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知道你眼睛好了,你就不能省着点用。”
沈思辰道:“看着你,我心里欢喜。”
薛洛璃皱着脸,仍不放弃把他掰回来:“道长,你饶了我吧,你喜欢谁不好干嘛偏偏喜欢仇人。这样,你回玄灵城闭关一段时间,出来就正常了。”
沈思辰摇摇头:“若是有用,早些年也该好了。”
薛洛璃道:“为什么。”
沈思辰顿了顿:“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
轻轻揉了一把薛洛璃的脑袋,毛毛躁躁的拨弄着手心,又是许久没有打理,沈思辰甚至有即刻将他扔到水里洗干净再捞起来的念头。
沈思辰:“你明明已经不恨我,否则刚刚便不会救我,袖手旁观便是。”
薛洛璃面露窘态,急忙道:“那是因为……”
沈思辰打断他的解释:“不要再给自己找借口了,洛璃,有些事你还记得有些事已经忘了,那不如循着本能。我们互相弥补,好不好。”
这话他听得云里雾里。说到底,沈思辰并没有欠他什么,何来弥补之说。
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极力蛊惑着他,薛洛璃努力的回忆自己这一生,唯有这个人会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软言对他,尽管他大约配不起,却仍贪恋着这种感觉。
但还是害怕,曾经这世上唯有凌澈一人对他好过,称得上百依百顺坦诚相待。可当他们被逼至悬崖退无可退之时,凌澈还是狠下心把他推下去了。他不怪不怨,凌澈没有错,错的是他。
假如将来有一天,这个人换成沈思辰,他却无法想象自己会作出什么。
情感已倾向妥协,理智却不停的提醒他这枚毒药他碰不起。薛洛璃咬着牙红了眼眶,恶狠狠盯着对方:“道长可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沈思辰道:“恶贯满盈,无法无天,乖戾霸道。”
说的好好的却遭劈头盖脸一通指责,薛洛璃拧紧眉头张嘴就要骂。
“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从今往后,我都会看着你,不会让你再作恶,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受惩罚。”
薛洛璃鼻子有些酸:“你要管我么?”
沈思辰嘴角微扬,轻声道:“管。以后你的一切我都要管,若是管不住你再作恶,亦有我承担。”
薛洛璃咬紧牙关:“道长可清楚,不是我的我不会上心,可若成了我的将来被夺走,我会让你比当初还要痛苦十倍。”
沈思辰像是被这话震到,瞪大双眸眼眶微红,原先攥得他酸疼的手松了些。薛洛璃以为他怯了毕竟曾经伤眼流离的苦楚,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正想出言嘲讽以掩内心失落,又被狠狠地摔进对方怀里,铁箍一般的双臂环了上来如用尽力气,死不放手。
“你不会的。”
你如果真能这么狠心,就好了。
眼角不争气地溢出一滴泪珠,薛洛璃抽着鼻子闷声道:“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我杀过的无辜,行过的邪道你要一件件听吗!”
沈思辰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将他圈在怀里,嘴里不停的呢喃着你不会,时不时抚摸他的发丝像是安抚。
薛洛璃被动地贴着沈思辰,嗅着他身上刚洗澡留下的皂荚味和淡淡花香,与脑中的某处涟漪融合,渐渐地陷入迷惑蛊惑,温暖柔情的触角从黑暗中袭来圈住了他的四肢,再也动弹不得。
“我真的会……”
带着鼻音的抵抗听起来毫无威慑力,薛洛璃认输了。这样充满诱惑力的善意,他还是忍不住想尝试第三次。
“道长,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沈思辰夺走,薛洛璃闷在他怀里,犹豫不决,“我不是故意。”
他想说对不起,却说不出口。薛洛璃自知欠沈思辰一句抱歉,话到嘴边却变了。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对于他二人这些年的经历实在是无用的很。
沈思辰将他抱得更紧,不住地轻喃:“我知道,知道的。”
乌云已经散了,薛洛璃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夜空中的明月,望着出神,恍惚间想起了凌澈对他的警告。
“离沈思辰远一点。”
凌澈说的对,沈思辰于他是致命诱惑。可惜已经晚了。
…………
薛洛璃在沈思辰的床上滚来滚去,方才迷迷糊糊不知道答应了他什么,醒过神来眼角还挂着泪,对方眼里含着笑意望着他,更觉得丢脸,便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飞扑上床躲起来。
沈思辰心里暖暖的,积压了几年的郁结都在抱紧薛洛璃的那一刻消散。重来一次,绝不再后悔。
只是这习惯……
无奈的把薛洛璃从被子里刨出来:“多久没洗澡了。”
薛洛璃头发被滚得凌乱,竖起几根呆毛,这话落到耳里不论从哪个角度听都是嫌弃。
“要你管!”
沈思辰替他把头发理好:“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做了什么,还没有回答我。”
薛洛璃道:“道长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沈思辰道:“嘴上就是不能吃亏嗯?原也没有什么。颍川博陵历代交好,前几日子溪收到叶宗主的来信,说是缥缈峰有异动,念星一来考虑剑华乱后仍须子溪留守,二来我们亦是一直在追查血案或许有线索,故而代替子溪而来。我自是与念星同行,反正没有你的地方,哪里都是一样的。没想到竟会如此巧合。”
薛洛璃皱眉,扁扁嘴道:“子溪?”
沈思辰笑容加深,轻轻捏他脸:“还说不是醋了。”
朝对方做了个鬼脸,薛洛璃道:“那缥缈峰究竟出了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彻底把全文写完了,非常感恩非常开心!O(∩_∩)O~~
☆、第42章 雾霭沉沉
叶华年虽年纪不大行事飘忽不定,确实是个心机沉稳见地独到之人。
当日天宸殿一聚,叶华年虽也附和元穆真人稍安勿躁,沈念星一番话却让他留了个心眼。博陵邕渝相距甚远,素无往来,叶华年无法详细知晓当日前因后果,揣着疑虑回到缥缈峰研究起禁阁里的手卷。
以元穆真人见识阅历,及众修仙术士群策群力,仍不能抓住其中丝缕,最有可能便是百年前甚至远古禁术,各族封存的记载手卷不知何故被宵小学了去。
叶华年方向明确,果断专行,在禁阁里钻研了许多时日却一无所获。烦躁之下,叶华年皱眉思索着往雪影峰去。
雪影峰最近主阁,有一处温泉眼凝聚九峰十二岭之灵源,但因多少有些距离,平日里弟子们禁入叶华年也不常来。如今脑子一通浆糊,心绪烦乱,叶华年突发奇想不妨去洗个脑子。
没想到却在雪影峰山腰上遇到了门中弟子,夜半三更出现得极为诡异。不知是夜色深沉还是意料之外毫无防备,几名弟子竟没有注意到叶华年,直到他出言三声呵斥才如梦初醒,急匆匆走过来拜见。
事后解释是月色正好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叶华年想着昨夜乌云蔽日不动声色,让他们没事不要随意外出。接下来几日叶华年留心观察那几人动向,每日晨昏定省按表作息,似乎并无不妥。
在雪影峰上转了几个来回,夜凉如水,叶华年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既无果许是自己想多。
回去的路上,叶华年远远便瞧见主峰阁楼笼于阴霾迷雾间,心下大惊,飞身纵月途中猛地察觉周围有另一股强大灵力之源,错愕停下脚步仔细查探,却又杳无踪影。
心中疑云愈发浓重,待穿过迷雾进入门派,内部却一如往常并无异象,询问各阁弟子均道一切安好,弟子均安。
叶华年皱眉,回首朝檐墙外看,月明星稀晴空朗朗,之前迷雾丛生竟如同幻想。
近侍看出他神色凝重,多日来疑窦繁生,便安慰道:“许是宗主连日操劳不眠,疲倦过度五感有差。”
人人都说没问题,只有叶华年一人觉得有问题,若换了旁人大约会听进去,许是自己出了差错。
可叶华年不会,他的认知唯有我说的就是对的。尔等凡人,不明奥妙。
于是大手一挥奋笔疾书,去信一封白子溪,请其前来共商。颍川博陵百年来相交甚好,且白子溪可称当世第一仙子,门中弟子愚钝不明事理,一门之主总不会如此糊涂。
没想到没等来白子溪,倒来了沈念星沈思辰。
都行,玄灵城掌门亦不是榆木脑袋,可勉强凑合着用,叶华年当着众人的面如是说。
二人之间交往寥寥,自没有旧情可叙,说不上相谈甚欢只能是公事公办。沈念星到达当日便与叶华年聊至深夜,提起那日深夜叶华年所见所感,沈念星出于谨慎周全考虑,多言几句是否因山林水泽起,或是月色朦胧迷了判断。
叶华年捋了捋头发,一本正经道:“在下驭灵圈灵时,道长还在穿开裆裤呢。”
一瞬间沈思辰产生错觉,竟像是薛洛璃在言语,牙尖嘴利半点不留情面。
这厢沈念星已经寒霜肆起,沈思辰赶紧打圆场道:“宗主莫气,念星亦是为了周全起见。”
叶华年瞥他一眼冷漠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装模作样。”
分明是写了求援信的那人,半盏茶功夫便将玄灵城两位名士得罪透,缥缈峰掌事也是无奈的揉了揉眉间,小声道:“注意言辞,言辞,得罪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