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姚枂岚扣住他的手,“他们就算抓住我,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何况我也不会被抓住。怎么相处的时间变长了,你反倒更不相信我了?”
关心则乱。景眳朔叹了口气,道:“你去吧。”
“好,那我……”
“上面的,你们在做什么!”不知是谁先抬起了头,大喝了一声,紧接着,所有的官兵都对他们举起了长矛。
景眳朔和姚枂岚处在高处,自然不会被这些长矛威胁道。姚枂岚松开手,准备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谁知,看起来很坚实的屋檐竟在一瞬间崩塌。姚枂岚发出一声傻乎乎的“唉?”,便被带着掉进了酒楼里。
“不是吧,这么好运?”无法止住身体的坠落,眼看着就要撞到顶层的地面上,姚枂岚认命地闭起了眼睛,嘴上还忍不住自嘲两句。
景眳朔抓住姚枂岚的手臂,把他抱入怀里,一手护住他的头,另一手拔出了无痕。无痕在月光下闪烁了几下。
景眳朔一刻不停地对着地板挥剑,无形的剑气在地板上划出了一道道的痕迹。随着他挥动的次数不断增多,细小的痕迹渐渐变为了裂缝。在即将砸到地上的一刻,景眳朔把剑用力朝地上一刺,地板瞬间崩塌。
接下来,景眳朔故技重施,两人这么一路朝下坠了四层,然后落到了一个软垫上。
“该不会……”姚枂岚朝身下一抓,发现他们落到了一床厚实的棉被上。抬起手时,手心里多了一张纸片。
“王爷,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姚枂岚轻轻推了推景眳朔。
景眳朔眷恋地在他耳边蹭了蹭,才起身。他收好无痕,转动着有些酸累的手臂,问道:“纸上写了什么?”
姚枂岚从棉被上起来,把纸条打开给景眳朔看。
北千翎手迹:“不用感谢我。”
鬼才感谢你!姚枂岚心道,你要有那嘴皮子忽悠官府允许你在命案现场摆棉被,还不如在我们来的时候把官兵忽悠走。
话虽如此,姚枂岚还是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揣在了怀里。
大门被忽然推开。
王璞一愤怒地指挥道:“贼人中了厉王爷的陷阱,肯定还在这里。给我搜!”
遍地都是尸体,官兵也不大想进来,但王璞一的命令又不能不听,只能随便地在大厅里走走,装模作样地找人。
景眳朔和姚枂岚躲在掌柜所站的狭小过道间。姚枂岚一手撑在在景眳朔头边,以半强迫的姿势压着他。
景眳朔静静地盯着姚枂岚,一双瑞凤眼在昏暗的月光之下更显妖冶。姚枂岚的耳朵红得发烫,但脸色依旧一本正经,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
白天才说自己走了狗屎运,晚上却是倒霉到了家。姚枂岚沉痛地闭上眼。
“别找了别找了,一群饭桶!”王璞一也意识到了这些人的不用心,嚷嚷道:“回来守住门口吧。”
最大的饭桶是您吧,姚枂岚腹诽。守住门口有什么用?不知道我们会轻功吗?不过对于这些官兵来说,能出去就好了。
听得大门被最后一个离开的官兵关上,姚枂岚才勉力站了起来。他活动着手腕轻声道:“啧,手都麻了。”
景眳朔笑道:“谁让你方才不直接趴在我身上?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不,不用。”姚枂岚警惕地把手背到身后,“劳您费心了,不用麻烦您了。”
景眳朔走到一具尸体前蹲下,道:“你是让我看剑伤吗?”
“嗯。”姚枂岚在他身边蹲下,“你怎么看?”
景眳朔掀开死者的衣领,端详了片刻,道:“你先等等,我多看几个。”
姚枂岚看着这尸体,忽然感觉不对。他们方才从顶层一路掉下来,可并没有在其他楼层发现尸体。而且这里的人虽然多,但显然不是银真酒楼里所有的人。其他人哪去了?是逃了,还是凶手特意选了一个只有一楼有人的酒楼闭门后的时间?
姚枂岚这才想到,这次事件与前六起事件性质迥然不同。在这次事件中,凶手看起来并没有明确的目的,难道说杀这些人只是为了把案件扣到景眳朔头上?还是说,这起事件是一种仪式,嫁祸给景眳朔只是凶手随性导致的附加效果?
“对了,”姚枂岚对着景眳朔的背影道,“你昨日是为什么追出去的啊?”
景眳朔检查完了第三具尸体的伤口,回过头道:“哦,那是因为我看见了——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
在姚枂岚反应过来之前,景眳朔已经一个健步冲到了他面前,伸手护住了他。
攻击是从侧面袭来的,姚枂岚侧过头,眼睁睁地看着一根长银针贯穿了景眳朔的手掌,然后被卡在了其中。
景眳朔吃痛地皱起了眉,手无力地垂至身前,血汩汩流下:“这打招呼的方式,真是让本王长见识了。”
弓和箭从袖中滑出,滑到了姚枂岚的手上。姚枂岚的瞳孔收缩了几下,搭箭上弓,一言不发地将箭射了出去。来人像是料到了,往旁边一滚,躲过了袭击。
“等等,姚姚!”景眳朔急道,“你要杀了他,事情不就不清不楚了吗?”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姚枂岚口中念念有词,双眼残酷得吓人,好似不将人杀死就不会停下。又一支箭滑入了他手中,姚枂岚轻车熟路地再次搭箭上弓,一箭刺中还未来得及完全站起的袭击者。
不过须臾,下一支箭已是处于弦上了。袭击者腿被刺中,行动受阻,走得极慢。以姚枂岚的箭术,绝对可以置之死地。
“姚枂岚,”景眳朔疼得紧,意识有些许的恍惚,“住手!”
姚枂岚完全听不进他的话,脸上出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扯着弦的手一松,箭离弦而去。
月色极暗,那袭击者取出火折子,一下子点亮了整间屋子。
他虽然用布遮住了下半张脸,但是从眼睛可以看出,此人甚为年轻,该是与景眳朔一般大的年纪。
姚枂岚回过神来:“你是谁?”
袭击者不答,松开拿着火折子的手。
“糟了!”姚枂岚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立即转身扑向景眳朔,“抱紧我!”
景眳朔用未受伤的手环住姚枂岚的腰,姚枂岚足尖一点,跳上桌子,然后是墙壁、地板。火折子落了地,点燃了地上的燃草。狭小的空间里聚集了大量的热,一下子爆出了巨大的火团。
火舌竟像有意识一般,追着姚枂岚而去。姚枂岚身处半空中,四处借力,不仅要顾着抱紧景眳朔,还得不时回头看火势,很是辛苦。
好不容易来到了银真酒楼外边,却不敢停下来休息一阵。守在外面的官兵已经乱作了一团,过不了多久,援兵就会来了。姚枂岚抱着景眳朔,一刻不停地回到了他们的客栈。
好在店家与客人都睡去了,两人才能顺利地回房。
锁上门窗,姚枂岚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就跪到了景眳朔身边,抬起他的手看伤势。银针虽不算粗,但也绝对不细,且是穿透了这只白皙修长、因常年舞剑而带上了薄茧的手。血不断地从针与肉的缝隙中冒出,伤口也因发炎而变得通红。姚枂岚的嘴唇颤抖着,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景眳朔心疼道:“姚姚,你歇会儿再弄,我没事的。”
“可能,”姚枂岚的话语中带着颤音,“可能会有点疼。”
景眳朔看着他为自己难过,心里软成了一片:“嗯。没关系的。”
姚枂岚咬咬牙,猛地拔出银针。景眳朔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忍着不让自己出声。取了针,姚枂岚却不急着上药,而是把唇贴上景眳朔的手,对着伤口吸了一口血。
“姚姚?”景眳朔惊道。
“太好了。”姚枂岚把血尽数吞了下去,嘴角还挂着一丝属于他的殷红,“太好了,没有下毒。”
姚枂岚轻轻把景眳朔的手放到被子上,从袖中取出药:“吓死我了,我以为银针上下了毒。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我不会让你的手废掉的。”
“你……”鬼迷心窍般的,景眳朔脱口而出,“你是怕我中毒,才生气成那样的?甚至不惜杀掉那袭击者的?”
姚枂岚正忙着给景眳朔包扎上药,闻言头也不抬道:“我恨他。只要想到这银针上很可能带了毒,而你会因此失去生命,或是废了一只手,我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了。杀了他。”
姚枂岚带着歉意看了一眼景眳朔,语气却没有一点反省:“抱歉啊,差点因为我的冲动,把重要的嫌疑人杀了。”
听了这话,景眳朔像同时喝下了苦丁茶和红糖水,心里有苦有甜。
甜的部分自不必说,姚枂岚能为了他愤怒至斯,便是千刀万剐他也能甘之如饴,何况只是这点伤。
可是,怒火伤身,仇恨亦是如此。景眳朔很担心,他的姚姚总有一天会被仇恨的火焰吞噬殆尽。
“姚姚,”景眳朔把手放到姚枂岚的脸上,“你的家仇,我无法插手,但是,至少以后别因为我发火,或是因为我而仇恨什么。不值得的。”
“不,”姚枂岚道,“值得的。”
景眳朔用手指揩去姚枂岚嘴角的血:“血债血偿。但是,你不能总是活在仇恨里。人生苦短,时时刻刻,都应该向前看。现在的你,不过是活在过去的行尸走肉。这么活着,不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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