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照顾好你自己!”景君奚抽出秋莲剑。
即使是在烟雾之中,秋莲一出鞘,便是寒光即现,仿佛在指引着前进的方向一般。
“好的。”韶宣帝紧跟在他后面,“我已经能张开眼了。”
烟雾渐渐散去,景君奚松开了拽着韶宣帝的手。
“皇上,待会无论发生什么,您只要一直向前就好。”景君奚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我一定会护送您到正殿去的。”
这一口气从心底,直涌上唇齿。一口气出完,景君奚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双眸之中盈满了冷意和杀气。明明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此时却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第一次用真剑。既然是用真剑,就免不了会伤人,甚至杀人。
但是,没关系,我的剑,是为了守护而斩杀。所以,不需要迷茫,不需要退却。剑尖所指,即为我的正义;剑刃所及,一个不留。
第十式,见血封喉。
迫于身高上的劣势,景君奚只能先跳起来,才能与对方视线平齐。趁着对方的注意力被他本人吸引过去的一瞬,景君奚以旁人看不清的速度挥动了秋莲剑。
在敌人眼中,不过是一道耀眼的光闪过。但是在景君奚的眼中,却是将剑刃刺入了对方的颈脖。
奈何,他到底功力尚浅。这一式,是景眳朔最常用的一式。景眳朔使用时,绝不拖泥带水,就如划过空气一般,在脖子上留下浅浅的一道红痕;但景君奚用这一式时,不仅剑尖走势不顺,而且伤痕还深浅不一。
本不应该有血喷薄而出的。如果不是这样,便不会动摇了。滚烫的血落到脸上,景君奚整个人僵住了。韶宣帝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越过他向前跑去。
景君奚身上的气势缓了下来。他抹了一把脸,手上便全是血了。他突然想哭,想抱着景眳朔让他保护自己,想钻进姚枂岚的怀里请求安慰。但是,他不能。现在要守护他们的人是自己。
景君奚仰天长啸一声,重新振作起来,提剑迎敌。
第八式,平地青云。
景君奚比韶宣帝年轻得多,很快就赶上了他。
一把剑朝着两人袭来,景君奚目光一凝,徒手抓住了剑刃。握剑的侍卫一怔,手劲也松了不少。景君奚不松手,而是将秋莲剑向侍卫头上抛去,侍卫随着剑的上升抬起头。
景君奚蹲下身,来了一记扫堂腿,出其不意,侍卫立刻倒在了地上。两人的相对高低瞬间反转。
景君奚伸手接住在空中飞旋着的秋莲剑,冷冷地俯视了侍卫一眼,将剑尖没入他的腹部。
侍卫越来越多,都快堵住他们的路了。好在,大部分侍卫不得带刀。体术终究还是敌不过刀剑。
只要过了这一段路,就是东宫了。东宫的御林军一定不会像西面这些御林军一样亲皇后,倒不如说,眼前这些人不过是穿着御林军制服的皇后亲卫队。
能一击解决大量敌人的招式,景君奚只会一种。虽然目前他还只是略懂皮毛,但他不需要杀敌致胜,只需要为韶宣帝打开一条通向前方的道路。
“皇上,”景君奚挡在韶宣帝身前,“待会道路一开,您就跟着我冲出去。”
韶宣帝喘了两口气:“需要一个孩子保护,我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哪里,”景君奚笑道,“您可是一刻未停地前进着啊。”
难怪师父和姚公子会对你忠心耿耿。
景君奚闭起了眼睛。刀剑的声音远去了,逼近的脚步声远去了,能够听到的,仅是微风在耳边拂动的轻响。
一生万物,而万物归一。
没有万物,便不会有人的种种思念;反过来,人的思念亦可以感染万物。两相同化,是以为和。
景君奚睁开眼,将剑提起,极快又极轻地在身前一划,无形的剑气便向前袭去,卷起一地沙尘。
他的剑气尚不能对人造成实质伤害,但剑气过处,人还是会下意识地格挡。他要的,也就是那短短的迟疑。
景君奚不断挥舞着秋莲,为韶宣帝开道。韶宣帝消瘦得不成人形,但却紧紧地挨着他,不落后一步。
怎么能让一个孩子看不起呢?韶宣帝自嘲道,即使已是风烛残年,也不能丢这个脸。
景君奚觉得,自己成了一头狮子,在广袤的荒原上奔跑着,追杀着看不见的猎物。前肢重得抬不起来,但却还在向前;后肢跑得麻木了,但却还在向前。
为什么呢?值得吗?
累了,想休息。可是身体却在不听使唤地继续向前。
什么时候能停啊?目的地在哪里啊?
我——
“疼疼疼。”景君奚和身前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同样揉着脸,怒道:“什么鬼,走路看着点。”
景君奚低下头,这才看到一个只比自己高了一点的人,忙道:“抱歉,你长得太矮了,所以我——”
“去你的,”孙井揪住他的衣领,“老子还没成年,以后还能长。”
“啊不,你一身官服,我以为……”景君奚愣住了,“这是哪?”
“这是皇宫的东面啊。”孙井懒洋洋地松开他的衣襟,“你一个孩子快跑吧,要打起来了……话说,你身后的难道是皇上?”
景君奚跌坐在地上:“太好了啊,原来我成功了啊。太好了。”
“你是北城府孙井?”韶宣帝道,“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你快带我到百官面前。”
“好的,我也是刚逃出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孙井转身,“现在百官该是在争论谁来做下一任皇帝,皇后——”
韶宣帝打断他:“先不管皇后如何,你快带我去百官面前,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宣布。”
孙井道:“是,请随我来。”
“等等,”景君奚抬起手,想要抓住他,“姚枂岚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吗?”
“他啊,”孙井面露担忧,“他在地牢里。快点找人去救他吧。不然,你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孙井说完,就带着韶宣帝朝正殿跑去了。
景君奚定下心来,观察周围的情势。御林军在,侍女在,还有穿着他没见过的兵服的人。三方混战,以他的能力,还不能推断出具体情况。
“我需要马上去地牢。”景君奚给自己下达命令。他动了动腿,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想拿剑撑一下,又发现自己连剑也拿不起来了。
“我怎么就这么弱啊!”景君奚锤了自己的腿一拳,可惜,还是站不起来。
果然一路杀过来,透支了太多体力。冷静,思考,想想怎么办。那些穿着他没见过官服的士卒,很可能是景眳朔从沙场上带回来的。这么说,他应该也在这里,而且在四处找他们才对。
景君奚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大吼道:“师父啊——”
这一声呼唤,穿过一片刀光剑影,传到了景眳朔的耳中。
“君奚?”景眳朔立即赶了过来,“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我没关系,姚公子,”景君奚抓住景眳朔的衣服,声音因为喊得太多而变得沙哑,“在地牢,快去救他。不然就来不及了!快!”
“君奚,我会去救他。一定会救回他。”景眳朔道,“你还能走吗?”
景君奚摇了摇头:“师父,对不起,我——”
“你做得很好了。”景眳朔横抱起景君奚,把他抱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放下,“你救回了皇上对不对?”
景君奚怔怔地点头。
“你已经是我的骄傲了。”景眳朔在他的额头亲了亲,“你在这里躲一会儿,我会把姚姚一起带过来见你。”
他对景君奚笑了笑,起身走向地牢。
景君奚凝视着他的背影,嘴角颤抖了几下,终还是忍不住,捂着额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第73章 仇了
孙井一言不发地一脚踢上牢门的铁杆上,愤恨地“切”了一声。
“真是意外呢,”姚枂岚悠哉地用孙井给他钥匙开锁,“我还以为你是一个除了案件的真相什么都不在意的人。”
孙井坐下来,面无表情道:“怎么可能,我也是人。”
姚枂岚解开手铐,活动活动了手腕:“孙大人,我一直好奇,您今年几岁了?”
“你还真是悠闲。”孙井挠了挠后脑,“过几天满十六。”
姚枂岚解脚镣的手一顿,笑眯眯道:“孙大人,谎报年龄可不好哦。不过话说回来,未及冠就做了官,还声名在外,真是了不起。”
“没办法,”孙井把手伸给姚枂岚,示意他帮自己解开手铐,“这是家父的意思。”
“你告诉我,就不怕我报官说你犯了欺君之罪吗?”姚枂岚从袖子里找出一根细铁丝,“孙……难道你父亲是谢大人的前任?”
孙井点点头:“家父先前掌管六扇门,在一次办案过程中双腿被废,所以不得不在正值壮年时辞去官职。他一直希望我能继承他的事业,所以很早便让我求官了。至于你想报官的事,我就是官,你能报到哪里去?”
“也是。”姚枂岚蹲在他身前给他撬锁,“真是世风日下。”
“大名鼎鼎的厉王幕仲竟然深谙此等小偷小摸之道,”孙井学着他的口吻道,“真是世风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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