冷笑道。
“来时怕着,这下不怕了,有你在,滚不下去。”程风哈哈大笑,说着开启酒坛,一阵酒香扑鼻而来。
“这酒多少年的?这么香。”程风说着喝了一大口,好酒入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洋溢着酒香。
“不知道,我很少去拿酒喝,你看看酒坛吧。”柳筠衡的酒量其实很好,但是轻易不饮酒。
虽说一醉解千愁,可能活着就不愁,何必买醉?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其实青门饮的人都不知道柳筠衡当年耍了计谋,被六岁娃娃弄在手里,我怂,我怕。
〒▽〒
小天使发现被和谐了两个字,我回来分开一下。
☆、戏痴痴戏
那晚在屋顶上,程风一个人喝完了一整坛的竹叶青。他看着头顶的天,靠在柳筠衡肩上笑道:“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尚且还需要隐忍二字。那些江湖所谓的武林高手,所谓的名门正派,怎么一个比一个嚣张?”
“所以你不是那些武林高手,我这青门饮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柳筠衡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程风笑了,这人总是这样。他直起身子拍了拍柳筠衡的肩膀:“筠衡,你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每次都是一针见血的,知不知道这样很伤人心?”
“会麽,那看来你还有心。”
“呀,你越发说的毒,幸好你不喝竹叶青,不然越发像这东西了。”程风看了看已经空底的酒坛,长叹一声将酒坛子放下。
“明日你随我各处走走罢。”
“在长安城内?”
“怎么,你打算离开长安?也可,左不过我是想着去散散心。”柳筠衡点了点头,站起身道,“回吧。”
天明之后柳筠衡程风二人便一人一马往长安城外走去。柳筠衡看上去一脸的放松,他在这座城待了十六年,可不知为何,却没有任何的依恋之情。
他们曾笑他,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长安的山水是白养活他了。
“你一声不吭的走了,真的没事麽?”程风见柳筠衡一脸笑意,虽说难得见他这样,可终究心里有些担忧。若在平日倒是无妨,可如今整个武林都对着青门饮虎视眈眈的。
柳筠衡收敛了笑意,看着他正色道:“又不是三岁小毛孩,若是不懂得应对这些事,那日后还如何?这不过是个开始。”
“说来也是,没得让你日日盯着的理。只是我却是奇了,叶离跟了你也有些日子了,先时见你对他挺好的,这回是犯了何等打错,要受如此大刑?”程风终于是把自己想问的话问出口。
柳筠衡看了程风一眼,又看了看前面,行了好一段路这才开了口:“他和冯俊良的事情,你忘了麽?”
“这小子太沉不住气了。”程风骂了一句。他不知道为何,叶离自从跟了柳筠衡之后便一直粘着他。他觉得除了这个粘字,再没别的可以形容。
柳筠衡摇了摇头:“大概还太年幼,又让他去长存戏班唱了那些年的戏。”
“当年你被前盟主送去唱戏时,你还记得他如何说的麽?”程风问这话的时候面上冷峻,他是硬忍着没再说出后面的话。差你也不过两岁,小?分明是为他开脱。
柳筠衡没有注意程风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应答。
当年老盟主说的是“唱戏先做人。”这是一句老话了,老盟主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和柳筠衡送叶离去戏班子的目的不同,柳筠衡当年进戏班子的时候,是因为老盟主想有一个能为自己唱戏的人,能唱的极好的戏陪在自己左右。
老盟主年轻时有一个生死之交,唱的极好的戏。可因为世道不顺,这戏子风头太盛引得恶人嫉妒,被人废去了双腿。从此再也无法登台,那戏子心里郁结,从此只为老盟主一人唱戏。穿上那华美的戏服,涂抹着精致的妆容,一开嗓,又是那梦中风采。
老盟主对柳筠衡说,他叫这朋友戏痴,朋友叫他痴戏。只是可惜,他只会听。那戏痴最爱《霸王别姬》,可一辈子也就唱过一次,戏痴是虞姬然而他不是霸王。
老盟主把柳筠衡当成自己的孙子来养,故而才问柳筠衡愿不愿意去学戏。那时年幼,想着终日练武也无趣,这才答应。
可叶离却因为想和柳筠衡一同唱戏,缠着柳筠衡让他送他去学。
“不提他了,本是出来散心,提了反倒无趣。”柳筠衡说着,甩了一鞭,马儿吃痛,跑出了很远。
行了一程,天空渐渐下起雨来,两人忙找地方避雨。恰好见一山洞尚且宽阔,便下马进去避雨。
“筠衡,你那天说的,既然已经确定了七殿下的身份,我这里也安排了人进去。昨日接到应答,果然无差,当年老盟主安排进宫的两个丫头如今都守在他身边。”借着避雨的档口,程风对着柳筠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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