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末将不敢骗军师,我们核实了很多次,他、他确实没死!”
“这怎么可能……他只身入我军中,怎么可能活着回去?!”
“可、可我们也确实没找到他的尸体啊!”
突然“啪!”的一声响,斛律孤把手中茶杯扔在地上摔个粉碎,大怒道:“我就说此计不通!现在倒好,代州丢了,什么狗屁林如轩也没死成!谢军师,你屡屡出错,还让本王怎么相信你?!”
“可汗,”谢军师双目直视他,冷笑道,“可汗现在来怪谢某,可您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替您不出一兵一卒便拿下了雁门关,是谁替您解决了那些跟你抢夺王位的兄长,嗯?”
“你!是,是你,可一个区区雁门关又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天下,天下!”
“天下?”军师在他身边踱着步,“可汗,谢某早就说过,您的野心不小,实力却是不足,脑子也不太够。您的兵若是能够再强一点,那日便早已攻下了代州,何苦落得现在这么个尴尬的场面?”
斛律孤怒目圆睁:“谢言!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杀,您尽可杀。您若是想要谢某死,谢某现在就去洗干净脖子等着您的刀子!”他把手中折扇一合,在自己脖子上敲了敲,绕着他踱步,“谢某逃难这几年,早就没了牵挂。不过呢,劝您在杀之前还是过过脑子,我死了,曹将军,可就不一定还是您的曹将军了。这大胤内部的情报,恐怕您也得废一番功夫才能继续获取了,您说……是吗?”
“好你个谢言,好你个谢言!”斛律孤险些气炸了肺,“原来你,竟把本王当做提线木偶!”
“不不不,这话可是大错特错。谢某来的第一天便表明了来意,我不过是要李冼不好过,而你想要这城池,我们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斛律孤跌进椅中,低低地笑起来:“好,好,好!我便姑且再信你一次,谢军师,就请你,继续为本王出谋划策吧!”
“有了可汗这句话,谢某便放心了。”谢言又展开折扇,扇了两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谢某定当为可汗殚精竭虑,还请可汗陛下放心。”
斛律孤哼了一声,“谢军师,既然你也说了,那林如轩非死不可,不如就趁现在他重伤未愈,让我们的人,杀了他!”
“不可,这万万不可!我们的人若是现在现身,那之前的努力可就功亏一篑了。我们这张底牌,一定要留到最后再用,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不杀他,岂不是放虎归山?”
“宁可放虎归山也不能打草惊蛇,林如轩……”他用折扇轻轻敲击着掌心,“就算他还活着,可也是个废人了,我就不信大胤能有何奇药让一个废人恢复如常……可汗陛下,”他凑在对方耳边,压低声音也不知说了什么,末了道,“一定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万万不能露出马脚。”
斛律孤点点头,“这是自然,我一会儿就去让他们准备。”
“现在我们的局势,虽然不利,却也不是死路一条。若我们真的攻不下代州也无妨,如今……还有一计。”
“哦?本王洗耳恭听。”
这一计……我定要让你后悔与我谢言作对。
李冼,我倒要看看,我们究竟……谁斗得过谁。
“呵……”
他冷笑一声,眼里尽是说不出的阴鸷。
代州城内,一处不起眼的民房里,一个店小二打扮的男人正走进屋中。
他拿下颈间搭着的毛巾,舒展着劳累一天的身体,抻了抻胳膊,点上了油灯。
灯火亮起。
在火光照亮的一小片区域内,多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一双靴尖。
他顺着那靴子慢慢往上看,只看到一片黑色的衣角。
抬头。
血溅。
灯灭。
自始至终,他都未能发出任何声响。
刀已入鞘。
刀的主人戴着一副花纹诡异的黑色面具,无口无眼,寒意森然。
——从今往后,店小二,还是店小二。
——可店小二,又已不是店小二。
一张字条放于李冼案上。
那字条上,只有寥寥六字:
事成。
秦角亲刃。
字条左下角,绘有一只黑色苍鹰。
李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将它放于灯烛火焰之上,燃尽了。
风过留痕,雁过留声。
做情报传递这一行,就要时刻面临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时刻,准备好死。
他相信这世上的情报网,没有比他玄甲军做得更好的。
——至少目前没有。
目光又落在那份沈心重点提名的情报上:
申远,旧曹汉副将,未叛,被囚于雁门寨数月,后为林家军所救,弃暗投明,随雁门余兵八千人,归入广明军。
身份:疑。
他慢慢起身,舒展了一下久坐发僵的身体,走了几步,踱到营帐一角,那里放着一弓一剑。
手指落在弓上,轻轻划过弓身,唇边冷笑化作暖笑。
惊风。
惊若游龙鸣破风。
“来人,”他叫过门口的守卫,“去把申远叫来见我。”
☆、53
作者有话要说: 只能修到这种程度了╮(╯▽╰)╭......
天气渐暖,春意萌生。
而北方战事,却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林如轩已经服下了第四颗火莲丹,八十一日的疗程即将过半,他身上的内伤外伤迅速好转,已可下地行走,军营里的众军医皆对此啧啧称奇。
因那火莲丹的事除了他与锦上再无第三人知道,而据他的脉象也看不出任何异常,旁人只道他命不该绝,苍天有眼。
李冶可是高兴得很,经过这么一次,他二人对彼此的态度都有些许改观,少了几分挖苦,多了几分关照,倒是有一点患难夫妻的意味来。
“来来来,快把药喝了。”李冶简直是喜形于色,林如轩看了都忍不住笑他:“怎么,我好了,你真的有这么高兴?”
“嘿,我高兴还不对了?我再不替你高兴,谁还能替你高兴?快快,快喝药。”
“知道了。嗯?你去哪?”
“你别管。”李冶别他一眼——他那桃花眼不甩人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勾人的意味。林如轩愣了一下,然后轻笑摇头:“真是……”
他端起药碗欲喝,旁边一直闭目养神的锦上却突然睁眼,道:“等等!”
“怎么了?”
锦上拿了药碗,凑在鼻端闻了闻,略一颦眉,又递还给他,“没事了,你喝吧。”
“究竟怎么?”
“这药里有毒。哦,不过没关系,这世上还有什么毒能够奇过火莲子呢?所谓班门弄斧,布鼓雷门,不外如是。你且放心喝,这是慢性毒药,一入你体内则会被火莲子的药性自行化解,伤不了你半分。”
“竟有这般神奇……”他喝了那药,“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得跟陛下说一声才好,也不知道是谁……想要害我。”
他起了身,转去隔壁营帐,把这事与李冼说了,李冼挑了挑眉,笑着,可那笑容里又分明没有半分笑意。
这帮家伙……当真越来越猖狂了。
“陛……”
他做了个“停”的手势,“既然有锦上帮你解毒,也省了我的事,你就继续喝吧,别显出什么异样来。哦对了,你这药,不是三哥亲自煎的吧?”
“不是。”林如轩摇摇头,“他倒是有那个心,却是没那个能力,给我煎过几次,不是火候欠得太多,就是直接煎糊,谁还敢让他来煎?若是真让他给我煎药,估计那毒性可比现在要大得多。”
“嗯……”
若是李冶亲自煎,那他们怕也是没有机会来投毒了。
“陛下。”
“还有什么事?正经事就不要说了,我现在可没有心情跟你讨论军务。”
林如轩面露尴尬,“这……那好吧,既然陛下不想听正经的,那就聊聊不正经的。有没有人跟您说过……您跟毓王殿下,越来越像了?”
“是吗?”李冼摸了摸自己的脸,“哪里像?”
“长相。脾气和气质么……不像。”
“哎,谁又在背后嚼我舌根?”李冶突然钻进帐来,看见林如轩,“你果然在这。”
“你居然在账外偷听?”
李冶瞪他一眼,“谁偷听啊,我是那种人吗?我刚才去找你,发现你不在我才过来的,真是的。你说你这人也真够可以,伤还没好呢到处乱跑什么?”
“……我来跟陛下商议战事。”
“你拉倒吧,这战事还包括他与我长得像不像?”
李冶在李冼身边坐下来,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哎哎小冼,你还别说,你好像确实长得越来越像我了,你说……如果我穿上你的龙袍,能不能冒充你?”
“像你?”李冼笑,“明明是像娘,怎么就变成了像你?你还想冒充我?冒充我……去逛窑子?”
“嗨,哪能呢,就这么一说……不过呢,”他把手放在头顶比了比,“你这个个子嘛,还应该再长一点。”
李冼笑着摇头,“我已经二十三岁了,长不了了。你就别在这里揭我的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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