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辰道：“隔壁别苑都是修仙名门，白宗主让我看着你别闯祸。”
薛洛璃故作惊讶道：“了不起，白修羽有读心术。”
沈思辰有些意外道：“你不会真的要……”
“去找沈念星问问。”薛洛璃及时打断他的猜测，虽然听惯了世人对他的指责，唯沈思辰对他言行的无端揣测，他会忍不住情绪失控，“还有那群小道长，叶华年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总得多做打算。”
原来如此，沈思辰安心，眼底划过一丝歉疚。明明一心正道，他先前还有些微怀疑，自责不已。换上更温柔语气道：“我知道念星他们住哪，你跟我走。”
由不得他拒绝，略带强势地牵着他的手，从青溪居弟子们面前走过。薛洛璃忍不住回头看，毕竟是名门教养的弟子，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可等他们走了还是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二人紧紧相握的手。
此地无银三百两，薛洛璃更生气了。
跳上屋顶看，离玄灵城所居别苑其实不远，然则弯绕曲折众多，河流湖泊仙池瀑布错落其中，有一段路要走。
空气突然安静的尴尬着实让人不舒服，沈思辰来回侧目，看着薛洛璃平静的侧颜，恍惚间想起当年他也是这般牵着自己，在城里大街小巷中穿梭，仗着他看不见就肆无忌惮地欣赏他的侧颜。
恍若隔世。不，恰如其分。
沈思辰道：“话少了许多，简直不像你。”
薛洛璃道：“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不该说的，破庙里也说完了。”
沈思辰点点头道：“你无话可说，偏我这还有很多话，所以你听着我说就好。”
呵呵，当真是斗转星移，如今一个个嘴上功夫都了得。薛洛璃紧闭双唇，面无波澜甚至连个斜视都不给他。
沈思辰也不介意，自顾自说道：“那天夜里发现是你时，似乎有人抽走了我的灵力，连站都站不稳，差一点从房檐上摔下去。”
“我想不明白，明明是个爱黏着逗弄我，欺负我最厉害却又受不了旁人伤我的古灵精怪少年，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嬉笑间杀人满门，鸡犬不留的祸害。”
握着的手忽然颤抖着，想要抽出去，沈思辰不动声色地钳制禁锢着，不让他逃开。
“连续几天日夜我都在想，为何是你？此生唯一能挑起我心中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人，竟是那个害了念星也害了我的凶手。是否我前生害你众多，以至渡了轮回你也不能放过我。”
“这么多年，我终于听到了希冀的声音，听着那么伤心绝望，言辞恳切地像在我身上划刀，比当年你将咒符封入我双眼时还要疼，快要窒息。我当时不明白，你哭什么，明明被骗的人是我。”
“在灵州这些年的点滴，和我盲眼之前最后所见的场景交织在一起，势如冰火，恨爱交加之痛胜于世间任何一种痛楚。疼的我没有功夫去想，究竟该如何抉择。”
“但我从没想过，你永远都这么乖戾任性，不按常理出牌。不回应你的结果，竟会是我无法承受的代价。”
薛洛璃眼睛酸涩刺疼，忍不住停下脚步揉一揉，结果越揉视线越模糊。沈思辰温柔地拉开他自虐的手，薛洛璃眨眨眼，模糊视线的罪魁祸首被挤出眼眶，顺着眼角流下。
红尘乱，唯梦一场。
☆、第73章 求不得二
明明身处青溪居精致院落，山风清泉中，眼前的一切仿佛消失殆尽，只余眼前之人，耳畔之声。
“没有骗你，没有不要你。我后来想明白，之所以郁结怨愤，并不是因为你欺瞒身份。我怨的是，你欺瞒身份的目的，与我的承诺喜爱都是假的。”
“那位不知来历的仙子告诉我，你死了。我是不信的，独占欲这么强的人，连小姑娘和我说话都会生气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让我一个人活着。我在家里等了一个月，你也没有回家。”
家在哪，他恍惚记得已经没有了。
沈思辰捧着他的脸，温声道：“对不起，洛璃。你欠我的，我也欠你的，我们一直这样互相亏欠好不好。”
薛洛璃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道长，你又要管我么。”
沈思辰道：“是我不好，回家吧。”
在灵州城郊山洞里，薛洛璃做的最后一个梦，梦里沈思辰双眼解开了咒术，饱含温情柔语浅笑着冲他招手：“洛璃，我们回家了。”他刚应下笑眯眯地跑过去，沈思辰忽然就消失在黑暗里，一道惊天雷响，梦醒了。
这次会是真的么？
他觉得有些迷糊，可这诱惑实在太强，他不舍得马上放弃。沈思辰看着他出神的表情，克制不住，轻轻抬起下巴，低头吻上去。
薛洛璃倏地睁大杏眼，来不及思考，就被沈思辰熟门熟路的舌尖勾得意识混乱。就算隔了这么久，身体的本能还是认出了熟悉的对象，门户大开迎接着对方的攻城略地，两条舌头抵死纠缠着。
沈思辰情不自禁加剧了控制，用力收紧双臂将他按进怀中，恨不得将他永远禁锢在这一方小小天地，再也不会飘走。
恨他，强行扭曲了他原有的人生，又自顾自的闯进了他的心里，最锋利的刀子最后却捅在了自己身上来换取他的安好。控制不住爱他，真实的爱意不停的诉说着，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他在身边比什么都好。
薛洛璃被吻得呼吸困难，拼命抽答着鼻子，鼻翼像小动物般不停扇动，看上去少见的可怜。他从前的吻技就烂的彻底，隔了这许久更是只能被沈思辰牵着走。原本想强硬推开他的手臂，此刻软绵绵地圈着沈思辰的腰，任由激烈交缠带来的津液流下，滑入衣内。
空气全被沈思辰霸道夺走，搂着他的手臂如钢圈般越箍越紧，宣泄着难以言表的疼痛，口鼻间满溢着他身上淡淡香气，迷惑心智。若不是被他环抱在怀里，腿软得大概也站不稳了。
雪凝说的对，禁欲多年的男人最致命，而他竟然毫无抵抗能力，这样下去恐怕……
“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刺耳响声打破了沉静，打断了薛洛璃的胡思乱想，也惊醒了沉溺其中的二人。
被沈思辰一抱就软如烂泥的人，闻声气力瞬间充盈四肢，理智回魂。用力推开同样震惊却还不知道放手的家伙，薛洛璃红着脸喘气，欲盖弥彰地擦了擦被吻得红肿的双唇。
沈思辰亦是才从刚刚的失态中醒神，先扶稳了薛洛璃替他擦去身上的痕迹，才回头整理自己的仪表，面红耳赤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薛洛璃气自己不争气又被沈思辰迷了去，更气不识好歹围观者，恶狠狠提了嗓子朝假山那边吼道：“谁在那里，给爷爷滚出来！”
这气势如虹杀气腾腾的声音震得鸟飞鱼跃，树叶哗哗声水波荡漾声不断，偏偏不再有人声。
薛洛璃眼底凶光一闪，朝那边走了两步，声音刻意地压制杀机，平静许多：“不出来，爷爷就让你死在那。”
比起波涛汹涌，风平浪静反而更渗人。来人到底资历浅薄，心神不稳，经不住连番威吓，假山后终于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听着脚步声，竟然不止一人。
待母鸡拖小鸡般挨个走出来，又在二人面前乖乖排好队，一个个不敢抬头又耐不住好奇偷偷抬眼皮窥视，沈思辰神色瞬息万变，面色苍白乌青绯红接踵而至。薛洛璃亦从起初的杀机四伏，转为不可置信。
谁都不说话，场面很尴尬，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沈昭宁扛不住师弟们救助的眼神，鼓足勇气脆声道：“拜见师叔。”
万事开头难，沈昭宁一开口，沈昭羽等人舒了一口气，纷纷拱手拘礼道：“师叔安好。”嘴上叫着沈思辰，眼睛却不停地往薛洛璃那边瞥。
“道长，我起初以为你是玄灵城的异类，现在发现沈念星才是异类。”薛洛璃沉默片刻，悠然讽刺。
沈思辰闻言脸色更难看。
沈昭宁红着脸，偷偷瞄一眼薛洛璃的神色：“师叔请容昭宁解释，我们也是刚刚经过此地，看到师叔……正在忙，故而不敢上前惊扰。”
沈昭羽从来没见过师叔这么局促不安的模样，心中叫苦不迭急忙解释道：“是是是，我们都是刚来的，真的是碰巧。之前的都没看到也没听到，哎哟！”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余是非踹了一脚，下盘不稳踉跄两步直接摔在地上。
沈昭宁头疼不已刚想开口找补，薛洛璃及时拦住他：“他说得很明白，我已经懂了。”意思很清楚，被强拉强抱强吻全程都看到了。
沈思辰闭着眼睛深呼吸，为人尊长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竭力用与平日无二致的语气道：“昭宁，你们为何在此。”
沈昭宁赶紧翻篇，恭敬道：“师尊让我等去请师叔。”
“来的这么巧，刚刚好。”薛洛璃招招手让他们都靠过来，一个个生硬得跟小鸡仔似的动作，让他难以从刚才的窘境中走出来。
心知肚明犯了大错的玄灵城弟子不敢再乱动，朝沈思辰投去请示的眼神，后者心中叹息躲不过这毕生名节栽于薛洛璃身上，只能认了。微微点头后，一群弟子如蒙大赦赶紧围了过来。
废话不多说，薛洛璃让他们将这一路上，尤其是靠近青溪居这八百里途中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描述出来。这么多玄灵城弟子，查缺补漏总不至于一无所获。沈思辰亦温言让他们仔细回忆，不必着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