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片刻,压下心中隐隐的不适应,轻笑道:“赵兄,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连这种事物都给我了,我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尝到受宠若惊是个什么样的感觉。连当年出征北地时,还是父皇斟酌再三才在我的请求下将火铳给我。
赵仁摇了摇头:“我知道,从与你前几日的来往便能看出你不同常人,只是多一点胜算总不是坏事,我也不想看见你受伤。”
这句话让我想起前不久对方缓慢而又坚定的那一句“他不一样”,心中不知为何,同那时一般突然涌现出一股异样的情绪。或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愿意无条件交付全部信任与我的人罢,此时遇见赵仁,显得格外的可贵。
“赵兄如此关心萧某,”想到这里,我感慨之余,劣根性再度发作,深深望着对方道:“莫不是真的对萧某有那么点意思?”
赵仁神色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嘴上却习惯性的道:“我只是…出自朋友间的关心,而且你我…”
“同为男子。”我自动接下对方没说完的话,叹了口气:“赵兄就不要再拿这话来说服我和你自己了。你分明知道,这点并不是最重要的。”
不待对方回话,我收下那把火铳,目光认真地迎上赵仁:“赵兄且放心,我此行会全胜而归,到时你自可出兵去将这场离间计玩得更大。只是,赵兄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赵仁一愣:“什么事?”
“可别再这样无丝毫保留去信一个人了,世人之心皆难预测,赵兄这样,很可能会害了自己。”我紧握着火铳,知道自己此话逾越了,可终究觉得此话不吐不快。
赵仁却似丝毫不介意,温和笑道:“我知道。”
说到这,对方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道:“知道吗,前些年,确实有两个人,他们当时隶属于神武军,面上一直忠心耿耿,实则却在暗地里捅了刀子,赵某却蠢到信了对方的花言巧语,没有多加怀疑,险些将神武军引致万劫不复之境地,那件事赵某一直铭记于心。”
“可我说过了,萧兄你不一样。”赵仁一字一句道。
我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挑了挑眉,然后做了件让对方猝不及防的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不过却是一触即离。
“死鸭子嘴硬。”我轻笑着在其耳边呼了口气,在对方神色还未从僵硬中平复回来之际便转身离开了。
以对方的聪明,如今我有一半的把握赵仁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而且明日的计划怕是另有改动。
同时我几乎已经确信,赵仁对我的感情已经不像开始那样单纯的朋友情谊。
端看他届时是选择他的神武军,还是设法“保全”我了?
若他的打算是联合他的手下,借此机会将我困死西岭,那么我自也不会再手下留情;若他最终选择我……
我眯了眯眼,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我挺喜欢赵仁,这点毋庸置疑,并非独独因为他样貌俊美,也因此人为人处世很是得我青睐。
同他相处时,我无时无刻不感到自然畅快,有时同他简单一个对视便能知对方心中所想,若是错过了这么个人,我怕是会很不甘心的。
……
原本小小一个突袭自然难不倒我,加上赵仁也早已把这支分队的掌控权全权交至了我的手上,也不必太过担心手下的刻意刁难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却演变成了那样一个死局。
考虑到此时敌军想必正处在困倦期,也不会想到三更半夜的本该死守一方领土的神武军会突然袭击,发兵是暗中进行的。那时已经天色将晚,由身后的一些将士举着火把照明。
赵仁嘱咐好所有人的行动方式后,便目送我率军离开了澧洲东门,从那里可以绕到敌军的后方,这条小路设在西岭,颇为隐秘,不稍加注意是发现不了的。
按照原计划,我们这一只小小的军队突袭完成后必须在对方的援军赶到前迅速撤退,由赵仁派去的兵马接应,由此留下李明晔明面上投身西晋,实则暗里两处相帮,妄图坐享渔翁之利的假象。
我前些日子为防万一动用皇兄借予的兵符调用了花洲及其他城镇一些兵马赶来澧洲,并以烟花为信号,一旦有什么意外便以之鸣警,却从未想过近些日子会有要用上它的一天。
“我只需在同对方后营对战之时故作无意间透露出我是祁南王府之人吗?若只这样对方未必会信。”阿江驾马跟在我身侧。
“只需留下对方猜疑的种子即可,不必做得太过火,那样会适得其反。”
据先前调查,西晋军队的后营是最防守薄弱之处,因而也最好下手。
这场战役,需要阿江去做那个前锋,蒙面暗袭掌管后营的将军,随后“不经意间”衣袖被吹开叫对方瞧见其腕间只有祁南王府亲信才有的标记,然后在飞身离开之时留下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语,在将领被拖住之际,我们这些人便可趁机而入,趁对方尚无领袖打个措手不及。(扯淡而已,随便看看吧。。。)
事情原本皆在按计划进行,不多时阿江便放响了信号,众人正要一举攻进去,我突然伸手挡住了众人的去势。
身后之人皆神色不解甚至焦急地看我。
我心中却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这晚的敌军后营,未免太显安静了,一般不应该是同前些日子初至澧洲时那般处处皆有将士们的娱乐及调笑么?这支军队却严谨有素的有些诡异,似乎一直在防备着什么。联想到之前因赵仁态度而产生的猜测,似乎可以猜出一些端倪。
然此次突袭明显是机密,除了神武军中亲信,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赵仁的手下绝对有人通风报信,而且此事还经由了对方的默许。
我凝眉道:“计划暂时取消,先撤!”
“阿江姑娘还在里面!”身后一人道,其余人也纷纷表示无法理解,军中渐渐有些响起一阵嘈杂之音。
此时确应衡量大局,阿江还未脱身,可能会有危险,然若此时率兵攻进去,却有可能会叫整支军队陪葬。
“我说撤就撤,这是命令!”我回头厉声道。
那些人也明白军令如山,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悄然退走。
我拉响手中意味着撤退的信号,留在那处山岗,低头看着尚未有动静的将军营帐。
没过片刻,阿江便有了动静,用了临行前我交至其手中的□□,加之其武功本就不赖,顺利从层层包围下向我这边逃来。
当初便设想过最坏的情况,如何使阿江顺利脱身自然也在考量中,当时只想着最好不要到这一步,却不想这种情况还是发生了。
没过多久,后营亮起了火把,那些军队人数至少八百左右,远不是这支神武军可以相抗衡的。
我带着路宁阿江二人飞速撤离,众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眼神一片惊怒。
显然他们此刻都在想一件事,我们被出卖了。
西晋军队毫不犹豫地便追击了过来,其中那个首领甚至破口大骂:“李明晔你个狗娘养的,表面上一套暗地里一套!老子今天就教你现原形!”
仅仅两百人马左右的军队在黑暗中形成了往后路奔逃之势,来此之前我便早已打探好地形,带领这支军队在西岭之间左弯右绕,藏进了一片颇为隐秘的树林。整座西岭大得很,且上山之路狭窄,对方本就对此地不了解,加上现在是在一片黑暗之中。
已经有人在不解地大骂这出人意料的情况,可想而知,方才若是真的攻进敌方后营,现在整支军队已经九死一生了。
我不确定如果神武军接应之人不到,我能在这西岭中撑几天,现在却是顾不了太多。若要说我是否留有后招,不到最后,我实在不大想动用。
我能预料到楚墨想对付我,却没想到他会不惜拿整支一百多号人的神武分支作为陪葬。
这件事赵仁知道吗?不,不可能,赵仁应该不知情,否则不会拿这么多同胞的命来赌。
整支军队已经毫无疑问的成了弃子,对整个大局来说,这显然是一步好棋,因为这样既可如开始的计划一般让西晋和李明晔间的信任瓦解,也可以顺道灭了我,牺牲的不过不到两百的人马。
定下这个计策之人,可真是有颗绝顶聪明的脑子。
我微微冷笑。
☆、逃离险境
在这处丛林中兜兜转转近两日了,众人昼夜不停地同敌人绕圈子,早已精疲力尽,只是这一番下来,再无人真的认为我是百无一用的文弱书生,看我的眼神逐渐变得同北地那些士兵如出一辙,带上了些敬畏。
昨日我便借用北贤王的名义捎了信给附近守军,当时命他们全天待命,那些人想必也早已瞧见信号,不日便会赶来支援。如今虽说地势上我们占优,但主要起到作用的还是赵仁当时递交的火铳,几番下来已经悄无声息地歼灭了对方两支数十人的分队。
“王爷,”阿江苦笑:“赵仁下的一手好棋,一番便达到目的的同时将我们逼入了死境。”
我们今晨选定在此藏身,是因为前夜对方便搜索过这一带,想必不会再回来,周遭又树林茂密,怪石嶙峋,是而很难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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