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穆清歌和傅起云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故而就算穆月敛死了, 傅起云轻轻松松就夺舍了她的身子。一点都不会受到排斥,融合的十分好!
万俟柳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主要是就算万俟柳认出来了, 她没有采取什么反应,傅起云实在不好意思当众翻脸。总不可能两个人位置相隔甚远,她傅起云因为忍受不了这般视线, 便要站起来大喝一声?
就算用密语, 在场的这么多修士, 轮明面上的实力谁都不比一个边江城城主穆月敛差,到时候说是密语怕是大部分人都听得到。
实在尴尬, 傅起云走在位置上端起了杯子,侧着头小口抿着。
傅起云真想一杯水泼万俟柳脸上去,因为对方这般明确打探的视线, 倒是不少人也察觉到万俟柳对“穆月敛”态度不一般。
他们不好意思明着打探万俟柳, 但是光明正大查探傅起云有何特殊之处倒是做得出来。
傅起云伸手拿了一块碧玉色的糕点, 塞到嘴里,黏黏糯糯的甚是好吃。
她对于口腹之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小户人家出身的女子也没那公主命。不过夺舍了之后, 倒是偏爱甜食。
只因为穆月敛爱吃甜食吧……
这个问题, 她问过穆清歌, 可惜穆清歌先前那么算计把控穆月敛,这点生活上的细微小事情却说不出来。
穆清歌只晓得穆月敛喜欢修炼,寻常又喜欢对事不对人, 但这其中怕有几分是穆月敛装出来的吧。
思来想去竟是说不出穆月敛到底爱不爱吃甜食。
傅起云只好给了台阶。
受到了穆月敛的影响,傅起云在宴会上吃了几口糕点。糕点吃多了容易腻口,但是闷一口茶水下去,油腻感消失不见。
身边也不会有人和自己说话,舞姬的舞蹈她又不爱看,便一直吃东西。
等停口的时候,已经吃撑了。坐着实在不舒服,好在她位置偏远,又靠近偏门,而且方才也有人起身说外出吹吹风,扶山道人都大方地摆手说自行出去便可。
傅起云也就干脆利落地出去。
她揉了揉肚子,看着外面,修士对时辰本就没有太大概念。闭关就几年十几年过去了,也不爱计较这片刻。所以这场宴会办了很久还不见停歇。
傅起云看向天上的明月,温柔的月色给大地罩上了一层轻纱。四周朦朦胧胧,园林之中假山重重,十分幽深。
几株昙花恰好开花,在夜里吐露着芳华。
脚步声由远至近,很明显的脚步声,似乎是一位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踩出来的。但是这里又怎么会有凡人?
既然是修士走路注意些便无声无息,那么来人并非不懂这个,而是对方故意要让傅起云知道,他来了。
对方还没绕过假山,傅起云晓得对方离得很近了,便开口:“道友,也是过来吹风的吗?”
万俟柳绕出来,微微颔首,说道:“里头烦闷,一并出来了。”
傅起云一见到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姿态应付她。因为紧张,她倒是连万俟柳说的这句话都没有察觉到怪异……
她万俟柳堂堂的化神修士,若是觉得里头烦闷,随心所欲地便可出来,又何必等到傅起云起身再一并出来?
傅起云尴尬地笑了笑,敲打心岛中的穆清歌,让她千万不要出来,以免露陷!
“边江城主,穆家穆月敛见过万俟前辈。”傅起云拱手深鞠躬,恭恭敬敬地行礼。
傅起云觉得心中膈应,此情此景不好言说。万俟柳心中也膈应,也道不出来。
第119章 119
对于傅起云而言, 她要在万俟柳的面前装出不认识姿态。
忽然觉得有点可笑。她和万俟柳两人终究做不到坦然大方啊。也许是因为万俟柳以前无意的言语挑逗, 也许是昔日洞府中的一吻,又也许是因为万俟柳曾陪着楚云十几年。
傅起云的记忆不仅一世,傅起云凡人时候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 楚云那十几年也刻进脑海中, 而现在的她又拥有了穆月敛的记忆。
无论躯壳如何变幻,她傅起云终究是这一道孤零零, 了无去处的魂魄。旁人要爱的不是她的外在,而是透过皮囊,用犀利的目光看透她的魂魄。
此刻的万俟柳多想点明一切。
她想告诉傅起云,自己一切都知道的。知道她不是穆月敛,这身子下藏着的是她昔日徒弟,是傅起云。
可是又怕吓着傅起云,终究是深深压下这不太可行的想法。
“月色甚好。”万俟柳突然感概。这般说法无疑煞风景。起码傅起云是不想和她一起赏月的。
尽管今晚的月色的确好。
碍于万俟柳是前辈,傅起云只好回答:“月色撩人。”
傅起云打算告辞, 结果万俟柳又突然开口。“你想知道在宴会上我为什么要看你吗?你察觉到了不是吗?”
傅起云语塞, 也不着急离开了。她的确想知道这具穆月敛的身子到底有什么吸引万俟柳视线,那般挪不开眼睛?
“晚辈不知,还请前辈指点一二。”傅起云装聋作哑, 反问万俟柳。
难不成她还从穆月敛身上看出了昔日傅起云影子不成?
?
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我觉得你像我以前的徒弟傅起云……”
万俟柳还真就这么说了,傅起云反而笑不出来。一位堂堂的化神修士居然要靠着旁人才能回忆故人。
“敢问前辈, 我和傅前辈有何相似之处?”傅起云拱手,逼问万俟柳。
而她称呼万俟柳的徒弟为前辈倒也无错。毕竟穆月敛的身份喊化神修士徒弟为前辈并不为过。
万俟柳语塞,是了, 这两个人从外形上来说一点都不相似,一点都不。傅起云好似一块寒玉,虽然冷漠握在手中却十分温润,散发着温柔光泽,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而穆月敛是一柄没有剑鞘却开了刃的剑,伤人伤己。眉目之间是天生的愁丝,是屋檐下倒锤的冰柱,一旦落下伤人自己也要粉身碎骨。
这两个人本不能比,但是如今这柄剑多了剑鞘,绑上了最精致的饰品。用木制的剑台供起,用傅起云经历的数世感悟做香,日日供奉。
只是因为这皮囊下之人是傅起云,不是穆月敛。
这些万俟柳都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她怕自己一说出来,现在的傅起云又跑了。
以前的傅起云没有依靠,也不敢在这修仙界中行走,自然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身边。
但是现在的徒弟已经满满强到可笑傲一方。御鬼术士本难以修炼,一旦成功便是实力的大幅度增强。
万俟柳当真是对此又高兴又惆怅。
“你可曾听过我弟子傅起云的事情?”万俟柳问。
傅起云装模作样地拱手,行礼说道:“听过一些,并不明白太多。前辈突然问起,这是何意?”
“你觉得如今这般情况,我该如何做才好?”
“自然昔日欠她什么便还什么。只是她对前辈产生情愫,前辈自然不能还……”
傅起云婉转地打算讲话说死。结果万俟柳突然打断她的话语。
“还了就行?”
“恩,大概吧……”傅起云说完,突然坏心眼地一笑,狡黠道:“只是现在生死两别,也还不了。”
万俟柳轻笑:“她只要没魂飞魄散,我自然有法子让她回来。”
傅起云心中打鼓,多想抓住万俟柳问她打算干什么?!死人都不放过吗!
最后脸色变了又变,涩着声音说:“祝前辈早日成功!”
“恩。”
“晚辈身体不适,先进去了。”傅起云说完越过万俟柳,回去大厅,在拐角之后后边的实现才堪堪消失。
傅起云恨得咬牙切齿,万俟柳这是打算做什么啊!
她都“死”了,怎么还得不到一个清净!
她万俟柳不是无情无心吗?不是将爱恨都视为□□,丝毫不敢触及的嘛!
傅起云没有进大厅,在一处石头拐角较为隐蔽处蹲下来,双手掩面而泣。
穆清歌从她身子里出来,看到这样子多想怒吼一句:别哭了!
穆月敛从来不会这般脆弱,从来不会用眼泪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在穆清歌眼中,用着穆月敛身子来哭泣的傅起云是多么让她难受。
最后没有喊出来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这具身体不是石头,傅起云难过也能流出泪来。那么当初的穆月敛会不会在某个隐蔽的角落轻声喊着自己名字,掩面而泣。
她一点都不了解穆月敛,就好像万俟柳不了解傅起云一样。只是现在的万俟柳还有机会,而她穆清歌只能看着。
无能为力!
穆清歌来到万俟柳面前,她没有说傅起云哭泣之事,想必万俟柳早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换身子?”穆清歌开门见山问道。
“再等等,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是强行将她从穆月敛身子里召唤而出的。”万俟柳背对着明月,看不清脸色。
“穆清歌,你等不及了吗?”
“大概吧。我不想让傅起云再用月敛的身子了……”
“换回来又如何?”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