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 (未有意)

　　徐顺点头道：“好。再不诓你。”

　　☆、第三十二章 四皇子

　　余下的冬季，是在一屋的馨香里头过去的。皇帝特别给徐顺弄了一个暖房，用来养徐顺的那些花花草草。徐顺在见不着皇帝的时候，就常在暖房里头待着。他觉得跟这些不会说话的在一起，远比跟会说话的在一起更让人舒心。
　　这期间，四皇子又来瞧过徐顺。四皇子长高了不少，人也比过去时候更沉稳些。不过四皇子还是喜欢折腾下徐顺——也不敢往深了折腾，不是怕皇帝，如今他看着徐顺也蛮可怜的。
　　到了一年结束时候，四皇子偷偷从群筵上溜走了。他一路小跑着，从外三殿到了内三殿。宫里的人，不论品级地位，这会儿都过节去了，四皇子深以为便，这样他进出麟德殿看徐顺要自由得多。
　　四皇子找徐顺不会太费劲，徐顺没多少地方可去，见天不是卧房就是暖房。四皇子去的时候，徐顺正和小六子以及其他宫侍们过节。
　　“可跑坏我了。”四皇子轻车熟路地爬到了徐顺窝着的软榻上，“有什么吃的吗？”四皇子拿着一双眼睛在小炕桌上巡了一圈后说，“我要吃这个。”
　　“筵席上没有吃好吗？”徐顺歪过头看着四皇子问。
　　四皇子瘪嘴道：“亏你还跟着我父皇……筵席上的菜，看着精致，吃到嘴里都是没味儿的东西。尤其还是这寒冬腊月的，等从御膳房送到前头，早就不新鲜了。还是小顺子你这里的东西好，都是热的新鲜的。”
　　这天除了伙房的膳食，像徐顺这样有些品级的宫侍都会额外加个涮炉——自然都是要钱或者宠才会让御膳房管事上心加个涮炉。
　　徐顺状况更特殊点，他的膳食是一早就存放在麟德殿的小厨房里了。那里本来就是给皇帝烹调小食的地方，锅啊灶啊，也算一应俱全。在四皇子看来，这比外头那温了吧唧没味儿的御膳好吃多了。
　　“你们都起来吧，别跪着了。”四皇子咬着一块涮肉道，“今儿是年节，孤恕你们无罪。该坐下来就坐下来罢。”
　　到底没谁有这么大胆子，众人折中了下，又搬了口小锅小灶，在外间另开了一桌。
　　内屋暖榻上就余下四皇子和徐顺。
　　四皇子吃得暖呼了、舒服了，就摸着肚子歪在了贵妃靠上，他这一摸就想起了之前在筵席上因答对得当，皇帝赏赐的东西。
　　“对了，我今儿得了个东西。”四皇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异色环配祥云饰，得意地说，“老三可妒忌死了。”
　　“果真是个好东西。”徐顺接过来欣赏了一阵，“殿下以后都这么上进，皇上就开心了。”
　　四皇子玩耍着系在配饰上的璎珞，说：“我一向都挺上进的，只是……不知道父皇要什么……”
　　“皇上终究还是殿下的阿爹，”徐顺想了想说，“世间的阿爹应该所求的都差不多。”
　　四皇子蹙着眉尖想了一阵，点了点头。
　　“既然是御赐，”徐顺道，“咱们就戴起来。殿下你过来我给你挂上。”
　　四皇子便点头站了起来，让徐顺能把配饰挂到自己的腰带上。

　　☆、第三十三章 年节

　　挂上配饰，四皇子让小六子他们给端了面镜子过来，仔仔细细地从镜子里头打量了一番自己。临了，四皇子一抬手，赏了小六子他们好些个金锞子。
　　“孤今儿高兴，都赏你们了。”
　　四皇子赖在徐顺这里不想往外走了。
　　“横竖父皇今儿是一定要同母后在一处过节的。”四皇子躺在软塌上，脑袋搁在徐顺的大腿上说，“小顺子，你一个人过节，干脆我今儿就留这里陪你呗。这样你也热闹。”
　　小六子陪着笑说：“怕不合规矩，殿下。”
　　“不想回去。”四皇子将脸埋在徐顺怀里撒娇道，“我那里好冷，一个能玩能说话的都没有，终日里都是无聊，今日是年节，我不想一个人在那里头待着。小顺子你别赶我走呗。”
　　“殿下……”徐顺无奈，抬手抚了抚四皇子的后背，他想起了遥远家乡里的小弟，同四皇子的年岁差不多，可以日日跟爹娘撒娇，四皇子却早早的因为身份，被剥夺了与人撒娇的权利。
　　“好吗？答应我吧。”四皇子扭着徐顺的胳膊，又拱了拱。
　　徐顺折中道：“那我使小六子往前头问问好不好？再者跟着殿下的宫人，也该知道殿下去了哪里。”
　　四皇子有些沮丧道：“父皇一准儿不得同意。”
　　“怎么忽然没信心了？”徐顺伸手刮了下四皇子的鼻梁说，“今日是年节。只要心中诚挚，陛下会感念殿下今日对答得当，让殿下留在这边过节呢。”
　　四皇子扭了扭身子，哼了一声。“反正不答应也不回去。”
　　徐顺又笑了。
　　小六子连忙使了三人，掌了灯往前殿而去。
　　那里刚做散席，跟随四皇子的宫人们，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见着麟德殿的宫人过来，躲也不得、见也不得。
　　“妈妈快别急了。”奉三迎头拦下着急的四皇子的乳母道，“殿下在麟德殿小贵人那里呢。”
　　如此，这边的一众宫人才算大大的吁了口气。
　　另一头，皇帝也知道了四皇子要留宿麟德殿的消息。初始皇帝皱眉不准，可想了一阵，还是叫周福将通传的宫侍叫了回来。
　　“伺候好顺儿，别让隶瑯闹他。”
　　隶瑯——正是四皇子的名讳了。
　　皇帝跟皇后排排坐在宗祠前的大殿内，桌上是火红的烛，摇摇晃晃的火光，照的两人的脸上一阵明明灭灭。
　　一宿无话。

　　☆、第三十四章 徐顺一笑

　　初一的早上，循例是要祭祀宗祠。
　　徐顺一大早就催着昨晚玩得忘乎所以的隶瑯起身上路。
　　“快快快。”徐顺让跟随隶瑯的宫人送进来衣物，一件件给隶瑯套了。
　　隶瑯那时候正睡得迷迷瞪瞪，被叫起来时候，一脸的不高兴。
　　“抬手。”徐顺叫道。
　　隶瑯就抬起右手。
　　“那边。”
　　隶瑯就抬起左手。
　　好不容易朝服换上，朝珠戴上，环配玉带一件不落地整整齐齐地挂在了隶瑯身上。
　　“一会儿到了前头，要打起个精神样子。”徐顺嘱咐道，“宗祠里的祖先，看了才会觉得高兴，才会觉得后嗣有成，就会愈加庇佑。”
　　“知道了……”隶瑯拖着嗓子应道。
　　“路上稳稳重重的，”徐顺又叮嘱道，“别嘟囔着嘴。”
　　“嗯。”隶瑯又点头。
　　徐顺看看滴漏的时辰，让小六子拿了几只精巧的松仁饼塞进了隶瑯的乾坤袋内。“幸好殿下不足岁，不然陛下定是要求骑马而往的，便只得饿着肚子了。坐轿子自然就有轿子的好处，偷偷的，别跌出轿子就好。”一面说着徐顺一面把乾坤袋藏进了隶瑯的怀里，“走吧，情愿出门早些，也要使路上的时候宽裕些。”
　　“噢。”隶瑯摸了摸塞了乾坤袋的那块地方，忽然转身抱住了徐顺，“小顺子，你真好。”
　　徐顺爱惜地又抚了抚隶瑯的后背，催促他上路祭祀了。
　　“路上要稳，要当心。”徐顺送到二门上头，才止了步，“劳烦妈妈照顾四皇子。”徐顺一面说着，一面同隶瑯的乳母行了一礼。
　　乳母受宠若惊地还了一礼。“老身应该的。”
　　说罢，隶瑯一行沿着宫墙，离了徐顺的视线。
　　徐顺以为隶瑯这次去了，就得许久时候才回来。虽然四皇子精力充沛得让他略有些吃不消，不过四皇子一走，麟德殿里头冷冷清清的，徐顺便想念四皇子的热闹了。
　　然而，徐顺没想到，到晚膳时候，隶瑯又回来了。
　　“奴婢给陛下请安，恭祝陛下新春大吉。”
　　“起来吧。”皇帝一连两日，听了不少的吉利话，弯腰伸手拉起了徐顺说，“顺儿这一年也要大吉。”
　　徐顺原本脸皮就极薄，何况隶瑯还跟着皇帝回来了，正打从皇帝身后探出个脑袋，眉眼弯弯地冲他笑。徐顺被皇帝这样拉扯着，就更不自然了。
　　“陛下，”徐顺小声提醒道，“四皇子还在呢。”
　　皇帝仿佛这才想起隶瑯一般，说：“朕听隶瑯说，顺儿这里有好吃的东西，便也厚着脸皮来求了。”
　　徐顺久不见笑的脸上，忽而化开了一抹亮色，道：“官家折煞奴婢了。”
　　“顺儿，你刚才是笑了吗？”皇帝不为别的，能看见徐顺灿然一笑，便心满意足了，“果然今年朕要行大吉了。”
　　徐顺由此面颊更红了。

　　☆、第三十五章 四皇子？怼皇子！

　　对于四皇子老往徐顺那里跑，皇帝不以为意，或者说他有心为之，虽然一开始四皇子和徐顺处的不尽如意，可自从头年冬月那件事后，反倒融洽了起来。
　　大略是因为都没有娘亲在身边。
　　四皇子隶瑯比皇帝当年作为皇子的时候更要孤独上两分，母亲早亡，该有的童趣是一分都没享受过。隶瑯虽然聪明可性子乖戾。皇帝初始要他跟着徐顺学习栽花种草，也是为了磨练他浮躁的心性。
　　皇帝很满意看见隶瑯和徐顺和睦相处，有时候他会觉得这是一个家该有的表现。外头的尔虞我诈太多，皇帝难免也有逃避的心思，只是转身之际，他便会恢复到那个杀伐决断毫不犹豫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