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当日,再联系今时今刻,谁也不得不由衷感叹一声:
有缘!有趣!!有意思!!!
可是,再怎么缘分天注定,也缓解不了三公主殿下、身上痛麻痛麻的感受,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暗地为自己揉一揉,按摩一下。
可惜叽叽喳喳的驸马爷愣是没给她这个机会,自始至终不曾停下她的那张开了阀的嘴。褚寻雅素手抚额,轻轻叹了一声,
“时辰不早了,驸马,咱们该歇了。”
“嗯?诶!公主,你真的不疼么?当初枫儿的胸口那里可难受了,你的那么大,压一下铁定更疼的!”
啧啧啧,看来,驸马爷的智商是上去了,可这情商……
听了这一句,褚寻雅忽而不自禁的生出一个念头,让她赶紧施计转移话题,生怕那人下一句就是“我帮你揉揉吧!”
“枫儿,咱们在肃州最多只能待个三五日了,过两日,便要准备回程事宜。”
“这么快?那道长爷爷咋办?咱们不是要……不是要报恩么?我们可是都说好了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这……”
褚寻雅一噎,想想那密信中的叮嘱,皱眉深思稍许,道,
“道长与叶姑娘这里,的确不能言而无信,可是枫儿,你不愿早些回去,见一见刚出生的小宝宝么?”
此言一出,沈明枫端的是眼前一亮,心内也开始蠢蠢欲动,恨不能长翅膀飞回去。可是……
“当然想啦!可是枫儿与公主都答应叶姐姐了,咱们要好好照料道长爷爷的!他那么伟大,那么可怜,枫儿不能丢下他不管!宝宝……以后再看也不迟。”
说话间,二人已然相携行至床前,褚寻雅转头定定望着一脸坚决的沈明枫,思绪翻复。她这话虽说得有理,可观眼下这个情况,有些事情还真不好说。
怕只怕,非是不迟……
褚寻雅未答话,坐上床去,一面宽衣一面思索,又考虑了片刻,改了另一个话题,
“枫儿,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一下。”
“啥事儿?”沈明枫蹬了鞋子,抖抖半干的头发,不甚在意的应一句。
“枫儿想不想有个孩子?”
“想啊——”
问题太突然,问的语气也郑重得不像话,沈明枫初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这么回了
,待弄明白意思,猛然抬起头,眼睛瞪得滴溜滴溜圆,一副“你能再说一遍吗”的表情。
那个被瞪的人淡然自若,任由她发挥,吊她胃口吊了半晌,才接下去,
“若是枫儿想要,你我何不过继一个?”
听了这话,沈明枫一颗脑袋更是蒙圈,完全不知自家公主这是讲的哪一出,眨了个大眼,表示疑问。
对方见她不明白,只好细说:“枫儿,你可知,无论是公爹,亦或是母妃,甚至父皇与皇奶奶,无不期盼着我夫妻二人能早日诞下子嗣。可对于你的身份,他们哪里知情?枫儿,为今之计,咱们只能借此次机会,回京之后把谎圆了,再求父皇为咱们做主,过继一个孩儿。而如今最好的人选,便是大嫂刚产下的小女儿……”
“……”
“枫儿?你意下如何?”
“……”
解释了半天,愣没得到驸马爷的应答,三公主也是蛮辛苦的。而沈明枫,经历了白日的治疗,恢复一半的心智,接二连三的信息,或喜或悲的情绪,一股脑涌进她将愈未愈的脑子,叫她着实难堪承受!
是以,关于这个问题,她狠狠地愣了神。
褚寻雅深知自己过于心急,决定暂且放下此事,
“此事,枫儿就先考虑。你若答应,咱们再谈细节。你若不应,本宫今后绝不再提!”
又是半晌之后:“好……”
今日折腾的事情够多,诸多事件烦忧没能抵抗二人渐渐困乏的身体,两人躺下不久便来了睡意,没一会儿就双双睡去……
翌日清晨,日头尚未升起,褚寻雅率先醒来,觉出胸口不知何时陈了的一只胳膊带来的压迫感,毫不意外地耸耸眉尖,睁眼瞥一瞥身侧挨得极近的驸马,偏头去看看窗外天色,复又合上眼皮寐了少时……
同一时刻,城郊香山脚下的那一座草庐,响起了一道惊叫声,来自蔷薇的惊叫声。
“啊!来人呐!叶姐姐你快来!你看看道长,他——”
尖锐的高喊声,吓醒了隔壁睡梦香甜的叶梦尘,也吓得院外睡马车的那名侍卫,却是叫不醒,已然昏迷的老人家……
从蔷薇的声音出来,到叶梦尘衣衫不整跳着进门,中间只得几个眨眼的工夫。从叶梦尘沉着一颗心察看了老道长一番,再到侍卫快马离开香山脚,只过去半盏茶的工夫。从侍卫离开香山脚,到褚寻雅与沈明枫被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挖出被窝,连洗漱都顾不上,草草套上衣物,带上药箱带上人,上了马车,再马不停蹄赶到目的地,也只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
等褚寻雅匆匆带着救命的心情抢进老道长的房间,入眼的就是床榻前,叶梦尘靠在蔷薇肩上,无措的哭泣。那样无能为力,心力交瘁的叶梦尘,她们还是头一回见着。
来不及多想,也不多问,褚寻雅几步到了床前,一眼看见床上双目紧闭,面无血色,一动不动的老人,心下顿时一酸。她身后跟上来的沈明枫,只一眼便如叶梦尘一样,淌下两行热泪……
褚寻雅片语不发,沉默地开始为老道长把脉,探看。来来回回看了个遍,她直起身回头朝叶梦尘微微摇了摇头。这一举动,使得屋内众人才稍稍筑起的安慰,瞬间崩塌……
☆、第97章 回京
此时此刻,屋内领会噩耗的几人,心情降到了最低点,与当事人关系最亲的叶梦尘,以及心理最为脆弱感情最为直接的沈明枫,已然开始簌簌掉泪。
无论她们如何反应,褚寻雅也没有办法给出好消息,她只能让百合递来药箱,取出一支小瓷瓶,再命百合找了只小汤勺来,倒了一小口出来,去给生命垂危的老人喂下……
这一口松香玉露只不过缓一缓,为垂危的病人提一提精神,再无更大作用。旁人不知,她的心里最清楚不过,老道长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便是大罗神仙只怕也无力回天。
“呜……”
沈明枫的饮泣声把房中的沉重气氛带进了一个全新的最低点,饶是镇定如褚寻雅,也躲不过那股发自内心的浓烈伤感,颤抖着睫毛,隐不去悲伤。而感触最深的叶梦尘,自不必说,她已经挣开蔷薇的搀扶,扑到床前,目视着那苍白的面容,不时缩一缩肩膀……
“师父……师父!”
药水咽下去,极快起了作用,老道长在众人不能自已的悲伤哭泣中,缓缓掀开了眼皮,侧眼望向床头的徒儿,也是伤感袭来,有些干裂的嘴唇蠕动一下,虚弱沙哑的声音出来,
“徒儿。”
“师父!您醒了?您怎么样了?”
老道长虚弱的可以,这些问题也就不费力气去作答了。那边沈明枫等人也围了过来,瞧着那老人只费力半撑着的眼皮,一叠声的问候也是没停下:“道长爷爷,您怎么样了?”“道长……”“道长……”
端的是吵闹,老人没有力气回应,一一给了个安慰的眼神,最终把视线落在沈明枫身上,一字一顿,
“枫儿不必内疚,贫道大限已至,全不怪你。孩子,你今后的命运,贫道已无力观测,往后造化,就看你自己了,切记,咳——凡事向善……”
一段话说完,已是费了他不小气力,沈明枫认认真真听毕,吸吸鼻子,抬起手背抹一把眼角,重重点一点头:“嗯!枫儿知道了!”
老人歇了稍时,艰难地咽一下口水,接着把视线移到褚寻雅脸上,后者见了,忙上前一步,听他嘱咐。
“公主,贫道去后,请你务必遵守约定,关照贫道可怜的徒儿,早日为她寻到亲人。”
褚寻雅也是点头,不说其他,只答:“道长请安心,本宫必不食言。”
“嗯。徒儿,为师有些话要交代与你。”
这个时候,众人惊奇地发现,老人的面容开始泛起光泽,脸色比方才竟是好上不少,那双眼也带了神采,睁得老开,声音也提了不止一个度,好似平常状态一样。
此等情况,有经验的人定是了然,老人家多半是走到生命最终段,回光返照了。
老道长显然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叫了自家徒儿准备交代遗言。叶梦尘作为老道长的爱徒,自然是单独听取临终遗言的,众人不便围在旁边碍事,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一时,房中只剩下躺在床上的悉心嘱咐的老人,与趴在床头细细聆听的叶梦尘。
“孩子……你我虽为师徒,可为师却是……一直把你当做亲孙女般疼爱……如今师父要离去,你的日子还长。徒儿记着,绝不能对公主驸马心生怨恨,她们都是好人……”
“师父,徒儿明白!此事……徒儿自知怨不得旁人,徒儿只是为师父……难过。”叶梦尘涕泪糊了一脸,抽泣着回答。
唉!谁不难过?
老人转了眼,望向床顶,轻声一叹,又道:“往后,徒儿可跟在三公主身边,也可自寻去处,全凭你自己做主。为师只要你记住,初心不可忘!”
“是,师父,徒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