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洵德高望重,年纪又大了,喜欢安静,很少在自己府上安排人把守。只要有两个看门的和几个扫地做饭的,大都督就满足了。前些年宇文执来看他的时候,他还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在院子里亲自扫地。宇文执当时说:“您一个大都督干嘛自己扫地?下人那么多,叫他们扫不就行了?”刘成洵站直身子,捋了捋雪白的胡子说:“想当年我在战场上耍两人抬的霸王枪跟玩一样,可是现在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枪都生锈了,有好几年没碰了。可是当年是英雄如今不能成了狗熊,就扫扫地,活动活动,免得没几年就入了土。”
如今却不一样了,宇文执进了大都督府,走廊上,没隔多远就有一个铠甲兵站岗。这里守备比战争时候的军营还要森严。高奕瑄跟宇文执从大门走到正殿,环顾四周,高奕瑄说:“这大都督府有蹊跷。”宇文执点点头,咬牙切齿:“黄土埋到头顶的人了,还这么狂,看来是不想要命了。”
高奕瑄低声叮嘱宇文执:“在别人的地方,你还是小心点好,如果这大都督真的是幕后主使,那他在他府上做什么,也不会招人怀疑,加上随着来的下人,我们一共六个人,如果你一着急闹翻了,我们非在这里丧命不可。”宇文执回头给了高奕瑄一个笑脸说:“别担心,对你有威胁的事,我不会做的。”
宇文执进了大殿,还没坐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赔着笑脸就进来了。脚还没进门,就笑着说:“这不是大司马吗?您大驾光临也不找人提前告诉一声,有失远迎,您别见怪。来人呐,给大司马看茶。”女人嗓门清亮,整个大殿都听得清清楚楚。宇文执皱着眉站起身说:“你是谁?我是来见大都督的。”
女人笑着走进门,坐在主位上说:“大司马先坐。我家老爷病了,不方便见客。我是前年嫁到府上来的胡九娘,大司马可能还不认识我。现在府上的事都是我来管,您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宇文执不乐意:“跟你一个女人有什么好说的?我今天来这里必须要见大都督。”
胡九娘无奈:“不是我家老爷不见您,而是实在病的太重,不方便啊。”宇文执怒了,一拳打在旁边的桌子上,桌子碎成几块木头散在地上。女人脸上的笑瞬间没了,站起来盯着宇文执说:“大司马来我们府上不会是来闹事的吧?院子里的士兵您也看到了,我家老爷打了几十年的仗,士兵都是挑的最好的,您来大都督府上闹事,可是选错了地方。朝中都知道您地位尊贵,见您都让您三分,可是我胡九娘不怕。况且我家老爷自不打仗之后,向来不参与朝中政事。可是没得罪您大司马吧?您突然来府上可有什么要指教?”胡九娘一副江湖中人的模样。
宇文执正要发火,高奕瑄按住宇文执的肩膀低声对宇文执说:“这胡九娘是江湖中人,您用权力压她是没用的。”说罢对胡九娘抱拳道:“夫人言重了,大司马脾气急,您不要往心里去。我们这次来,是听说大都督重病,探病来的。还请夫人海涵,让我们与大都督见上一面。”
胡九娘面上缓和了些说:“这位小哥说话还好些。不过我家老爷真的是病重,不方便见客。二位还是请回吧。”高奕瑄见胡九娘面露难色,便说:“大司马府上有个神医,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既然大都督病重,不如叫我们府上的神医过来看看,也好帮忙诊治一下。”
“你这是觉得我在骗你,搞出个神医来,非要见我家老爷是吧?”胡九娘不吃高奕瑄这一套。高奕瑄恭恭敬敬地说:“不瞒您说,江湖上的第一神医白老头的弟子就在我们府上。”
“你说逸铭?”胡九娘是江湖中人,听到第一神医,自然知道是谁。
“正是。”
胡九娘想了想说:“那好吧。”
事不宜迟,宇文执马上命人去大司马府叫逸铭过来。逸铭过来之后,宇文执才见到刘成洵。刘成洵躺在床上,说如干柴,话都说不清楚。逸铭给他诊了脉之后说:“大都督年纪大了,病得这么重实在不好医治,只能我回去开个方子,让他好好调养。”
从大都督府出来,宇文执问逸铭大都督的病。逸铭说:“大都督应该是吃了跟太后一样的药,导致现在不能动不能说话。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胡九娘,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胡九娘想要害大都督。如果真的是胡九娘做的,将军可要小心了,这个胡九娘原来在江湖上自成一派,威望很高,认识很多高手,现在将军怀疑到了大都督头上,胡九娘办事讲求速战速决,万一他找个江湖上的高手来害您的话,我们是没有办法的。”
宇文执想了想说:“这么说,朝廷中的幕后主使不是刘成洵了?”高奕瑄点点头说:“应该不是,不过我觉得这个胡九娘应该也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看她的性子,应该不愿意参与这样的事。”
宇文执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上天似乎在捉弄宇文执,找到大司马府上居然弄出这么个结果。错误的分析给宇文执一个很大的打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不紧张的权力,可能随时被别人抢走,而且高奕瑄和自己都性命堪忧。两人回到大司马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把府里信得过的人都召集到正殿。给每一个人安排任务。可人聚起来了才发现,宇文执完全信得过的也不过只有唐胜、逸铭。现在全远祺也不在身边。宇文执突然觉得剩下的人都很可疑。以前想要做什么,只要下命令就可以有人做得很好,哪里想过自己十分信任的人可能太少?
宇文执看着唐胜和逸铭,努力冷静了好一会儿说:“这件事很重要,你们都给我提起十分的精神。唐胜你去后宫,保护母后的安全,逸铭去给母后看病。小心可疑的人,如果有什么异样,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逸铭说:“太后的病我一直有照顾,白天可以在宫里照顾,晚上我要回府。可以吗?”宇文执知道逸铭有他自己的事,想了想说:“可以,反正夜里有唐胜保护也足够了。”免得逸铭再一个不开心就闹失踪,这个节骨眼上,可是一个人都不能丢了。
宇文执不允许高奕瑄出门,自己每天都会进宫,也会按时回家,确保高奕瑄的安全。就这样过了几天,一点线索也没有。宇文执每天急得觉都睡不好。人整整瘦了一圈,双眼布满血丝,十分憔悴。
这天宇文执刚回家,就接到了战场上传来的消息,说是袁慈战死。
“该来的终于来了。”宇文执叹了口气说,“那马上派长安的吕海中去接任主将。”
士兵跪在地上说:“主将已经由副将军徐青担任,是士兵拥护,当下战事正盛,谁也没有办法。”
“放肆!”宇文执拍案而起,“不管怎样,先派吕海中去,如果徐青敢违抗军令,马上军法处置!”吕海中是宇文执一手提拔上来的,他对吕海中还比较信任。
士兵接了命令,匆匆退下了。
宇文执心里比被捅了一刀还难过,有什么捆住了他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还不知道绳子的解扣在什么地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绳子一点点收紧,勒得他窒息。他走到静心池,想冷静一下,却看到夜里有个白色身影从围墙外翻身而入。宇文执正怒气没处发,正好来了个出气筒,冲上去就挥出自己的拳头。来人拿着手持折扇,折扇灵巧地在宇文执手腕下顺势一送,宇文执拳头上的里都打了个空。
来人武功绝对在宇文执之上。
☆、17-3
第三小节
来人破了宇文执一招,便定在地上,作揖道:“想必您就是这大司马府的主人,大司马大人吧?在下程沐涯,是来接逸铭的。”
宇文执收了拳,看清来人,一席翩翩白衣,跟逸铭装扮很像。听到程沐涯这个名字,宇文执想起逸铭来大司马府时说的话,他说:“我在您府上,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叫程沐涯的来接我,您就必须放我回去。”这也是逸铭每天晚上都要回到大司马府的原因。
宇文执刚要带程沐涯去屋里见逸铭,身后就传来逸铭的声音,他不满道:“你来干什么?”
“来接你回家。”程沐涯见到逸铭,微微笑着。逸铭走近程沐涯说:“你不是说不踏进宫门王府半步,而且很瞧不起我吗?干嘛还要来接我?”逸铭这个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在程沐涯面前却一直是一副不满的模样。
程沐涯也不跟逸铭多嘴,对宇文执抱拳道:“您府上可能不太安全了,逸铭继续待在这里我不放心,就把这个麻烦给带走了。”
“谁是麻烦?谁要跟你走?”逸铭嘴上这么说着,人却要贴到程沐涯身上。
“不安全?”宇文执不满地挑眉,“此话怎讲?”
程沐涯礼貌性笑了笑说:“在下是江湖中人,不懂得国家之事,但是坊间传言还是知道一些。只是太难听,才不得已把逸铭接走。”听到“坊间传言”四个字,宇文执突然想起了宇文健死前说的话。原来宇文健的死,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开始,他早就在等待这个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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