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儿 番外完结 (YY的劣迹)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YY的劣迹
- 入库:04.09
许宁手里执起一封信。
“当日张习文因它逃难金陵,段将军为它也差遣部下好一番辛劳。”
楼下诸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移到这信上。
许宁淡淡道:“既然它才是祸首,不如今日便毁了,正好一了百了。”他说着拿起手边的油灯,就要点燃信。
“住手,元谧!”张习文忍不住惊呼,“你可知那是什么,那可是——!”
“是争权的利柄,吃人的魁首。”许宁笑了一下,接着道,“是孙文先生的遗书。”
一言语惊四座,段正歧目光陡利,看向信的眼神变得势在必得。孟陆和姚二相互对视一眼,已经悄悄退去,向楼上走。
许宁好似浑然不觉,仍然把信捏在手里,不怎么用力,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看得楼下众人提心吊胆。
“你既然知道了,元谧,你该知道这封信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张习文道,“我把它交托给你,你要辜负我的信任么!”
“我必然要辜负你了,但是习文,你又是辜负了谁,才抢来的这信呢?”
张习文哑然无语。
“终究也只是一封信而已。”
许宁叹:“孙先生在世时,四处奔走,徒劳无应。利用他的人以他为把柄,憎恨他的人以他为死敌,少数能明白他的人,却不与他站在同一道阵线。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听信他的话。死了,却成了价值千金的招牌。就连一封遗书,也动辄引起纷争。”
“我为先生觉得不值,也不想它再祸害人间。”
他说着,竟真的一把点着了信。
“许宁!”
身后闯进书房的姚孟二人猝手不及,欲要上前抢救,许宁却笑了一笑。
“来晚啦。”
他将灯油倾倒在信上,烈火瞬间烧窜出飞焰,许宁忍着手心被火舔舐的痛苦,待信烧得差不多了,才将它一把扔出窗外。
火星和灰烬洋洋洒洒落下,混着滴落的灯油,很快将地上的书籍碎页也点燃了起来。
许宁盯着被烈火灼伤的手。
“这权势的热火,真是伤人啊。”
楼下诸人还沉浸在惊讶之中,没想到许宁会真将信给烧了,待他们回神时,只见地上的火焰也熊熊燃起,一时间没有人再有功夫忌惮彼此,扑灭火势才是首要。
“不会吧。”张习文呢喃,“他真把信烧了,会不会是假的?”
他扭头向段正歧看去,想从这人的反应中看出一丝端倪,却见段正歧面无表情看着火海,火光映照在他脸上,他的眼睛却盯着二楼的许宁,一瞬不瞬。
这时院外渐渐传来骚动,附近的巡警和住户被这动静和火势吸引过来,二方人马便再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大动干戈。
今晚,就这样结束了?为何竟感觉有些滑稽?
张习文正这么想着,只见段正歧突然活络过来,却是整个人猛地扑进燃烧的书海,这小子不要命了么!
“将军!”
段正歧不顾周围人的阻止,终于从火焰里抢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将那本书紧紧握在手里,抬头,再次与许宁对视。
在火光的映衬下,那双黑眸真像燃着烈火。
许宁后知后觉,想,不妙,不小心把写祝词的那本书也扔下去了。这下,段狗剩又要生自己气了。
他这么想着,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有读者误会了,说明一下:文中遗书这件事,是我杜撰的。
以后凡是与正史不同的地方,我会特地标明,让大家以做区分。另外,历史上当然是没有段正歧这个人物的。皖系军阀早在段祺瑞手中就土崩瓦解,后继无人了。
文中也有提到过,直奉两派曾于1920年联手围攻皖系,就是在那一次皖系力量基本被消灭了。但是这篇故事里,因为多了段正歧和许宁两个人物,历史会出现一些变动。比如皖系还保留着部分势力,比如段正歧取代孙传芳,占据了江南一带的地盘,等等。
请不要把这篇小说当正史看,毕竟有杜撰,只能说是同人。
但是在大方向和大事件上,我会尊重史实,并不会改动。
第19章 然
火,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它不过猝然点着,顷刻间便蔓延开来。
点燃它的人似乎也没能预料到火势燃得如此之快,学生们退后几步,有些被惊着了。他们没想到火这个事物,一旦失去束缚竟是如此凶猛,远超人的控制。
“跑,快跑啊!”
不知谁先喊了起来,学生们失控地向外逃去,什么都顾不得了。
许宁站在院子里,呆呆地望着焚烧着楼牌的大火,有些失魂落魄。怎么会这样呢?他想,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被逃离火场的学生们挤促着,脚下一个趔趄,摔到在地。
身后楼牌轰然倒塌,火星四溅。
地上到处是被学生们翻出来的贵重器皿和物件。这些曾被拿来当做曹汝霖卖国的证据,如今却四散各处,没人管了。许宁试着爬起来,却发现小腿不知何时扭伤,竟然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你在这干什么!”
大火中,有人对他呵斥:“怎还不快跑!”
隔着烟雾,许宁看不清那人的脸。问话的人听他没有回答,便冲过火烟前来扶他。许宁这才看清了人,这人脸颊上还有几道淤青,身上还有伤口——不正是刚刚在门口被他们痛殴的巡警么?因为竟然保护曹汝霖这种卖国贼,之前他被学生们打得抱头鼠窜,不敢还手。
而现在,他身上的警服还没脱下,却扶着许宁往外走。
许宁被他送到门外,由其他学生扶住,那送他出来的人竟又返回了被大火吞噬的楼里。他伸手想要抓住人,却连一片衣袖都没碰到。
“楼里好像还有人呢。”
“不会被烧死了吧。”
“没想到会这样……”
逃出火场的人们议论纷纷,许宁瘫坐在地,却已经听不进。四周漫是难闻的灼烧味,许宁低头嗅着,却只觉得从心口到肺腑,都被这气味刺激得剧烈抽痛起来。
许宁再也没见到那名巡警。
这是1919年,5月4日。
这一场火,以后七年,日日夜夜都在他梦中燃烧。
——
许宁蓦然睁开双眼。
他首先对上的事一片红色,愣怔了一下,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过了一会,许宁才看清楚,那红色是床幔,因为太过刺眼,竟然艳丽如火。
红色的床幔?
许宁坐起身来,可手刚触碰到床沿,就倒抽一口冷气。
他看向自己的掌心,被白色的绷带缠得厚厚实实,就像一个发涨了的白面馒头。他用左手试着戳了一下,又疼得流了一头冷汗。
“啧啧,还差几分火候可就熟了呢。”有人调侃他,“到时候你就可以就着酱油,吃自己的红烧手掌了。”
许宁抬头望去,只见孟陆坐在窗边,未解衣衫,脸又疲色,似乎在窗边坐了一夜。
“将军要我看着你,以免你出什么意外。”孟陆解释,“不过那天晚上,你真是让我大开眼见啊,许先生!”
“这是哪?”许宁不理会他的讥嘲,左右环顾了一眼。
“还能是哪?原先的府邸被你一把火烧了,北平也待不下去,我们只能连夜往天津转移。”
“天津。”许宁一惊。
“放心,没有把你接到租界。”孟陆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现在将军去租界里看望老将军了。这是在外面的房子,专门用来金屋藏娇的。”
怪不得这床幔如此艳红。许宁心想,那少年威武的段将军,不知在这张床上与多少美娇娘行过周公之礼。他顿时觉得有些不适,既有一种窥见旁人隐私的尴尬,也有一种无可适从的无奈。
“不过许宁,我倒真想问问你。”
孟陆搬着椅子,坐到许宁床前。
“你那一把烧得可真毫不留情!你就真没想过,万一留下来,这信会有多大作用?”
许宁反道:“不过一封遗书。人活着都不能调动你们这些军阀,死了又有多大能耐?左右成为你们争权夺利的工具,不如毁了。”
“那你就没想过帮一帮将军?”孟陆再问。
许宁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已把它烧了。”
“我知道你烧了,我就问你有没有想过为将军留着?再怎么说也可以为我们利用一番嘛!”孟陆急得跳脚,觉得许宁怎么牛头不对马嘴,听不懂自己问话呢?
其实听不懂的人是他。
门外,段正歧即将碰到门的手顿了顿。
“将军?”
副官莫名其妙。他不知段正歧耳力非常,因此早将里屋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在听到许宁那句“我已把它烧了”时,段正歧就明白了。
许宁把信烧了,不让别人利用它对付来段正歧,这就是他最大的相助。要让段正歧在他眼皮底下,利用这遗书去算计别人,许宁是万万做不出的。
想明白这点,段正歧心情骤然变好,他抬手敲了下门,迈步走进屋。
“将军。”
孟陆连忙起身,看到段正歧挥手示意,便和副官一齐退下。