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听他们说你要娶青婉姐姐”,阿灵神色中带了几分期望,问道:“谨哥哥,是真的吗?”
难得听她一番难得的条理清楚的分析,本不打算再行嘱咐的舒谨见女孩转过身来,眼带期望地看着自己;他本是活泼跳脱的性子,此刻却只能轻轻点点头,巴巴地憋出了几个字,“是…不出意外,今年就会定下来。”
果然,不出意外地,阿灵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舒谨也不劝,只让她嚎啕大哭着。
于是,两人就这般一人哭,一人在旁看着,在门前站了大半个时辰。
等到哭声渐小,只见她一边哼着气,一边胡乱地擦着眼泪说道:“怎么我每次哭你都不哄我,我是女孩子!”,说完又有些疑惑问道,“每次娘亲这般哭,父亲就冲过去抱着娘亲一声一声地哄着,也不去其他姨娘的院子里了。”
“我早就想问你,怎么你就只这么看着我哭!”
早就习惯了阿灵说话方式,舒谨特地等她慢慢说完话后;再略微等了一会,确定她没有其他问题,才有些咬牙切齿地回答:“那是因为你第一次哭,孤为了哄你一宿没睡,最后还被父亲丢到漠北军操练了一个月。”
说完,见阿灵脸上有些心虚的神色,又补充道:“所以女孩子哭不能哄,等一会就好”,只见原本新雨刚过犹带露的女孩脸上瞬间乌云密布。
多少还有些孩子脾性,舒谨继续戏谑道:“不过这次似乎比上次多了半柱香,阿灵的功力有所长进。”
“你…”
“啊啊啊!我要让祖父,不,让皇爷爷罚你去军营!不准回来!罚你不许吃东西!”女孩重重地跺了下右脚,在地面上扬起浅浅的灰尘,蹬蹬蹬地又跑了。不过这次是真的跑出门去,二门外等候地仆从见女孩急匆匆地出门来,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一众长长的队伍出了太子府,渐渐远去。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舒谨招了招手,让门外等候的侍从们跟进来。
等众人各自坐下后,先是拿起身侧的茶;浅浅地饮了一口,再轻轻放下。舒谨的眼光这才落到堂下的蓝衣青年身上,淡淡地开口唤道:“耿先生!”
堂下的蓝衣人起身走到堂前,行礼跪下,太子却并未叫他平身,而是继续说道:“孤去京郊看过了,那孩子不足为虑。毕竟是孤的侄儿,舒家子嗣本就单薄;不管你们平日里如何经营谋划,但在如今的情势下,孤不想伤了血脉亲情。”
听过太子的话,座中有人似乎想起身进言;却被跪在堂前的蓝衣青年抬眼制止,只见青年俯身回道:“臣等定会遵从殿下心意,不再行此试探之举。”
“不过,漠北候那边如今虽有长皇子子从中斡旋,方没有出现乱局;可漠北候之弟司空曙所谋,殿下也已有察觉。若是漠北候一脉恩宠延绵,功高之臣在这富贵权势中总会成为新朝之患,还望殿下多加注意!”
“嗯!孤会慎重考虑,也会向父皇探询此事”,应下了耿先生的提醒,舒谨复又嘱咐道:“漠北候一脉跟随父皇多年,战功赫赫,忠心耿耿,这未成之事,先生也不必过于担忧。”
说完,似是有些疲累,抬袖整了整衣冠继续道:“这两日行猎,各位也都辛苦了,孤就不多留先生们,快些下去休息罢!”
“臣告退!”蓝衣人起身拱手退下,堂下诸人也陆陆续续退出。
待众人退去,独坐堂中;舒谨甩了甩衣袖,似乎是想到什么趣事,方勾起嘴角自语道:“是个懂事的孩子,好好□□一下,定会比阿灵可爱。”
这名利场中,温柔乡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谁能够分辨呢?
对那孩子的怜惜,只怕是回到行宫中才能够想起;待回到新都,太子殿下永远只是人们眼底下温厚仁慈的太子,舒陵也永远只是京郊行宫的废子。
说来也是自己性格仁厚,才会这般心疼可怜他;可这份心疼可怜,不过是几分寡淡的趣味而已。
人们都说太子仁慈可亲,这皇室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的权力争夺,但又怎会没有有些暗藏的危机?
众人都说太子仁厚,未知太子亦聪慧。
只是不愿意想太多,不愿意筹谋太多;一出世就已经站在了顶峰,立于不败之地的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值得担忧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了,祝所有高考的孩子得偿所愿,常乐无忧!
☆、别
蹉跎了年轻的岁月,揉碎了情人眼角的泪。
——
浅池的荷花没有来得及盛开,那个红衣棕马,言笑晏晏的太子殿下也没有到来。
六月,江州大旱。
方圆千里颗粒无收,数万百姓生无可依,贫困、饥饿、干渴、哀嚎、哭泣、绝望,是数万流民生命的全部。幸有朝廷及时布防,又有太子亲临赈灾,督查旱情;此次大旱没有肆意抢夺,没有民怨沸腾,也没有前朝史册中“人食人”、“卖亲子”的悲剧。
百姓们不必离乡背井求取一线生机,官员们皆无中饱私囊,延误旱情之辈。
这场大旱竟就这般过去了。
十月,已是秋末。
太子舒谨仍在江州,这场为期四个月的大旱已过了近半个月;灾后的各项安顿事宜仍让他忙得不可开交,那张稚嫩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成熟和坚毅,那双骄傲的眸子也愈加明亮。
天子和蔡阳候几番催促,太子回返的行程却定在了年前。或许只想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是平静无波之时,这位一国储君最后任性一次,真真切切地远离京都,在这里为百姓们实实在在地做些事。
一日奔波,中夜之时。
写好了上呈的奏折后,少年方才披衣提笔,铺开信纸。
半月后,京郊行宫的宫人交给了舒陵一封信,一封朴实无华,毫无纹饰的信。
舒陵从来不曾寄望有人会看到他,陪伴他,牵挂他。
当宫人放生的鱼啮食了荷花的根,知道那一池荷花再也不会开放时;他没有惩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讨饶的他们,只是一日一日地看着那些美丽的茎叶渐渐枯死。
毕竟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个人赐予的,那个如火一般炽热灵动的少年。
从来没有处置的权利…从始至终自己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想念的身影,让这苍白的人生不会在无边的单调中变得虚无。
果然,盛夏,他没有来。
九月,行宫接到了远方的来信。
听宫人说那是太子派人从江州送来的,从那陌生的地方,那个舒陵生命中从来不曾认识的远方。偶尔太子府上的人还会带来些好玩的小物件过来给他,那些东西都锁在了柜子里,那些信也都被他藏了起来;尽管很多字舒陵都不认识,也看不懂信上的语句。
毕竟不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孩子,舒陵七岁了;有的孩童已经会作诗写文,才名初露;但他仅仅只会几个简单的文字,几个偷偷在宫墙下一笔一划写下的文字而已。
也许只需要知道,这信是给他的,知道这是自己还没有被遗忘的证据就够了。如此简单的心思,在后来那个行事果决、才德兼备的文帝回忆起来,不知是该笑自己傻,还是该羡慕,羡慕自己曾经有过如此简单的想法。
“世子!可睡下了?”
门外传来一声轻唤,舒陵迅速起身坐起,挺直了腰,小声说道:“还没,阿福。”
“殿中无人,快些进来吧!”
门缓缓开了一条缝,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宫人侧头探进来,谨慎地望了望殿内,待看见端坐在床上的舒陵后,才轻轻地拉开门,佝着身子探进来拱手行了一礼:“奴婢拜见世子!”
虽是在行礼,宫人的话语中却没有丝毫的尊敬,仿佛只是一句简单的日常问候一般,干瘪得让人无法下咽。舒陵却仍然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紧绷着一张脸问道:“小叔叔最近可好?可是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主子近日不在都城,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嘱咐让奴婢下达”,宫人一边不卑不亢地回答舒陵的问题,一边抬脚走到舒陵身前,仍是带着那般轻蔑的语气,“因前些日子收到世子的传信,听闻世子想要识字;故主子吩咐奴婢过来伺候着,若世子不弃,今夜便可开始了。”
“嗯!我知道了,先不急!”
舒陵挥手,抬头直视宫人低垂注视着自己的眼,“你来回跑也乏了,以后每日的巳时和亥时过来伺候即可。”
“既如此,奴婢告退!”轻轻讪笑了一下,宫人并未多言,缓缓退下。
临到门口处,阿福才转身回头,略略提高了说话的声音提醒道:“主子让奴婢转告世子,这帝王家的争斗自古以来就是最危险最无情的;前刻还在对你笑的人,难保他下一刻就会捅你一刀。若世子见到那些假意仁慈良善的面孔就忘了曾经所受的磨难,那世子也就不值得主子这般用心培养守护了。”
“请世子好好想想,世子既有这样的身份,无论在哪里都逃脱不了这场争斗的。”
“主子不希望这京郊行宫,成为世子这辈子的牢笼;也请世子不要忘记了,这些年所受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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