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冲冲地拉开房门,唤道:“郑……”
“公子安好。”门前站着的并非少年心里期盼的那人,而是一个身着藏蓝布衫的小厮。
少年让出一条道,那小厮嘿嘿一笑,他躬身进门,将手里的药碗放到桌上,笑道:“赫公子晚上有事腾不开手,让小的把这药替公子送来,叮嘱公子千万要喝,才好根除毒性。”
少年点点头,心思似乎不在这上头。他看了看那药碗,半响,他对小厮道:“那个……郑公子呢?”
小厮闻言,脸上浮出个暧昧的笑容,“和叶宫主在一块儿呢,今晚……公子约莫是见不着他了。”
少年微微一愣,脸上飘过一朵红晕,他拿起手边的药碗,喃喃道:“原来如此。”
小厮叹道:“哎,庄主闭关,这两年没人管着公子,他也就愈发得……”
小厮欲言又止,那少年看了他一眼,问道:“郑庄主两年内都没露过脸?”
“何止是没露过脸,连东院的门都不曾出过,我们下面都猜啊……”小厮的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他看了看那少年的眼睛,叹道:“公子还是早些服了药休息吧,这有些事……咱们当下人的也不好随意揣测不是。”
少年笑道:“说得是。”
他喝完药,将手里空空如也的药碗交还到小厮手上,小厮行了个礼就朝门外退了出去。
少年凝视着那扇被关上的房门,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东院一如既往地萧条,枯叶落了许久无人清扫,一轮弯月倒挂在房檐上,微薄的月光隐隐绰绰地洒下,为这园子添了点难得的亮光。
郑千澜站在屋前,目光在窗户纸上逡巡半响,他曲起手指敲了敲门,片刻,门从里头被人拉了开来。
“大哥。”郑千澜对着开门的人轻轻一笑。
“郑翊天”微微颔首,侧身让他进到屋子里来。
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一丝亮光,成片的黑暗仿佛能将人吞噬殆尽……
郑千澜寻了张椅子坐下来,见了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叹了口气,“一点光也没有,真是难为你了。”
“郑翊天”笑道:“闭关,总得有闭关的样子。”
郑千澜摇了摇头,他点上桌子上的一根蜡烛,橙色的暖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郑翊天”一惊,忙道:“公子……”
郑千澜笑道:“眼下这深更半夜的,你也难得歇会儿吧,这面具带着也不好受吧。”
“郑翊天”愣了愣,他自是明白郑千澜的意思,只是……
他沉默片刻,说道:“听说公子将琼绝宫宫主带回庄子里了,这……”
郑千澜轻轻一笑,他朝“郑翊天”露出一个暧昧的眼神,悠悠道:“不用担心,他啊……早就被我弄得下不来床了。”
“郑翊天”微微一愣,若不是那张脸上带着面具,只怕老脸早已通红。
他干咳一声,就想找个东西转移注意力,想起方才郑千澜的话,便不由分说地去撕脸上的人/皮/面/具……
天地间的声音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屋外的角落里,黑衣少年瞪大了眼睛,他矮着身子,透过窗缝去瞅里头的场景,好半天才回过气来。
他神色微凝,从袖子里震出一个东西,竟是一支旗花。
那少年退后一步,转身就想往外头走,拿着旗花的那只手却忽然被人牢牢地抓住了。
“好看么?”身前响起轻笑声,激得那少年出了一身冷汗。
他抬头,脸色略带惊恐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叶临寒,从那人手掌里传来的冰冷温度,仿佛能将他冻碎似的。
他咬咬牙,又从另一只手里震出一个宛如火折子一样的东西,就想朝叶临寒仍去时,身后又传来一股拉力。
郑千澜抓着他的另一只手,笑道:“大晚上不好好休息,可是有损美人颜的。”
那扮成郑翊天的汉子微微一惊,他跟着郑千澜从里屋追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眸中不禁迸出一股杀气。
郑千澜朝他摆摆手,笑道:“莫担心,我允了的。”
叶临寒的视线在那汉子身上逡巡许久,就在后者面带肃容,准备措辞应付之时,叶临寒突然对他笑道:“我是在上头的。”
汉子微微一愣,脑海里突然响起方才郑千澜对他说的话。
“他啊……早就被我弄得下不来床了。”
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那汉子走到二人之间,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根麻绳,埋头将那少年捆了带进屋里,整个过程中都未再看那两人一眼。
叶临寒笑道:“想不到你手下还有脸皮这么薄的人。”
郑千澜摸摸鼻子,认真道:“随我。”
叶临寒扯了扯郑千澜的脸,二人像孩子一般打打闹闹地进了屋,那汉子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心态,从头到尾都垂着头。
郑千澜找了张椅子靠坐下来,他看着底下略显狼狈的少年,笑道:“这可是我连颖山庄最大的秘密了,他若有心,不怕不上钩。”
叶临寒冷笑道:“有心无脑,才会上钩。”
郑千澜微微一愣,笑道:“心里一急,自然也就没脑子了,咱们不正是瞅准了这一点么?”
叶临寒不置可否,郑千澜摸摸鼻子,知道他打从一开始就对这少年无甚好感。无奈地摇了摇头,郑千澜拉过叶临寒的手,笑道:“世上像你这般有脑子又生得美的,自然是少数。”
叶临寒看了看郑千澜,被他这么一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他抬手将人从椅子上拽了起来,两人瞬间互换了位置,叶临寒在那张靠椅上落座,随后伸出手臂将郑千澜整个人圈了过来。
大汉用余光瞥了瞥二人,小声道:“公子,这还审不审了……”
郑千澜任由叶临寒抱着,他面不改色地望着底下的少年,笑道:“里应外合,知道从我大哥之事入手,约莫和那日想要整垮连颖山庄之人是同一路数吧。”
那少年沉默不语,郑千澜又道:“那日追杀你那人,与山庄出事那天放了崆峒弟子一刀的罪魁祸首是同一人。”
那少年看了看郑千澜,说道:“你从一开始就都知道?”
郑千澜笑道:“那也不见得,我本以为你是个意外,不想我救了你,你却拼命地往我怀里钻,虽说是药性使然,但与那日在罗肖城街头见着的你实在是大相径庭。”
那少年愣了愣,脸上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我本以为你总也会动点心的。”
“恩,我确实动心了。”郑千澜轻轻一笑,却觉缠在腰上的手骤然收紧,他垂头看了看盯着自己的叶临寒,笑道:“不过嘛,我家大美人不许,我就只能算了。”
叶临寒心情颇好地扬了扬唇角,郑千澜叹了口气,只觉这叶临寒的脾性愈发孩子气。
那少年却没心思管眼前这些,他定眼望着郑千澜,沉声道:“我爹和青龙帮的几位长老确实遭到不明歹人的袭击,用那种法子来引你,也是他们教我的,他们说,郑翊天之事必然有异,若我讨好你,将真相挖出来,他们便放了我爹和长老……”
郑千澜笑道:“可是你还未讨好我……知你心急,我不过是稍稍放了点饵,你便上钩了。”
那少年沉默片刻,说道:“那日罗肖城,也是那群人指使我来夺你的应血匣,害我险些失了龙纹刀,不想你最后却又还给了我,如今……我被人下药,你又救了我,其实……我本不想害你。”
郑千澜微微一愣,突然对眼前这少年有些另眼相看起来。
自家老爹性命危在旦夕,却还顾着生人那点微不足道的仁义之情……
郑千澜笑道:“我若是说,有办法救你爹出来呢?”
那少年微微一怔,脸上顿时浮出又惊又喜的神情。
叶临寒将郑千澜往自己身上拽了拽,低声道:“这你便信了?”
郑千澜道:“说不定能找到我大哥的线索。”
叶临寒沉默不语,只觉哪里不太对劲。
郑千澜见状,又道:“宫主若是有顾虑,我一个人去也成。”
叶临寒笑道:“你去哪儿,我自然是要跟到哪儿的……”
郑千澜玩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距离产生美。”
叶临寒道:“比起这个,叶临寒同郑千澜生死相随,我对江湖上有一日能传出这样的流言更有兴趣。”
郑千澜愣了愣,他看着叶临寒的眼眸里透出笑意,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执着。
郑千澜伸手在叶临寒的脸上摸了一把,直笑道:“好,生死相随。”
做了几日的富贵闲人,二人终于还是跳进了江湖这趟浑水里。
韩子墨本说去个三、四日,却不知为何过了期限也没回来,郑千澜便留了赫楚看庄。那少年则交由假扮郑翊天的汉子照看,他病未曾好透,贸然出门又怕引人猜忌,郑千澜自是不会将他带在身边的。
叶临寒也不问去哪儿,只是跟着郑千澜一路向北跑,两人一起插科打诨,搂搂抱抱,这赶路的日子倒也过得快得很,约莫是在第三日晚上,他们到了一座城子前,城墙上,“副京”二字龙飞凤舞。
“你怎会想到这处?”叶临寒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郑千澜,他既说要救那人的爹,自然该从青龙帮寻起线索,何况副京城繁华丰饶,又是皇家避暑胜地,但凡长点脑子的,总不会在这里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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